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招待 這就是散財童子
季琛原本還因為忽然穿越,心情有些抑郁,結果等發現敵對方的遭遇也比較凄慘後,心情瞬間疏通了不少。
果然,自己的快樂,還是應該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
為了方便看戲,季琛換了一個方向,确保自己能同時季瀚和春桃的神色收歸眼底。
但季瀚的心情很不好。
春桃磨磨蹭蹭從人群中走出來,心驚膽戰。
她當然知道這是她用來擦桌椅的抹布,當時就扔在桌子上,可這事不能讓太子知道。
她只能慶幸,當時桌椅都挺幹淨,所以抹布上沒什麽明顯的灰塵,不至于被人一眼看穿。
“不用了,”季瀚冷笑一聲,“連個帕子都做不好,要你何用!”
春桃眼眶漸漸紅了,心裏恨死了季琛。
周圍伺候的太監宮女早就知道這位太子殿下的脾氣,戰戰兢兢放低呼吸,就怕哪一個地方太子不滿意,把他們叫過去責罰。
過了幾分鐘,季琛見季瀚只顧着拿帕子擦手,決定幹脆自己主動點,推進到下一個環節。
“太子殿下,還望您寬恕,叫她起來吧。”季琛微微皺眉,“她好歹也伺候我這麽久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一個笨手笨腳的宮女,不如我幫你換了,也免她哪日不甚傷着你——”季瀚強行找理由。
“太子殿下放心,”季琛溫柔笑笑,“我別的不行,就是運氣還不錯,不會輕易被傷到。”
怎麽能現在就換了呢,好歹也得用到今天結束。
季·今天運氣格外不好·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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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瀚咬牙擠出幾個字:“那就随你。”
春桃舒了一口氣,終于站了起來,忍不住怨恨看了季琛一眼。
屋外傳來了蜜蜂嗡嗡嗡的聲音,有幾個太監拿着衣服蒙住口鼻,就這麽沖了出去,打算替太子季瀚掃除外出的障礙。
嫌惡看了春桃一眼,季瀚憋着氣,又把拉不住自己的太監給點出來,痛罵一頓,還給他預定了二十板,讓他自個回去領。
出夠了心頭的惡氣,季瀚才轉身去了裏屋換衣服。
得虧備用的鞋襪還沒換,如今正好,所有衣服都得一次性換了。
等處理完了太監,換好了衣裳,季瀚又轉向季琛開炮,話語中怨念頗深,“二弟,不是我說你,好歹你也是皇子,怎麽能住的地方都這麽不經心?連蜜蜂窩都不知道叫人處理,萬一傷了人怎麽辦。”
季琛一指旁邊的椅子,無奈攤手,“剛剛在修椅子,這裏沒什麽人,實在是沒有辦法。”
季瀚一眼瞧過去,只見那把椅子歪歪斜斜,明顯有一條腿短一點,看上去也不甚牢固,不由喉嚨一噎。
這破椅子,給他養的寵物狗去玩,都嫌不夠格。
作為一個皇子,季琛明顯沒有得到自己應有的待遇。
裏屋僅有一張床、一個衣櫃,堂屋裏一張桌子、一把椅子,什麽擺設都沒有。
如此一窮二白,屋子裏也幹幹淨淨。
唯一的一把椅子,還是個歪的。
季琛不好意思笑笑,“屋舍簡陋,太子見笑了。”
季瀚:“……”
