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江暮平跟相熟的老師打聽到了附近比較好的眼鏡城,?吃了早午餐,他們驅車前往。

成岩還是覺得很新奇,新鮮勁一直足足的,?江暮平開車,他坐在副駕駛座,?動辄餘光掃過來瞄兩眼。

如果不是怕打擾江暮平開車,?他可能會明目張膽地把腦袋轉過來盯着江暮平看。

這副黑框眼鏡學生氣太重了,?鏡框看上去有些厚重,?實在不像江暮平會選的眼鏡。

成岩記得江暮平高中的時候就戴眼鏡了,?是那種最普通的橢圓形鏡片的眼鏡,鏡框是煙灰色,很細。

成岩不知道為什麽有關江暮平那部分的記憶,?自己會連這種細節都記得這麽清楚。

他甚至能回想起,江暮平擡起眼眸,?透過薄薄的鏡片投來的清冷目光。

那個時候他因為跟邵遠東發生沖突被記了處分,?班主任讓他寫一份一千字的檢讨交給班長江暮平。他們的班長是班主任最信任的學生,?而班主任也不會浪費寶貴的時間去看成岩這份字跡潦草、颠來倒去的檢讨書。

那是成岩第一次與江暮平那麽近的接觸,也是第一次撞上他的目光沒有立即躲開。

可惜成岩當時的狀态很狼狽,嘴角青腫,受了處分,跟江暮平最親近的好友結下了梁子。

成岩猜他們的班長一定認為眼前這個男生糟糕透了,?可班長只是從桌肚裏拿出一瓶活血化瘀的噴劑,遞給成岩後,?從他手中抽走了那張皺巴巴的檢讨書。

交換一樣,江暮平用藥水換走了成岩的檢讨。

成岩早就聽聞江暮平的父親是三甲醫院的專家大夫,随身攜帶這種消腫噴劑似乎也并不奇怪。

江暮平後來有沒有看那份檢讨成岩不知道,但是那瓶噴劑,?一直到過期成岩都沒有使用過。

“阿岩。”

江暮平的聲音從遙遠的過去飄回了現在。

17歲的江暮平是不會這樣喊成岩的。

“嗯?”成岩有些晃神,“怎麽了?”

“你一直在看我。”江暮平說。

“自己的老公也不能看麽。”

江暮平握着方向盤的手頓了頓。

被成岩稱為老公,有種奇妙的感受。

江暮平問:“你是在看你老公,還是在看你老公的眼鏡?”

成岩被戳穿了,只好笑着承認:“在看老公的眼鏡。”

“有這麽稀奇嗎?還是說我戴着很奇怪。”

成岩腹诽:哪裏奇怪,帥得要命。

“就是覺得挺新鮮的。”

“這眼鏡是李思知買的,不是我買的。”江暮平說,“我上大學那會好像很流行這種黑框眼鏡,李思知就買了一副給我。”

成岩有些驚訝:“你留到了現在?”

“我的度數上大學之後一直沒有升過。不過那副眼鏡有點太重了,戴着不舒服,我出國後就換了副新的。”江暮平平視着前方的道路,“就是剛才被壓壞的那副。”

成岩想起了江暮平上大學時穿的那件白色羽絨服,搭配着學生氣滿滿的黑框眼鏡……

大學時期的江暮平未免也太清純了點。

眼鏡城裏的眼鏡店看得人眼花缭亂,這裏有很多學生,都是些年輕面孔,背着包端着奶茶,熙熙攘攘,歡聲笑語。

他們就近選了一家眼鏡店,店面挺大,店裏的客人也不少。

“您好,是要配眼鏡嗎?”店員迎上來。

“對。”江暮平說。

“可以先看一下喜歡哪種款式,”店員把他們領到了玻璃展櫃前,“這邊都是今年非常流行的款式,有很多明星同款,您看看有沒有喜歡的。”

江暮平掃了一眼,沒有看到合心意的。

店員是專業的,非常擅長察言觀色,她從江暮平的眼神中讀出他的喜好不是櫃子裏的這些,便微笑着問:“先生是做什麽職業的呢?”

