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只小水怪

“他一把把我拉下水,要不是援救來得快,這會我就死了!”

“那是水怪啊!是水怪!”

唐婉裹着毛巾抖個不停,哆哆嗦嗦得說着。

她是個小網紅,職業素養不用多說,這會兒也嗅到了財富密碼的味道,寄希望于自己表現出來的柔弱無助能多換來些鏡頭。

然而事與願違,所有人的目光此刻都凝聚在波浪起伏的伯尼斯湖水面的少年身上。

那個如水墨勾勒的青衣少年。

同是被水浸透了衣服,唐婉臉色慘白似水中撈出來的女鬼,那少年卻眉目清亮,唇瓣微紅嬌豔如花。

再偶爾窺見那不時浮出水面的鑲滿碧綠鱗片的尾部,更是平添幾分妖異,美得動魄驚心。

只是他臉上多少還帶了些稚氣,若是人的話,約摸還是十五六歲的少年模樣。

人們在他身上看到了異于常人和類人的完美結合,目光癡迷又滿是贊嘆。

“這是,伯尼斯湖的水怪。”

林遷向四周看了看,沒有能逃跑的地方。

水下也不行——他踩在幾乎将他撈出水面的網上,而這網則被懸浮在半空中的銀色怪物抓在手中。

左手的指甲都崩斷了兩根,他也沒能在這銀灰色的網上留下半分痕跡,更別說在這包圍中找個薄弱的位置突圍出去。

這些銀色怪物像是他曾聽說過的傀儡,不怕疼又力大無窮,方才林遷的尾巴甩過去也只在其中一個的臂膀上留下了個淺淺的凹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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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林遷第一次碰到這麽強大的敵人。

他根本打不過。

遠處的人在說什麽“水怪”,那是在叫他。

林遷朝那個方向龇了龇牙,他才不是什麽水怪!

他是一條蛇妖,以後是要化龍的!

現在不過是化形失敗了而已!

但他很快就有些挫敗地低下了頭。

他都化形失敗了,連尾巴都變不掉,就這麽半蛇半人地過了好多年,也沒法再修行,化龍什麽的他自己也明白只是小時候爹爹哄他的玩笑話而已。

世界上有幾條蛇妖能化龍?

整座蛇山上連能化蛟的都沒有。

以前他還能騙騙自己,但現在……

他都認命了。

圍着他的銀色怪物們越發近了,它們似乎準備收網。

林遷愈發緊張,面上卻還強裝着鎮靜,不肯讓這些想抓他的人看出他的怯弱。

越是軟弱,就越容易被人欺負,只有足夠兇狠才能讓人不敢靠近他。

這是他在獨自生活了好幾年學到的經驗。

當初他剛下山的時候,山腳那個村子裏的人也舉着農具想要殺了他,就是這樣被他吓走的。

林遷想這次也一樣,說不定一會兒那些人就被他吓跑了。

林遷朝更遠的地方望去。

他目力極好,輕易便看到了岸邊那個濕漉漉的女人,她看着他的眼神帶着怨恨和恐懼,可剛剛明明是他救了從船上掉下去的她,一轉眼,她卻找了人來抓他。

他之所以能在蛇山山腳下安家,正是因為他救了村子裏兩個落水的孩子,可他現在有些想不通。

他都救了人了,怎麽這些人還不接納他?

這頭,捕捉水怪的伯尼斯湖警衛隊內部通訊中,操控着機甲的一些人聊着天。

“該收網了。”

“隊長,這水怪好漂亮啊。”

“等研究院那兒檢查完了,怕是又要被喜歡這種奇特生物的貴族們裝進玻璃箱裏了。”

“那不一定,只要聽話了,幹什麽不行?”

他們嘻嘻哈哈着,這種事情已經是見怪不怪了,貴族們奇怪的癖好比比皆是。

如果是這樣漂亮的人兒,就算有條蛇尾巴也不能打消某些人的欲望。

“你看他穿的衣服,恐怕是誰家豢養的小寶貝偷溜出來了。”

“那些大人物也不知道怎麽搞的,總能得到些新奇的玩意兒。”

“不過到了這兒,就只能是伯尼斯湖的小水怪了。說不定我們還能給他找個新主人哈哈!”

