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由于邵遠東來得太早,?他們三個只能一起去購買火鍋食材。

成岩把車落在工作室,坐江暮平的車一起去超市。江暮平按了下車鑰匙把車解鎖,車燈閃了一下後,?邵遠東下意識打開了副駕駛座的車門。

他一時間忘記江暮平現在已經是個已婚人士,并且他的合法丈夫就在旁邊站着。

成岩見邵遠東坐進副駕駛座就打開了後車門,?準備坐進去,?邵遠東很快意識到了不對,?他頓了一下,?跨進車裏的一條腿又收了回來。

“忘了Jan的先生還在這,?”邵遠東笑了笑,“是我沒眼力見兒。”

江暮平看了他一眼。

邵遠東當着江暮平的面稱呼成岩是他“老婆”,換到當着成岩的面,?又變成“先生”了。

八面玲珑得很。

“沒事,你就坐那吧,?我坐後面。”成岩說着坐進了後座。

邵遠東也沒再推讓,?大大方方在副駕駛座上坐了下來。

成岩坐在車裏,?透過車窗看到江暮平拎着紙袋走到了後座。江暮平打開車門,彎腰身子探進來,把裝着毛衣的紙袋放在了後座。

成岩看了眼紙袋,擡頭與他對視了幾秒,語速很快、音量很低地說:“以後我都親自給你。”

江暮平不言語,?嘴角幅度很小地翹了一下。

一路上,成岩沒怎麽說話,?安靜地看着窗外,也不參與邵遠東和江暮平的對話,邵遠東覺得他還是和以前一樣,性格比較沉悶。

江暮平也不是那種咋呼的性子,?邵遠東不知道他們平時怎麽聊得來。

這婚後生活得多乏味啊。

車停在地下車庫,三個人乘電梯直達超市,成岩問邵遠東:“你吃辣嗎?”

“能吃,但吃不了太辣的。”

成岩點了下頭:“那弄個微辣。”

邵遠東久居國外,很多年沒跟江暮平見過面了,如今見了面,交談甚歡。期間他擔心自己喧賓奪主,會影響成岩和江暮平的交談,就收斂了一些,沒怎麽說話。

可是他一閉嘴,他們中間就沒人講話了。

早知道跟着一起來買食材會見證這麽尴尬的場面,他寧願在車裏坐着。

邵遠東不由地搖了搖頭,心想:江暮平想好好經營的這段婚姻,就目前看來,也太失敗了。

不知道結這個婚幹什麽,簡直找罪受。

成岩和江暮平并排走着,兩人之間保持着一定的距離,他們看上去真的不太親密,如果不是無名指上戴着同款戒指,沒人會以為他們是名正言順的合法伴侶。

江暮平從貨架上拿了一盒火鍋底料,看了看日期,成岩看到,走過來說:“不買這個。”

“不買嗎?”江暮平表情疑惑,“不買怎麽做火鍋。”

“火鍋底料可以自己炒的。”

江暮平喔了一聲,又把那盒火鍋底料放了回去。

“你廚藝這麽好?”邵遠東挑了下眉,“連火鍋底料都會炒?”

“不難的。”成岩說。

“我記得Jan做飯很難吃,比我在英國吃的東西好不了多少,”邵遠東控訴着,“成岩,家裏都是你做飯吧。”

“江教授偶爾也會做。”

邵遠東發出了和江母一樣的疑問:“你、怎麽這麽叫他?”

“有什麽問題嗎?”江暮平問。

“沒什麽問題,”邵遠東聳了聳肩,湊到江暮平耳邊,壓低了聲音,老不正經地說:“不會在床上的時候也這麽喊你吧。”

江暮平斜了他一眼,成岩眉心微蹙,茫然地看着他們。

邵遠東并不覺得江暮平和成岩之間會有這種情趣,他甚至懷疑他們根本沒經歷過床事。他就随口一說,想看看江暮平什麽反應。

江暮平的表情沒什麽變化。成岩當然在床上叫過他江教授,只是跟邵遠東說的不是那麽一回事。

可是江暮平就是喜歡說一些似是而非的話,他回答說:“是的。”

“我怎麽那麽不信呢。”邵遠東笑着,其實他比成岩更了解江暮平,他知道江暮平骨子裏蔫壞。

在成岩眼裏,江暮平是完美的,正直溫雅,悲憫寬厚,他會愛所有人,也會為了這種“愛”跟他結婚。

成岩是盲目的,雖然他嘴上說過江暮平壞,可心裏覺得江暮平的靈魂純潔無瑕。

邵遠東認識江暮平的時間比成岩長,他對江暮平的了解更全面一點,在他看來,江暮平品性溫良是真,就是喜歡扮豬吃虎。

江暮平的似是而非果然引起了成岩的注意,成岩的神情變得焦灼,想問些什麽,又沒有開口。

過了片刻,成岩主動解釋道:“我習慣這麽叫他。”

