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推行 你們這些女人要翻天嗎
殺了一大批宗室再流放了一批老臣, 季琛感覺整個朝堂的氣氛都格外不一樣了。
以前時不時送進來的勸谏折子消失了,政令傳達反而更加迅速了,原本想要倚老賣老的臣子自覺不少, 請辭的請辭, 閉嘴的閉嘴, 一個個規矩極了。
都不用季琛主動提點,一大批人開始争搶這些老臣留下來的官職, 天天給季琛表決心, 原本進度緩慢的楷書修訂工作飛速推進。
季琛對着白琦玩笑道:“看來還是要殺一批人給他們瞧瞧,這算不算殺雞儆猴?”
“自然是算的,”白琦也忍俊不禁, 道:“你不知道,這些人如今看了我就臉色不好。我有時候閑來無事, 便去街上轉一圈,他們一個個以為我來找罪證抄家的, 一個敢作奸犯科的都沒有,還不忘去把自己過去的證據給抹幹淨, 以往出門在外的纨绔子弟全都被關起來了。”
“丞相如何了?”季琛問道。
白琦道:“現在還可以,說是明日再來上朝。你不要擔心,如今我們這些人一起處理丞相的事務,真有拿不準的再去詢問丞相,定能安排妥當。”
季琛的思緒卻不自覺飄遠。
原本他已經快要遺忘小說的內容,但如今丞相的病重讓他重新記起此事。
末帝的劇情殺, 是兩年後被太監毒殺。
他可以讓丞相回去休息, 讓他不倒在任上, 他也可以不帶太監出門, 那就不會被太監毒殺。
可這不代表丞相就不會死, 更不代表他就不會死。雖然不會被毒死,指不定就被反賊給一刀砍了呢?
“叫太醫院的人盡力給丞相延壽,”季琛道:“他辛苦了這麽多年,如今總不能就這麽去世,總該多活幾年。”
他也想知道,這些小說劇情的能力到底有多強大。
“好,你放心,我已經吩咐了。”白琦認真道。
但凡是季琛所憂心所牽挂的內容,他都記在了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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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又說笑幾句,小太監過來通報,“陛下,寧大人來了。”
“請進來。”季琛道。
白琦坐回了自己的位置,繼續批改公文。
寧文筝進來的時候,看見白琦也在,不覺看他一眼,然後認真對着季琛行禮,遞上一份奏折,“如今我已經翻閱完了所有典籍,将京都以及郊外所有的村落挨個記名,大致人口也有所登記,可以預備開始進入下一步建設工程。”
季琛翻看了一遍,不禁點頭。
寧文筝為了表示向帝王靠攏的決心,率先學完了楷書,季琛也認真給了她批複,按照現代能參考的城市規劃設計給她一些提示。
季琛随口問了一句,“還需要什麽嗎?工部的人都在你父親那,你可以随便動用,戶部那邊,國庫也收獲了不少金銀,現在倒也不缺銀兩,可以給你批複一些,這個集市的設點必須要保證每個村子都有,既能購買一些村民的糧食産出,又能販賣一些村民需要的物資,同時還可以當作我們的一個消息渠道。”
寧文筝露出一抹笑容,“別的都還好,就是我還需要幾個人。”
“要誰?”季琛來了興致。
寧文筝報出一個名字,“我要袁素。”
季琛想了半天,愣是沒想起這人是誰。
每天上朝的人他差不多記住名字了,有這個人嗎?沒有吧。但能被寧文筝報出名字的,總該有幾分過人之處吧?應當不至于被他遺忘吧。
他只能望向更了解朝堂局勢的白琦。
白琦也怔愣一瞬,頓時看向辛太監。
辛太監擦了把汗,揣測道:“那是……太子妃的名諱?”
看着寧文筝颔首,季琛眼神不由微妙。
女主不開口則已,開口就要走一個太子妃?
“她自己同意嗎?”
寧文筝道:“她自然是樂意至極。”
季琛拿起奏折,還是動了下筆,寫了個楷書的“準”字。
寧文筝繼續道:“還有範淑、張芸、何依等。”
寧文筝一次性報了十七個名字。
這回,季琛不用多想,幹脆看向了辛太監。
辛太監額頭的汗更多了,“就是範良娣張淑女何奉儀等人……”
仔細算算,東宮裏,太子的姬妾,除了那些宮女,有名有姓的似乎是一網打盡了。
不過也不奇怪,當年季瀚作為太子時格外受寵,先帝給他挑選的姬妾各個出身都不差,都是經過選秀挑出來的官家出身的姑娘。
不用季琛等待,寧文筝簡單講了講她們之間的事情。
首先是太子妃來找她,給她幫忙,也确實幫着她處理了不少事務,緊接着東宮的姬妾們發現太子妃經常不在,終于有一次堵在了路上,發現了太子妃的行蹤,于是一個兩個,慢慢加入了她們的隊伍。
季琛執筆的手微微一頓,一滴墨水滴落在紙面。
白琦的神情也有些微妙。
寧文筝堅定看向他,“陛下,這些女子都是名門閨秀,詩書皆通,如今她們只能枯守東宮,既然是要為太子祈福,那她們為何不能出宮做事,為天下人謀福祉?”