林遷尚不知道這些銀色怪物裏面有人正編排他,越來越小的包圍圈讓他愈發緊張。

他不自覺繃緊了尾巴。

尾巴更疼了,林遷連眼睛都開始泛紅。

化形失敗,他沒能成功度過雷劫,蛇尾上留下了許多細小的無法治愈的傷口,他向來都不敢用力。

剛才他試圖逃跑的時候,那些小小的傷口就已經開裂,露出裏面粉紅的嫩肉,水中還有幾縷淡淡的紅色血絲。

林遷痛的眼角帶淚,只憑着一股勁堅持。

他才不會哭,哭了就會被人發現他一點都不厲害,那些人就不怕他了。

林遷只能這麽傻傻地站着,包圍着他的機甲卻不會因為他不動而忌憚。

他僞裝的冷靜和兇狠在警衛隊的人眼中只是為“他是從什麽地方逃出來”的猜測更添幾分可能性。

金屬網收攏,催眠瓦斯籠罩了他。

林遷猝不及防吸了兩口,他的腦袋就不受控制地開始眩暈、發黑。

他要暈倒了。

這會兒林遷強裝的鎮定終于要破功了。

早知道他今天就不該在湖裏泡尾巴,那他就不會泡着泡着睡着了被水流帶走,也不會醒來就在這個鬼地方。

現在好了,他要被人逮住了。

他爹爹說蛇妖的皮和肉都能入藥,妖丹還能解百毒,所以千萬要遠離人類,不然會被吃得幹幹淨淨。

就算他是只是個化形失敗的小蛇妖,沒有別的蛇妖那麽厲害,但那些人類還是會把他抽皮扒骨,把所有有用的都剝下來。

他都躲了那麽久了,卻還是被人抓住了!

林遷:我真的一點一點都不好吃!也不好用!

昏過去那瞬間,林遷想着那些恐怖的場景還是吓哭了,但他脫力重新跌落在網中,湖水吞沒他的眼淚,誰也沒看到他的害怕。

只不過就算他們看到了,也不會在意。

那些順利收網的警衛隊成員只是在感嘆:這真是一只蠱惑人心的水怪,明知沒有希望他們還是忍不住心動。

昏迷的林遷連帶着裹着他的網一起被送到了研究所,圍觀的旅客便也散去了,星網上倒是掀起了“伯尼斯湖水怪”的火熱話題。

伯尼斯療養院。

走廊上寂靜無聲,窗戶緊閉着,外界的鳥鳴聲都被隔絕在外。

端着湯盅的莉莉絲走過能聽到的只有自己的腳步聲。

這裏安靜得她有些難受。

莉莉絲其實不想來的,但就算是演戲也要演到底,左右不過是最後一個月。

“安哥哥,我進來了。”

莉莉絲停在走廊盡頭的門口,敲了兩下沒得到裏面的回應,自然而然地推開門進去,臉上也悄然浮現出幾分少女的羞赧和憂愁。

“聽說下人送來的午餐你一點沒動,我給你熬了湯。”

站在窗邊的男人回過頭,漆黑的眸子冷淡。

莉莉絲咬着嘴唇深吸了口氣,假裝自己毫不在意。

看不上自己又如何,要不了一個月,他就要死了。

路維安。

卡塔星大皇子,SS級戰士,少數能駕駛生物機甲的人之一,十五歲入軍部,行事果決,戰功赫赫。

他的擁趸無數,聲望一度超過他的父親,是當之無愧的年輕戰神。

誰也不知道皇帝是否忌憚過這個兒子,但他的兄弟一直被他壓制着,怕是早就忍不住了。

兩個月前,路維安多次無故嘔血,身體更易疲憊。

他被醫療室診斷為中毒,毒素來源未知。

這種毒作用在基因上,從根源瓦解他的身體。

短短兩個月,路維安的身體評定由SS降到S,并且還在持續往下掉,基因研究所對該病毒的破譯進度卻幾乎為零。

只預計等到數值降到A的時候,路維安的身體就會徹底崩潰。

對一個曾經掌握過強大力量的人來說,清晰感受力量的逝去才是最痛苦的事情。

許多人在得到這個必定的結果以後都離開了,誰也沒必要在一個必死之人身上浪費時間。

莉莉絲是少數仍然留在他身邊的人。

她将湯盅放在旁邊的小桌上,掀開蓋子,橙黃色的湯汁散發着熱氣。

莉莉絲:“多少吃點吧,對你的身體好些。”

路維安看着她,好一會開口:“不用了。”

一如往常的拒絕。

莉莉絲有些尴尬地咬着下唇。

要不是她深得路維安逝去母親的喜愛,怕是連接近他都不被允許。

憑什麽?