“挺好的,”邵遠東笑了笑,“我高興的時候也這麽叫他。”

成岩心道我高興的時候還叫他寶貝兒呢,他想這麽回邵遠東,可又覺得這話充滿了争風吃醋的意味。

江教授不是他的專屬稱呼,那麽多江暮平的學生都會這麽喊他。

買完食材他們就回家了,火鍋做起來比較方便,炒好底料,把食材洗淨切好就能等着下鍋了。

邵遠東聽江暮平說成岩喜歡喝酒,今天來便給他帶了一瓶好酒,成岩道了謝,把酒收進了酒櫃裏。江暮平不喝酒,那一酒櫃價格不菲的酒都是成岩的。

成岩自己喝可樂,給江暮平泡了紅茶,放涼後加了一片新鮮的檸檬。

成岩有着與性格不符的賢惠,有點人妻的屬性,江暮平的方方面面,他都照顧得很周到。

邵遠東忽然覺得江暮平豔福不淺。

雖然兩人的交流可能沒那麽和諧,但至少成岩長得養眼又很能幹,是個很好的結婚對象。

成岩問邵遠東想喝什麽。

“我喝白開水就行,”邵遠東問:“你不喝點酒嗎?”

成岩搖頭:“明天還要工作。”

成岩站着往鍋裏放菜,垂眸看着江暮平,問:“要幫你調個醬料嗎?”

江暮平擡頭看他,“我自己調。”

“調得好麽。”成岩坐了下來,對江暮平沒什麽信心。

江暮平調不好。

其實他很少吃火鍋,吃火鍋身上容易沾上味道,他不喜歡。

他們買了很多現成的醬料,江暮平挑了幾罐自己覺得喜歡的,拿勺子剜兩勺,攪在一起。

其中有豆瓣醬,特別鹹,江暮平只知道豆瓣醬炒菜能增加風味,不知道單吃能把人齁死。他夾着煮好的肥牛沾了一點調料,吃進嘴裏後臉就綠了。

江暮平鹹得嗆了一聲,偏頭咳了起來:“咳咳……”

成岩都笑了,今天在邵遠東這個外人面前露出的第一個笑。

江暮平面色微紅,接過成岩給他倒的涼水,“怎麽這麽鹹。”

“豆瓣醬是炒菜用的。”

“太鹹了。”江暮平眉頭微皺。

邵遠東往鍋裏下了一片毛肚,調笑道:“這麽聰明的腦子都用來念書了吧,學術上的造詣這麽高,做個飯怎麽就那麽費勁呢。”

成岩喝了口可樂,悄悄地勾起嘴角。

“廚藝也需要天賦,”江暮平說,“我沒有。”

之後的氣氛還算融洽,上高中那會的事他們其實都記不太清了,畢竟已經過去将近二十年。

不過有些事還是印象深刻,比如成岩高三中途突然消失。

邵遠東并不知道成岩年少時期的苦難,只當他是轉學走了,随口問道:“你當初怎麽突然走了?轉學了嗎?”

“沒有,”成岩往碗裏撈了一些金針菇,“我辍學了。”

邵遠東拿着筷子的手一頓,眼底閃過驚色:“辍學?”

“沒錢上學了。”成岩很平淡地解釋。

邵遠東記得當年成岩家裏條件好像确實不好,但總不至于連學都上不起吧?

邵遠東看了一眼江暮平,不知道該不該繼續這個話題。

成岩見他一副想問又很猶豫的神情,主動解釋道:“當時我媽自殺了,沒人供養我讀書。”

成岩少說了一句——不僅沒人供養他念書,他還要供養他的弟弟長大。

邵遠東震驚得微微睜大了眼睛,他如鲠在喉,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邵遠東不禁又往江暮平的方向投去一瞥。

江暮平必然知道這些。

成岩的閱歷像他這個人一樣複雜,江暮平又在泛濫同情——

邵遠東自以為找到了江暮平跟成岩結婚的原因。

手機鈴聲響起,打斷邵遠東錯誤的思路。

邵遠東接通電話,電話裏傳來稚嫩的嗓音:“papa.”

邵遠東看着手機屏幕笑得眼睛彎了起來。

電話裏是個孩子的聲音,用英語問邵遠東什麽時候回來。

邵遠東也用英語回複:“爸爸在朋友家吃飯,一會就回來。”

“我女兒。”邵遠東把手機翻過來給他們看。

手機屏幕上是個黑眼蜷發的小女孩,眉眼深邃,但是臉肉嘟嘟的。

成岩不由地笑了一下:“混血嗎?”

