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江暮平确實也考慮到了這個問題,?可誰讓他也最滿意這一張抽煙的。成片沒出來前,他是想着要把穿正裝的結婚照挂在客廳,可是沒想到看到街頭風的那一張就打臉了。

江暮平暫時還沒考慮要怎麽應付他爸那邊,?反正自從他從家裏搬出去住後,他爸來他家看他的次數屈指可數,?估計也不太會來這邊。

“你現在抽煙了啊?”邵遠東問。

“沒有。”

邵遠東看了一眼照片上的江暮平,?那蹲在矮牆上咬着煙的樣子,?明顯就是真抽了。

邵遠東繼續欣賞那張照片。

他從沒見過這樣的結婚照,?太有個性了。

“你們怎麽會拍這樣的結婚照?”

“成岩選的。”

邵遠東贊賞道:“很酷。”

他也是第一次見識江暮平穿這種風格的衣服,?感覺很新鮮。

邵遠東的目光從江暮平移到成岩,成岩的五官變化不大,但是精神氣質變了很多,?高中的時候是個陰郁的拽哥,眼神總是很陰沉;而現在,?照片上的人雖然嘴角還是緊抿着,?向下撇出一個桀骜的弧度,?但眼神很明亮。他擡頭望着蹲在牆垣上的江暮平,腳下踩着一塊滑板。

“成岩現在是紋身師?”

“嗯。”

職業也挺酷。

邵遠東還記得他與江暮平之前的交談內容,裏面有一些重點,比如江暮平不喜歡成岩,但是想好好經營這段婚姻。

想來也合理,?成岩應該不是江暮平喜歡的類型。

就邵遠東來看,他也覺得江暮平和成岩完全不搭。

如果不結婚,?他們的人生軌跡就是兩條平行線,永遠不會有相交的一天。邵遠東不明白江暮平為什麽會調整平行線的角度,強行跟成岩的那一條相交了。

“我還是想不通,”邵遠東看着江暮平,?“你怎麽會跟他結婚,有那麽多人可以選擇,你為什麽選了一個離你的世界最遠的人。”

“你根據什麽判斷他是離我的世界最遠的人。”

“根本不需要判斷,這是事實。”

“Disea,你怎麽到這個年紀了,還是這麽傲慢。”江暮平說,“現在我把他拉進來了,他就在我的世界裏,距離是負數。”

“他不是你喜歡的類型吧。”邵遠東以己之見,自以為是地說。

江暮平莫名笑了:“你知道我喜歡哪種類型?”

邵遠東不知道,沒聽江暮平說過,但他潛意識裏就認為江暮平不會喜歡成岩那樣的,身上沒有文氣,又過分漂亮,職業也跟江暮平天差地別。

“Disea,你不僅傲慢,還很笨。”

邵遠東噎住。

“成岩是我最喜歡的那個類型。”

成岩剛結束掉一個活,他倒了杯水,拿起桌上的手機看了一眼。江暮平可能是怕打擾到他工作,沒有給他打電話,只發了一條信息,就在兩分鐘前。

-邵遠東已經到家裏了,說想去你的工作室看看

成岩喝着水,單手打字:來

江暮平的電話打了過來,成岩接通了。

“工作結束了?”江暮平在電話那頭問。

成岩啞着嗓子說:“還沒,還有個小圖。他怎麽這麽早就過來了?”

“閑的吧。”

成岩笑了一聲。

“你的嗓子怎麽這麽啞?”

成岩又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大口潤了潤嗓子,然後才開口:“三個小時一口水沒喝,喉嚨太幹了。”

“我們一會過來。”

“嗯。”

“他想吃火鍋,我等會去買食材。”

成岩坐了下來,看了一眼下一位客戶的信息,随口道:“我去買,你不會買的。”

電話那頭沉寂了兩秒,說:“對我這麽不放心。”

成岩愣了愣,然後笑了一下:“倒也沒有。”

跟客人約定的時間到了,助理進來通知客人已經在外面等候。

“我繼續幹活了,先不說了。”

“嗯,我們馬上過來。”

江暮平開車帶邵遠東去了成岩的工作室。

工作室規模不小,一進門就有接應的:“是要紋身嗎?請問有預約嗎?”

前臺晃了一眼才看見邵遠東身後的江暮平,笑道:“是江教授啊,你來找成老師嗎?”

江暮平嗯了一聲。

前臺看了一眼邵遠東,問:“你呢,是要紋身嗎?”

邵遠東笑了笑:“我不紋身。”

“他是我朋友。”江暮平說。

“好的,”前臺把他們領了進去,态度熟絡地跟江暮平說着話:“成老師還在幹活,教授,你們先坐一會吧。”

江暮平和邵遠東在沙發上坐了下來,邵遠東環顧四周,發現工作室裏有好幾個房間,有的房門半開,有的房門緊閉,屋裏傳來“嗡嗡”的震動聲。

“這麽多紋身師呢?”邵遠東往屋裏探了一眼,“成岩跟別人合夥的?”

“不是,他是老板。”

“這間工作室是他開的?”