“為什麽要問這個。”

“我們可以根據您的職業,給您推薦适合您的眼鏡,您看我們店裏眼鏡的款式這麽多,挑到一個滿意的也不容易呢。”

“老師。”

“您是老師啊?”店員有些驚喜,或許是沒見過這種顏值這種身段的老師。

成岩作為家屬,滋生了點炫耀的心理,他補充道:“教授。”

店員好像來勁了,領着他們往另外一個展櫃那裏走,語氣有點興奮:“這麽年輕就當教授了啊,好厲害。”她給江暮平介紹了一款帶有金屬眼鏡鏈的眼鏡,說是今年很流行這種複古款式,也很符合江暮平教授的身份。

“這裏有很多款,您看看喜不喜歡?”

江暮平無所謂喜不喜歡,眼鏡外形對他而言都一樣,只是戴起來舒不舒服的問題。

成岩倒是挺喜歡店員推銷的這款眼鏡,他趕時髦,又覺得江暮平戴這種眼鏡肯定性感得要命。

可他知道江暮平絕對不會選擇這種華而不實的眼鏡。

“太花哨了。”江暮平果然如此說,“有沒有那種輕巧一點的,分量要輕,最好沒有鏡框。”

店員有點沒聽懂他的要求:“沒有鏡框?”

“這樣的。”成岩打開手機,從相冊裏翻出了一張照片,拿給店員看。

店員湊過來,看到照片微微睜大了眼睛,驚訝的目光在江暮平和成岩之間飛快游移。

江暮平也看了眼照片——

是挂在客廳的那張結婚照。

那組照片雖然是街頭風的,但攝影師為了營造出反差感特意讓江暮平戴了眼鏡,斯文先生蹲牆抽煙多帶感。

成岩按住屏幕放大江暮平眼睛的部位,告訴店員:“這種的,只有鏡片,沒有鏡框。”

店員連連點頭:“我知道了,有的有的,您随我過來,我們這有很多款,您看看喜歡哪種。”

江暮平随店員過去,偏頭看到成岩在原地停留了一會,目光留戀在展櫃裏的眼鏡上。

江暮平試了幾款,成岩都說好看,後來江暮平讓成岩做決定,成岩選了一副,江暮平便測了度數,讓店員制作眼鏡。

成岩倚在櫃臺旁邊看手機,等待着。

“你喜歡剛才那副有眼鏡鏈的嗎?”江暮平終究是發現了成岩的心思。

成岩擡起眼睛,下意識舔嘴唇,“我覺得你戴那種的應該挺好看的。”

成岩真的很想說“挺性感的”,可是理智告訴他要矜持,這種措辭在這種公共場合是不合适的。

“我能不能看看?”成岩看着江暮平。

江暮平說“好”,然後叫來店員,指着那副成岩看了最多眼的金屬鏈眼鏡,說:“麻煩拿給我試試。”

店員也想看帥哥,聞言笑開了花:“好的!”

店員把眼鏡拿給江暮平,江暮平摘下臉上的黑框眼鏡,先将金屬的眼鏡鏈挂在脖子上,然後将眼鏡戴上,他擡起眼眸,目光從鏡片後面悠悠地投過來。

成岩的呼吸滞了一秒。

他的判斷有誤,江暮平戴這種眼鏡的性感程度是他想象的數倍。

他覺得江暮平好奇怪,為什麽能這麽純淨,又這麽色氣。

江暮平用詢問的眼神看着成岩。

“好看。”成岩表面淡定。

“你喜不喜歡。”江暮平問。

成岩太喜歡了。他笑了笑:“又不是我戴。”

“所以是喜歡的。”江暮平得出結論。他摘下眼鏡,重新戴上自己的黑框眼鏡,并告知店員:“這一副也要。”