“是,我妻子是外國人。”邵遠東嘴裏說着英文:“跟叔叔們打招呼。”

小寶貝揮着肉手跟成岩他們打招呼,成岩也沖着屏幕揮了揮手。

邵遠東把手機屏幕對着自己,說了幾句英文,然後把電話挂了。

成岩神情迷惘,不禁感嘆:“你都有小孩了。”

邵遠東笑了起來:“我都三十五了,有小孩很奇怪嗎。”

成岩也三十五了,可是他才剛跟江暮平結婚。他跟江暮平可能會有愛,可是他們不會有孩子。

成岩在愣神,感覺小拇指被輕輕碰了一下,他轉過頭,迎上江暮平溫情的目光。

“幫我調個醬吧。”江暮平手裏拿着一個幹淨的碗碟。

成岩嘴角微微翹着,接過碗碟。

“不是不要我調嗎。”

“我對自己的認知有誤。”

吃完火鍋,江暮平負責洗碗,成岩也不去廚房看他,自己一個人在陽臺抽煙。

邵遠東看了一眼他清冷的背影,轉頭走進了廚房。

“這麽擰着不累嗎?”邵遠東忽然問江暮平。

江暮平擡了下頭。

邵遠東壓低了音量:“我看着都累。這個婚有必要結嗎?就因為成岩那混亂不堪的過去?”

“你在說什麽。”江暮平的眉心皺了起來。

“我了解你,Jan.你覺得他很可憐嗎,他現在過得很好,不需要你犧牲自己的婚姻給他提供一個家。”

邵遠東是很了解江暮平,至少他道出了一半的原因。

“我為什麽要覺得他可憐?”江暮平的眼神變得冷峻,“照你這麽說,我高中的時候就可以找他結婚了。”

“你——”邵遠東結舌,無法辯駁又必須要說點什麽:“你結個屁,高中結婚,人家告你拐帶未成年。”

“我家的事,你少管。”江暮平有點生氣了。

“我這不是為你們着想?”邵遠東也氣着了,“你看看你們在一起的那個狀态,能把我凍成冰雕知道嗎?”

江暮平疲于解釋,他們不歡而散,碗還沒洗好邵遠東就腳底帶風地走出了廚房。

成岩正對窗抽着煙,聽到動靜轉過身來。

“你要走了?”

邵遠東在換鞋,擡頭看了成岩一眼。

成岩手裏夾着煙,姿态慵懶地倚靠在窗沿上。他生了一副很吸睛的漂亮面孔,是江暮平最喜歡的那個類型。

邵遠東暗罵江暮平是個顏狗。

“嗯,回去帶小孩了。”邵遠東微笑着,“謝謝款待,下回我請你,我就先走了。”

成岩夾着香煙點了下頭:“路上小心。”

邵遠東前腳剛走,江暮平後腳就從廚房裏出來。

“怎麽了?”成岩察覺到不對勁,“你倆吵架了?”

“沒有,不管他。”江暮平走了過來,衣袖挽在手肘處,手是濕的。

成岩掐掉煙丢進垃圾桶,把茶幾上的紙袋拿了起來,“你試一試。”他把紙袋遞給江暮平。

江暮平用紙巾擦幹手,去卧室把毛衣換上。他從卧室裏走出來的時候,成岩眼睛一亮。

果然要穿在身上才能看出版型來。

純白的,很清純。

高領的,又很性感。

成岩走到江暮平面前,“你喜歡嗎?”

江暮平嗯了一聲。

純白色的絨毛看上去很柔軟,成岩厚着臉皮問:“我能不能摸一摸。”

“哪裏?”

“不知道。”成岩的後頸有發紅的趨勢。

江暮平不逗他了,笑道:“摸吧。”

成岩也不客氣,上手摸了摸江暮平胸口的位置,面料柔軟,觸感很舒服。

成岩仰着腦袋,嬌憨地笑了一下:“貴是有貴的道理,料子真舒服。”

江暮平忽然按住了他的手,“邵遠東覺得我們的狀态很奇怪。”

“什麽意思?”

“可能是覺得我們不夠親近。”

“為什麽要親近給他看。”成岩拽拽道。

江暮平垂眸笑了一聲。

“現在他不在,”成岩舔了下嘴唇,“可以稍微親近一下嗎?”

江暮平注視了他一會,道:“好。”

江暮平做出擁抱的姿勢,成岩靠過去,靠在他的懷裏,臉蛋貼着柔軟又溢滿香氣的毛衣。

江暮平把他圈在懷裏,很溫柔地抱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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