這本來是一句自謙詞,但如今,卻成了實話。
為了給自己找個能坐下的椅子,季瀚大笑一聲,“今日前來,為兄其實還帶了些小禮物,就是下雨才落在了路上。快,把我給二弟準備的一套家具給搬過來。”
一個細瘦的太監瞬間領悟,帶着兩個小徒弟下去了。
等出了冷宮,太監帶着幾個小徒弟直接去了主管冷宮的大太監辛太監屋子裏。
“呦,這是什麽風,怎麽把幾位爺爺給吹過來了?”辛太監看見幾位穿着東宮服飾的太監,頓時開口奉承。
沒辦法,誰讓人家跟的主子有前途,縱然他現在品級還算可以,可沒個主子撐腰,就算被人打死了,也無人多問一句。
太監臉色一冷,“別廢話,趕緊的,開你的庫房。太子現在去見了二皇子,要給二皇子置辦一套家具。”
現打一套肯定來不及,那沒辦法了,誰叫辛太監住的離這最近?而且冷宮的衆人也是有份例的,辛太監肯定也有冷宮庫房的鑰匙。
辛太監心頭一梗,預感自己今天要出血不少,勉強笑道,“好,但凡太子瞧的上眼便是。”
太監挑選的時候還算用了點心思,畢竟桌椅肯定是太子待會要用的,而且太子既然開了口,那肯定不能拿些殘次品過去,不然豈不是丢了太子的臉。
來都來了,哪怕此行頗為不順,季瀚也不打算直接回去。
收拾好心情,季瀚又恢複了人模狗樣,對着季琛熱情道:“二弟,你這裏可叫我好找。”
季琛本想回一句敷衍的話,不過看見了季瀚額頭磕出來的青紫後,沒能忍住,彎了彎眉眼,露出一抹笑。
季瀚只以為他是不好意思,大言不慚繼續道:“沒關系,我不怪你。”
當然,這破地方,他以後再也不會來了!
兩人說話期間,太監帶回來了不少東西,床榻、桌案、椅凳、櫃架等物全是酸枝木料,除此之外,還有些書箱、印匣之類的小東西。
迅速更換家具,太監将東西歸位完整,務必要讓太子好好坐下休息。
季瀚掃了眼屋子,撇了撇嘴,覺得好歹能看過眼了些,道,“二弟,我們兄弟難得一見,今日我宴請你一頓如何?”
“太子殿下此言差矣,”季琛道:“難得太子過來一次,當由我這個東道主來招待太子。”
季瀚也不打算掙這個名頭,只是讓太監擡上他準備好的酒,拍了拍酒壇,話語中滿是得意,“這可是玉燒白,想必你沒喝過吧?正好,我們兄弟共飲幾杯。”
玉燒白可是好酒,就是後勁足。
等到季琛将餐具擺上的時候,季瀚看着那破舊的碗、泛黃的筷子,頓時一拍身邊的太監,“怎麽做事的!我給二弟還帶了些用具,趕緊給我拿過來。”
面前的這些玩意,都是什麽狗屁東西!
那一巴掌極其用力,太監背後火辣辣地疼,迅速跑了出去,又奔向了冷宮辛太監那裏,要求再次開庫房。
辛太監:“……”
他剛剛才心疼完那些家具!
屋子狹小,大部分太監和宮女都退了出去,只留下兩個宮女貼身伺候。
季瀚讓人上了酒盞,季琛也順勢讓春桃将之前提來的食盒拿出來,擺上菜肴,兩人一同坐在一張小桌子上。
看見桌上那幾道樸素至極、甚至比不上她們東宮宮女飲食的菜肴,這回不用太子開口,其中一個宮女就朝着二人行禮,道:“太子也帶了些東宮的小食,奴這就端來。”
不用多說,這次被占用的是辛太監的小廚房。
辛太監已經麻木,任由這些人将上好的食材用上,順便幫着他們把食盒都換成了上好的。
等到他們一走,辛太監立刻淨手,去佛前上香,虔誠地祈求,只希望這些人別再來了。
家具換了,餐具有了,夥食改善了。
季琛心想,他錯了,他不該覺得太子又蠢又毒。
只要把控好,太子分明就是個活生生的散財童子。
