第19章
新房的家具陸陸續續地終于配備好了,房子空了幾天江暮平和成岩才正式住進去。
由于兩人沒有舉辦婚禮,江暮平第一天來到新家才發現門口挂上了紅燈籠,估計是老太太的傑作,家裏的窗戶上也貼了紅色的窗花。
除了“傳統味”很重的燈籠和窗花,屋子裏還漂浮着一些彩色的氫氣球,還是愛心形狀的,這倒是不像老太太的手筆。
今天江暮平準點下班,家裏空空蕩蕩的沒有人,門鈴聲響了一聲,江暮平走去開門。
站在門外的是快遞員,手裏抱着包裹,問:“請問是成岩先生嗎?您的快遞,麻煩簽收一下。”
江暮平在單子上簽下了成岩的名字,接下了快遞。
沒隔多長時間,門鈴又響了起來,又是快遞員,送來的還是成岩的快遞。
江暮平在回家後的兩個小時之內收到了成岩的七八個快遞,客廳裏堆滿了大大小小的包裹。
成岩打來了電話,江暮平接通了電話,站在一堆包裹中。
“江教授,你到家了嗎?”
“到了。”
“我今天要晚點回去,晚上還有幾個客戶。”
“嗯。”
“你吃晚飯了嗎?”
“在學校吃了工作餐。”
“啊,不好吃吧……”
“還可以。”
“成岩,”江暮平停了一下,想起之前母親提到他跟成岩講話的時候語氣總是硬邦邦的,有些生冷,便換了個稱呼:“阿岩。”
成岩愣了一下。
江暮平垂眸看着地上的那些包裹,“阿岩,家裏有很多你的快遞。”
“都是一些生活用品。”成岩隔着電話有點不好意思,但不想在江暮平面前表現得那麽忸怩,于是嘗試着行使作為江暮平合法丈夫的權利:“江教授,你幫我拆了吧。”
“嗯,好。”
江暮平在客廳拆了十幾分鐘的快遞,成岩今天一天收到的快遞都抵上他半年收的了,江教授不怎麽在網上買東西,不太理解網購的樂趣。成岩買了一些洗漱用品,洗發水、沐浴乳、洗面奶、男士護膚品……還都是國外直郵的,瓶瓶罐罐的特別講究。
這麽寶貝自己。
所以成岩皮膚那麽好,長得那麽顯嫩不是沒有理由的。
江暮平輕輕哼笑了一聲。
除了護膚品,成岩還買了成對的電動牙刷和牙刷杯,情侶款的,一個是皮卡丘,一個是傑尼龜。江暮平盯着那兩個卡通電動牙刷看了很久,不确定哪一款才是自己的。
他拍了兩張照片,向成岩發信息确認:[圖片][圖片]小烏龜和小耗子,哪個是我的?
收到江暮平消息的成岩這才想起自己前幾天腦子一熱買了非常幼稚的情侶款電動牙刷,他一方面感到輕微社死,一方面又覺得江暮平講話的語氣有點可愛。
成岩回答:随你,你喜歡哪個就用哪個。
江暮平又回:小烏龜。
成岩回道:好的。還發了一張傑尼龜戴着墨鏡的表情包。
江暮平的表情庫裏沒有什麽可愛的表情包,為了回應成岩的可愛,他回了一個[擁抱]的表情。
江暮平的心情變得很不錯。
成岩十點多才到家。
客廳裏的燈關着,家裏很安靜,江暮平可能是睡了。
成岩打開客廳的燈,不自覺地放輕了步伐。這是他第一天住進新家,有好多東西還沒來得及準備,比如睡衣。而且他的衣服剛從舊家搬過來,還沒有顧得上歸置。
成岩從裝衣服的箱子裏随便挑了一件T恤,走進了浴室。
成岩剛進浴室就看到了洗臉池上的瓶瓶罐罐,江暮平把他網購的洗漱用品整齊地擺在了洗臉池上,那對情侶款的電動牙刷也歪着腦袋靠在一起。
江暮平沒成岩那麽講究,洗漱用品很少也很單調,成岩洗澡的時候用了江暮平的洗發水,擠出來的時候是一股柑橘味,可是頭發吹幹後又變成了雪松的味道。
成岩只穿了一件T恤和內褲,光着兩條腿走出了浴室,準備再去裝衣服的箱子裏翻一翻,看看能不能找到睡覺穿的居家褲。
江暮平從書房裏出來倒水的時候,看到有個人蹲在玄關,腦袋埋在收納箱裏悶頭翻着什麽。那人只穿了件上衣,下半身單穿了條黑色內褲,因為下蹲的姿勢,貼身的內褲勾勒出了臀部的線條。
成岩的腿很白,內褲又是低腰的,T恤擋不住後腰隐隐約約洩露的春光,江暮平下意識偏過了頭。
成岩終于翻到了能穿的褲子,轉身的時候發現江暮平拿着杯子站在客廳裏,他愣了一下,看到江暮平擡起眼睛看向了他。
江暮平穿了一件看上去質地很柔軟的睡衣,戴着眼鏡,頭發半幹,氣質有些慵懶。
成岩手裏抓着褲子,“我以為你睡了。”
“沒有。”江暮平走到廚房倒了杯水,“我在書房。”