店員笑得嘴巴都合不上了:“我就說這款很适合您,特別好看。”

成岩暗自高興,面上又表現出懂事的深沉:“你不是說這種的太花哨嗎,買了不戴多浪費。”

“我跟你見面的時間那麽多,為什麽會浪費。”

成岩知道江暮平又在跟他玩文字游戲,他琢磨了一會,自動将這句話轉化為:我經常見到你,我會戴給你看,買這副眼鏡不會浪費。

店員将制作好的兩副眼鏡呈到江暮平面前,江暮平換上了那副沒有鏡框的眼鏡,把厚重的黑框眼鏡放進了眼鏡盒裏。

“您慢走。”店員笑靥如花。

江暮平明天就要出差,成岩主動提起幫他收拾行李。

“江教授,你要去幾天?”成岩把行李箱推到衣帽間。

江暮平莫名走神,想到今天去眼鏡城的路上,成岩在車上喊他老公。雖然也沒有直接這麽喊,但帶給江暮平的感受也挺美妙的。

成岩要幫他收拾行李,在這樣的情況下,稱呼老公似乎要比教授更應景一點。

江暮平開始嫌棄江教授這個稱呼。

“教授?”成岩又喚了一聲。

江暮平回過神:“四天。”

成岩手一頓:“這麽久。”

“還好。”江暮平走過來。他以前還開過長達半個月的學術會議,四天已經算比較正常的了。

成岩給江暮平選了四件襯衫,一套西服,還有一件長款呢大衣。

“要不要再帶件外套?”成岩問。

“不用了,行李箱裏塞不下。”

“可以帶兩個箱子。”

江暮平笑了下:“累。”

成岩心道我陪你一起去得了,就是不知道這種學術會議讓不讓帶家屬。

成岩把一個小巧的便攜加濕器裝進收納袋,塞進行李箱,又問:“領帶帶哪條?”

江暮平說:“帶四條。”

“啊?”成岩愣住,忽然笑了,“你就去四天,要帶四條領帶啊?一天換一條?”

江暮平一副理所當然的神情:“嗯。”

成岩笑着轉過去選領帶,江暮平有個專門放領帶的櫃子,江暮平別的不講究,但對領帶真的是有很嚴重的收藏情結。

成岩眼光好,選的領帶都很搭江暮平的襯衫,江暮平覺得很滿意。

成岩彎着腰整理行李箱裏的東西,衣擺往上聳着,露出清瘦的腰線。

江暮平的目光有些漫不經心,又很直接,靜靜地看着那一截漂亮的腰身,開口道:“阿岩,我這次要帶個博士生過去。”

成岩背對着他輕輕地嗯了一聲,不怎麽在意的樣子。

“你不問問是誰嗎?”

成岩順着他的話,問:“誰啊?”

江暮平覺得他還是滿不在意,不怎麽高興地說:“廖凡柯。”

成岩手裏的動作停了停,感覺這名字有點耳熟。他轉過頭來,神情讓江暮平有些看不透。

“是那個喜歡你的學生麽?”成岩問。

“他沒明确表示過,但我覺得也許有這個可能。”

成岩蹲下來合上行李箱,笑了笑:“不是有可能,是肯定。你…為什麽要帶他去?”

“規定要帶一個博士生,他各方面條件都最符合。”

成岩點了點頭:“明白。”

“收拾好了。”成岩起身,把箱子拎起來。

江暮平習慣性道:“謝謝。”

成岩拎着箱杆把行李箱推來推去,玩兒似的,他心不在焉地沉默了一會,忽然問:“應該不會訂一間房吧?”

江暮平愣了一下。

“你們都是男的,學校會不會給你們安排一間房啊。”成岩低着頭嘟囔。

江暮平嘴角漾起笑意:“安排了我也不會住的。”

成岩喔了一聲,擡眸看看他,笑了笑,笑得有點含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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