之前的青衣侍人拿來了琵琶,慢慢彈奏着曲調,叮咚清脆。
秾纖得衷,修短合度。[1]青衣翠竹,不卑不亢。
即使在美人衆多的皇宮裏,這份姿容也算獨一無二。
确實讓人眼前一亮。
季琛不由側目望了一眼,倒是想起了那一句“猶抱琵琶半遮面”。[2]
面前的侍人沒有遮住臉,但他之前眼底暗藏的恨意,再加上暗地裏給太子使絆子,可不像如今表現出來的溫和。
“他是教坊司那邊的侍人,擅長彈曲,我就把他順便帶過來了,”季瀚很滿意,“待會讓他唱幾曲給你聽。”
青衣侍人撥弄曲弦的手微微一頓,然後垂頭,繼續彈奏。
原來這就是那個,在劇情裏“被他欺辱”的教坊司侍人。
“你叫什麽?”季琛難得來了興趣。
“白琦。”青衣侍人沒有停,只是簡單回答了一句。
季瀚迫不及待道,“你要是喜歡,待會就讓他過去伺候你。”
當然,他絕口不提,皇後特意将這個侍人點名,打算讓他在皇帝壽宴獻禮。
季琛一挑眉,順口答應下來,“行,多謝太子殿下。”
心情好了,環境改善了,欣賞的美人正在彈琵琶。
還有個“地主家的傻兒子”,來給他的生活增加調劑品。
心裏一盤算,季琛覺得,自己的冷宮生涯還挺有滋有味。
季瀚從來沒有做過這麽有失格調的事情,也從來沒有屈尊到這麽小的屋子裏。
但他自認,自己是一個性情堅韌的人,既然決定了要算計這個弟弟,那肯定不能中途放棄,哪怕再苦再累也要堅持到底。
季瀚盤算着,只要灌醉這個弟弟,接着将這個白琦塞到他懷裏,最好再刺激兩人真的發生點什麽,便計劃成功。
等到母後陪着父皇過來看望弟弟,讓父皇以為自己這個弟弟只顧着欺辱美人,那自己未來的皇位就十拿九穩了。
季琛笑吟吟看着季瀚走神,心中也有自己的算計。
“二弟,今日我們不醉不歸!”季瀚舉杯。
季琛同樣舉杯,“弟弟奉陪到底。”
于是,他陪着季琛喝酒,兩人一杯又一杯。
喝完一壇後,季瀚覺得這樣不太行。
季瀚決定更改策略,讓人換大盞來,“二弟,男人喝酒,就必須豪氣些。”
季琛一手撐着額頭,裝作頭暈,“太子殿下,我已經有些頭暈,怕是喝不下了。”
心頭一喜,季瀚放松警惕,他一本正經道,“二弟,你盡管喝,大不了到時候我叫太監扶你回屋。”
季琛思考半晌,點了點頭,又陪着季瀚喝了幾杯。
季瀚美滋滋幻想着未來,再加上季琛不停勸酒,他不知不覺喝下了不少。
一刻鐘後,季瀚眨了眨眼,感覺面前的季琛似乎變成了兩個,還在晃來晃去。
旁邊的春桃迅速上前倒酒,又給季瀚的杯子裏填滿了,含情脈脈看着季瀚。
白琦在旁邊不聲不響,只是默默更換了曲子,只覺得世人的眼光頗為荒謬。
他默默數了下,二皇子為太子送上了蜜蜂無數,太子為二皇子準備了家具一屋、餐具數套、美食若幹……
世人誇太子賢德穩重,認為二皇子平庸呆板。
他低頭,掩住眼中的譏笑。
如果二皇子算平庸?那太子又算什麽?
傻子吧。
半個時辰後,被白琦暗自腹诽了許久的太子季瀚,終于朦胧意識到。
——他所有的計劃,都卡在了第一步。
這都第三壇了,為什麽季琛一直喊頭暈,卻還沒有倒下去!!
季琛再不倒,他就要倒了!
作者有話要說:
引用備注:
[1]秾纖得衷,修短合度。——曹植《洛神賦》
[2]猶抱琵琶半遮面。——白居易《琵琶行》
另,飲酒傷身,切勿模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