從路維安小時候,她就一直跟在他身邊。他入了軍部,也是她陪伴着他母親,他憑什麽還總是一副這樣冷淡的模樣?

莉莉絲不甘心地捏緊了拳頭。

死了活該!

三皇子殿下對她有意,她早就該換陣營了。

路維安回頭看向窗外。

貪心的人得到再多都不會滿足。

他知道莉莉絲的家族以他的名義謀取了多少利益,只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罷了。

他有些失望。

莉莉絲心裏想着什麽,面上卻也不敢表現出來,強撐着又開了新話題。

“安哥哥,你知道外面發現水怪了麽?為了給你熬湯,我都沒出去,也不知道一會還能不能看到。”

等了許久,路維安都沒說話。

她怨恨地看了眼路維安:“那莉莉絲先出去了。”

路維安:“我看到了。”

莉莉絲:“什麽?”

只是路維安似乎并不打算再重說一遍。

屋裏再次安靜下來。

路維安用手背抹去了唇角溢出來的血。

他被安排在伯尼斯療養院度過餘生,沒人會在這時候苛待他,也沒人敢。

他的房間在整個療養院的最高處,擁有最好的風景。

透過面前的窗戶,整片伯尼斯湖都能收入眼中。

前不久出現的水怪他看到了。

很漂亮的小水怪。

人身蛇尾。

路維安想起了他母親說過的話。

“你呀,小小年紀怎麽過得這麽嚴肅?”

“像你弟弟那樣養些貓貓狗狗的,別一整天都繃着,多累啊!放松放松,有個小寵物陪着總比一個人好。”

“不過養了就要負責,餓了要喂吃的,渴了要喂水,生病了要帶它治病,還要陪它玩,不然它會寂寞的。”

那時候他是怎麽回答的?

年幼的路維安認真地說道:“媽媽,我沒有時間。我要努力變強保護你。”

路維安活了二十五年,終于有時間了,一個月。

只是他臨到死了才發現自己無所事事,都不知道該如何消磨時間。

他也有點累了,不想再和人勾心鬥角。

比起那些貓貓狗狗,他或許對這種冷冰冰的蛇類生物更感興趣。

路維安聯系了他的副官。

“伯尼斯湖剛抓的水怪,你幫我聯系一下,一會我們過去。”

副官洛克:“是。”

洛克看着路維安蒼白的臉色和微紫的唇色,即便是身體敗壞到了現在這種程度,也看不出他的弱勢。

他那顆憤憤不平的心又抽痛起來:“将軍,不管你想要什麽,我們都會幫你搶來的!”

路維安對皇位并無興趣,不然也不會接受軍部的授勳,奈何即便是這樣,也依然有人不放心,要徹底除了他。

洛克恨不得現在就找到兇手,然後生吃了他!

路維安看着他副官那扭曲到就要吃人的五官,知道他又在想什麽亂七八糟的事情了。

他垂下頭,淡淡道:“我想要的東西,還需要搶嗎?”

林遷醒來的時候尾巴疼得厲害,吓得他迷迷糊糊就先把自己的尾巴尖摸了個遍。

尾巴還在!

還好,他還沒被變成一堆煉丹的材料!

這會兒他才有心思去看周圍的環境。

這是一個封閉的空間,頂上有個巨大的光源晃得林遷眼睛難受,地面上鋪着一層松軟濕潤的泥土,角落裏擺了幾塊石頭,唯獨中央有棵樹,卻也枯得連葉子都沒有。

連個躲藏的地方都沒有。

這裏也沒有湖。

林遷的尾巴抖了抖,沒有水給他泡尾巴。

光這麽想,他就覺得幹裂得疼。

不過林遷又有點滿足。

能活下來就很好啦,雖然他們可能是嫌棄他太瘦了還想再養養,那也比醒不過來要好。

愛幹淨的林遷從房間角落爬起來,爬上了中央的枯樹,纏在上面開始清理自己的尾巴。

把沾在鱗片上的泥土擦掉,朝着上面的小傷口哈氣緩解刺痛。

這裏看不到太陽,林遷也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

期間也有穿着奇怪的人進來過,給他送食物和水,還想抓他的手臂用針紮他。

林遷想用尾巴抽他,卻沒成功,還渾身痛了一下,像當初他被雷劫劈中那樣。

他沒想到,這些人居然還會引雷!