江暮平把水杯放在餐桌上,走到了成岩面前,“家裏溫度不高,你穿成這樣不冷嗎。”
“我剛剛在找睡褲。”
江暮平一直很好奇為什麽成岩作為紋身師身上卻連一個紋身都沒有,這會餘光不小心瞥到了他腿根的位置,發現有一小片類似紋身的痕跡從腿縫裏延伸出來,若隐若現,看不清全貌。
成岩注意到了江暮平的目光,耳朵一瞬間發燙,耳根後面都紅了。他裝作若無其事地轉過身去穿褲子。
“阿岩。”
成岩聽到江暮平喊他的名字。
“你的耳朵很紅。”江暮平提醒他。
本來成岩的耳朵只是耳根後面有點紅,這下整個紅透了,連後頸都浮着淡淡的紅暈。
“我臉皮薄,”成岩的耳朵快冒煙了,“江教授,你理解一下。”
成岩的臉皮其實沒那麽薄,他也不知道在江暮平面前怎麽就那麽薄。
江暮平走近了他,身上裹挾着淡淡的雪松的味道。
“家裏的氣球是你弄的嗎?”江暮平問道。
成岩點點頭:“明天處理掉。”
“不需要處理,挺好看的。”江暮平聞到了成岩頭發上的雪松味,沒說什麽,“我先回書房了。”
“嗯。”
江暮平回書房後,成岩躺在沙發上思考一件人生大事——他今晚該睡在哪兒?
按理說他跟江暮平結了婚,睡在一張床上是天經地義的事,可是他跟江暮平連手都沒有拉過,要怎麽同床共枕?
更何況剛才江暮平只是看了一眼他的腿,他就表現得跟個黃花大閨女似的,這種狀态睡一張床不得鬧笑話?
成岩在沙發上躺了會,很快就困了,想着先混過這一夜。
江暮平是不會讓成岩混過去的,盡管走出書房的時候發現成岩歪着腦袋睡在了沙發上,還是走過去,微微彎下腰,離成岩很近,輕聲喊他:“阿岩。”
江暮平喊“阿岩”的時候總會讓成岩感覺耳朵麻麻的,蘊藏了魔力一樣,一聽腿就軟。
成岩含混地哼了一聲,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睛。
“是不是該讨論一下在哪睡覺的問題。”江暮平一句話把成岩拉回了現實。
成岩腦子清醒了,坐在沙發上半晌不說話。
江暮平似乎能猜到他心裏所想:“你要是不習慣,我們可以分開睡,家裏還有一間客房。”
成岩還是沒說話,江暮平徑自往客房走去:“我睡在客房,卧室留給你。”
成岩抓住了他的衣袖:“一起睡吧。”
江暮平轉過身看着他。
成岩不想讓江暮平覺得自己很麻煩,他補充了一句:“你不介意的話。”
一直到上床前,兩人都是沉默的,雖然平時兩人相處起來感覺還挺自然融洽,但是成岩怎麽也沒想到結婚之後,他跟江暮平獨處時的氛圍會變得這麽尴尬。
成岩在床上躺下了,他聽到江暮平把眼鏡放在桌上的“咔噠”輕響,接着房間一黑,床墊往下一陷,被窩裏鑽進了帶着雪松香的熱氣。
成岩的呼吸一直不規律,渾身蒸騰着熱氣,江暮平伸手在他頸側摸了一下,成岩觸電似的縮了一下,啞着嗓子問:“怎麽了?”
江暮平本來平躺着,這會翻過身面朝着成岩:“成岩。”
“嗯?”成岩還是喜歡聽江暮平叫他“阿岩”。
“你是不是不舒服?”
“……沒有啊。”
“你身上很燙,很緊張嗎?”
“我……只是有點不适應。”成岩的身子稍稍動了一下,一片晦暗之中,鼻子不小心蹭到了江暮平的下巴,他的鼻間掠過一陣淡淡的須後水的味道。
成岩上學的時候沒人理他,只有江暮平願意理他,可那個時候成岩又不願意跟江暮平那樣的好學生打交道,于是成岩習慣了背地裏悄悄觀察江暮平,表面上卻擺着一張冷臉,對江暮平很不客氣。
成岩觀察過江暮平做卷子時的背影,觀察過他在文藝彙演上彈鋼琴的樣子,江暮平是成岩青春裏的一部分,是成岩年少時最遙不可及的一個地帶,成岩從未設想走進江暮平的生活,也很難在他面前表現得那麽大方得體。
江暮平曾經是他的同學,現在卻成了他的丈夫,這種感覺太難以言喻。
“我适應不來。”成岩說。
“那離婚?”
成岩一驚,有些惶恐:“……不要吧。”
他忽然有些生氣,眉毛不由地皺了起來。他不知道江暮平是怎麽精準找到他的眉心的,他只覺得眉間一熱,一個溫熱的東西摁住了他的眉心。
江暮平輕輕按了一下成岩的眉心:“騙你的。”他坐了起來,說:“我睡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