“嗯。”

“可以啊,”邵遠東在金錢這方面一向嗅覺敏銳,“他八成比你富。”

邵遠東站起來四處參觀了一下,牆上挂了很多紋身圖案的照片,跟他想象中的紋身不太一樣。他對紋身的印象還停留在過去社會人士身上紋的那種很粗糙的紋身,還有那種特別俗氣的。

牆上的這些紋身圖案看起來很高級,富有美感,藝術感濃烈,線條和構圖都十分精細。

總結下來,成岩給人紋的肯定是那種價格不菲的紋身。

邵遠東滿腦子的銅臭味。

“成岩平時賺的挺多的吧,”邵遠東看了眼江暮平,“這牆上的都是他紋的嗎?”

“大部分是,有的是別人紋的。”

邵遠東一瞬間對成岩另眼相看,他沒想到成岩竟然是這種高水平的一流紋身師。

江暮平走到紋身室門口,邵遠東跟在他後面,越過他的肩膀往裏面看了一眼。

成岩戴着口罩,握着紋身機在客人手臂上勾線,可能是餘光掃到了門口的身影,他很快地擡眸看了一眼。

成岩手上的動作停了停,聽到客人發出輕微的嘆息聲。

邵遠東微笑着朝成岩揮了揮手,成岩盯着他看了幾秒,微微點了下頭,然後他的目光移向江暮平。

成岩的口罩有皺起的幅度,邵遠東不确定他是不是在笑。

反正不是對着他笑。

“成老師?”

“嗯。”成岩收回目光,繼續勾線。

“您慢點來,讓我緩口氣,不着急。”

“快點慢點你都是這麽疼。”成岩的聲音悶在口罩底下,沉悶又低啞,“忍着吧,快好了。”

“我剛剛一直抖,會不會影響您發揮啊,我看網上說身體發抖的話勾出來的線都不流暢。”

線條流不流暢主要還是看紋身師的水平,但成岩不想解釋太多,于是簡潔幹脆地說:“不會。”

江暮平和邵遠東在外面等了一會,助理毛毛拎着個紙袋子走進了工作室。

“江教授你來啦。”毛毛跟江暮平打了聲招呼,然後拎着紙袋走進了紋身室。

“成老師,東西我幫您拿回來了。”

成岩頭也不擡地嗯了一聲,說:“江教授就在外面,你幫我給他吧。”

“啊?您送的東西您不親自給他嗎?”

“都一樣。”

“好吧。”

毛毛出去後把紙袋交給了江暮平。

江暮平接過紙袋,表情疑惑地看着她。

“這是成老師讓我給您的。”

江暮平打開紙袋,裏面是一件純白色的高領毛衣,面料柔軟,還散發着淡淡的香氣。

江暮平撫摸着毛衣,漫不經心地問了一句:“他怎麽不自己給我?”

毛毛幹笑了一聲,幫成岩說好話:“江教授,我們成老師沒談過戀愛的,有時候可能會有點不解風情,您理解一下。”江暮平半真半假地說:“理解不了。”

旁邊的邵遠東忍不住笑了起來。

毛毛回到紋身室,把自己和江暮平的對話一字不漏地轉達給了成岩。

成岩手上一頓,擡頭看着她。

“他不高興了?”

“倒也沒有。”毛毛笑了笑,“男人嘛,都這樣,哄兩句就好了。”

大約一刻鐘後,江暮平他們看到成岩從屋裏走了出來,緊跟着一個助理走進了紋身室,處理善後工作。

成岩去衛生間洗了個手。

“久等了。”成岩走了過來。

成岩态度客氣,反應也很平淡,邵遠東猜他八成是不記得自己了。

“邵遠東。”江暮平介紹道。

邵遠東看成岩笑了笑:“不記得我了嗎?”

成岩點了下頭:“記得。”

江暮平提邵遠東這個名字成岩确實沒什麽印象,但一看到人就能把名字和人對上號了。

往事歷歷在目,成岩的記性沒有那麽好,但他記得與江暮平有關聯的一切。邵遠東是江暮平的發小,高中時期與他形影不離,成岩當時覺得江暮平和邵遠東簡直天上地下,他一直不明白江暮平為什麽會跟這樣的人做朋友。

成岩那個時候也很想跟江暮平做朋友,他覺得自己不比邵遠東差多少,至少他的成績甩邵遠東一大截。

可他連跟江暮主動搭話的勇氣都沒有。

他沒有成為江暮平的朋友,而邵遠東卻仍然很幸運地跟江暮平形影不離。

成岩上高中的時候不愛跟人說話,雖然性子孤僻但很少與人為敵,可他卻經常跟邵遠東發生矛盾。最嚴重的一次,他記得他把邵遠東打破相了,還為此受到了處分。

少年時期的糾葛說來道去無非就是一些男女情愛問題,面對邵遠東的挑釁,他可以選擇無視,但他還是采用了最激進的解決方式。

看不慣邵遠東是真,情緒積壓爆發似乎也是個很完美的說辭,不過這些情緒裏肯定還夾雜着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比如嫉妒。

嫉妒邵遠東能跟江暮平走得那麽近,嫉妒他能輕而易舉地做出一些自己需要演練上百次的舉動。

現在年紀大了,心态肯定跟當初不一樣了。

“真的還記得我啊?”邵遠東笑了,“還以為你把我忘了呢。”

“我因為你受過處分,忘不了的。”

“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咱們就別提了吧,傷和氣。”

“成岩。”邵遠東伸出手,“好久不見。”

成岩跟他握了握手,“好久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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