林遷不敢再反抗了,但也不肯讓他們靠近。

他躲在最高的樹枝上,向每個靠近他的人龇牙,如果他們想強行抓他,就算會被雷劈,他還是會咬人的!

他的毒牙,咬一口可疼了!

漸漸地,沒人靠近他了,林遷的神經依舊緊繃。

他也餓極了。

那些人給他準備的食物都是血淋淋的生肉,他是修煉有素的蛇妖,才不是山野裏那些不幹淨的蛇!

再說他也不敢吃壞人的東西。

好在他畢竟是蛇,幾頓不吃也餓不死。

林遷縮在樹上,一有動靜就警惕地擡頭,實在憋不住了才偷偷掉幾滴淚。

他甚至想了許多過去的事情。

他救下了村子裏落水的小孩,那小孩的爹娘為了報答他幫他蓋了個小木屋,雖然很小,但下雨天他就不用淋雨,隔三差五也會給他送點吃的。

他也幫一些人趕跑了外來的野獸。

就算他是化形失敗的蛇妖,但也能讓那些靈智未開的野獸害怕。

那些逃過一劫的人會把自己的獵物分給他,很長一段時間他都不愁吃的,還學會了怎麽做陷阱。

所以這一次,他明明救了人,為什麽卻因此被抓了呢?

林遷很委屈。

精神緊繃了幾天,又累又餓的林遷纏在樹上睡着了。

而時隔幾天,路維安踏進研究所看見的就是這一幕。

青衣柔順的布料半遮半掩,寬大的袖擺挂在樹枝上,一截手臂垂下來,膚若凝脂,骨節小巧精致,指尖覆着薄薄皮肉,紅粉似春日的桃瓣。

烏發和枝幹的陰影蓋住了他大半張臉,縫隙裏只能窺見他咬的發白的唇和臉側滑下來的那滴淚。

無端惹人憐愛。

坐在輪椅上依然脊背挺直、氣勢威嚴的男人沉默一瞬,道:“瘦了。”

作者有話說:

預收《請為崽崽氪金吧!》求收藏!麽麽噠所有小可愛!

崽崽養成APP風靡宇宙至今,只有傅年年一只留守崽崽。

精靈位面的玩家嫌棄他沒有翅膀,神龍位面的玩家嫌棄他沒有角,惡魔位面的玩家也嫌棄他沒有小尾巴......

沒人要的傅年年只能一個人在出生島上艱難過日子。

策劃爸爸為他操碎了心。

游戲三百周年,酬賓大促銷。

機不可失時不再來!一塊錢!一塊錢!可愛的年年包郵到你家!

楚淮舟夜半開完會,只一個噴嚏的時間,他的手機就自動下載了個三無軟件,還貼心地付了一塊錢選角色。

楚淮舟:“......”看來刷臉支付還是有必要關掉的,垃圾軟件也一道卸了吧。

終于被人選中了的傅年年驚喜地瞪大了眼:“您就是年年的主人嗎?”

楚淮舟删除軟件的手頓住了。

後來,當別的崽崽躲在漂亮小屋裏瑟瑟發抖等着龍災過去的時候,傅年年已經穿着铠甲拎着寶劍走進了惡龍的宮殿。

傅年年:“嗚嗚嗚!年年怕,不敢!”

楚淮舟:“年年別怕,加油升級我們才能早點見面!”

傅年年:“年年知道了!沖呀!”

惡龍看着他手裏那把一刀999999傷害比他血條還高的屠龍寶劍嘶吼:“滾吶!你滾吶!”

語言不通,年年吓哭。

楚淮舟嘆氣,不知道還要氪多久,才能見到他家年年,要知道他免密支付都開了小半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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