寧文筝當然知道這事不好做,畢竟太子妃等人是嫁了人的,還是嫁進皇家,需要遵守不少規則,不像她孤身一人,只要父母同意,外人也不能對她太過指責。
寧文筝早就準備好了腹稿,想要說服一個皇帝同意這件需要冒着不少風險的事,确實困難,所以她抽出了一個下午,專門來攻克季琛。
“好。”季琛繼續下筆,寫上了自己的具體批複意見。
寧文筝下意識追問道:“……您說什麽?”
季琛放下筆,“我說好。”
也怪他,以為對她們最好的安排便是任由她們再嫁,卻沒能注意到她們的閃光點。
還好寧文筝發現了這一點,将這些人全部用上了。
不過說到這裏,季琛也不由心情微妙。
寧文筝的班底,就是挖空了太子季瀚的牆角,把他的妻妾全部帶走。
這……這好像還挺不錯?
勝利來的太快,寧文筝甚至還沒做好心理準備。
出門的時候,白琦忽然攔住了她,寧文筝這才回過神來,“有事?”
大家都還算熟悉,寧文筝也就不再客套。
白琦道:“我們做個交易吧。”
“我幫你把這件事解決,讓民間不再阻攔你們,陛下也會攔住一部分大臣,這樣你們的阻力會小很多。”
“作為交換,你需要在未來,幫助我一件事。”
寧文筝聽白琦說完,瞪大了眼,頗為不可思議,“你瘋了?”
“女子能當官,我為什麽不能常伴帝王身側?”白琦在認真思考自己的未來,“我總不能真的當一個孤臣,一切都讓陛下替我出頭。你也不必懷疑我的動機,如今我幫你,也是希望未來你能站在高位,為我說幾句話。”
寧文筝按了按眉心,難得有些頭疼,“這關鍵問題在于陛下。你若是孤注一擲……”
作為友人,寧文筝也不想見到這一幕。
白琦淡淡道,“壓上我這顆心和我的餘生,不論結果是什麽,我都不後悔。”
寧文筝啞然,縱然她以前便發覺了某些端倪,如今也還是覺得不可思議。
寧文筝左思右想,“好,如果你真的能打動陛下,我也願意為你出力。”
兩人達成簡單的口頭約定,寧文筝看了白琦一眼,嘆了口氣,匆匆離去。
道路盡頭,太子妃領着一衆女子在等候寧文筝,見到她過來,欣喜将她團團圍住。
“寧妹妹,你怎麽樣?”
“事情解決了嗎?”
“我們都在等你。”
寧文筝挨個回話,一行人浩浩蕩蕩走遠。
季琛批改公文,回頭一看發現白琦不見了,這才起身站在窗邊,正好瞥見她們走遠。他恍惚覺得,就連季瀚,也沒能得到過這樣的待遇。
翌日上朝,季琛宣布了此事,頓時引起一陣驚濤駭浪。
秦丞相捂着心口,他後悔自己沒有再病一天。
禮部尚書江子林已經快要說不出話來,他喘着氣,“陛下,陛下,有一個寧文筝便也罷了,她好歹也有功勞在身,如今也只是工部主事,并無上朝資格,這麽多女子一起湧入朝廷,這成何體統?這些女人是要翻天嗎?”
寧源頓時不悅,轉換了陣營的他自然要為自己的女兒撐腰,“文筝她就算年幼,也做出了一番實績,用不着你貶低,她遲早能升到四品上朝聽政。如今她帶着一衆女眷為陛下做事,自然是為了江山社稷。”
禮部尚書江子林的眼刀子不斷往寧源身上紮,“這能一樣!你寧家的姑娘,怎麽做事輪不到我們管,可她們已經嫁入了皇家,怎麽還能在外抛頭露面!這丢的可不止是娘家的臉面,皇家的臉也跟着丢了!”
戶部侍郎張楠只是對着季琛一拜,“陛下所言極是,她們出宮,跟着小寧大人做事,也是為天下人謀福祉。”
國子監的官員焦紳冷笑一聲,“說來說去,不過是因為你的女兒也在裏面,你不想她為太子守寡吧?陛下沒有讓這些女子直接剃度出家已經算是寬厚,目前也只是讓她們在東宮裏為太子祈福,都說出嫁從夫,夫死守孝,難不成你們還想着把人給接回去安排再嫁!”
張楠搜刮着滿肚子文章,和這些反對者激情對罵。
誰還沒點私心?他的女兒張芸在東宮為妾,已有五年未曾見面,如今她才二十一,又沒有一兒半女,難道就要她為了太子,這輩子困在小院子的佛堂裏嗎?
以往沒有機會便也罷了,如今,他怎麽能不為自己的女兒争一次。便是做不出什麽也無所謂,好歹有一個名頭,将來能出宮轉一轉,散一散心。
金銮殿比菜市場還熱鬧,季琛聽着這些人争吵,心裏半點不在意,反正聖旨他寫完了也蓋章了,如今也只是宣告此事,他可不是來請求這些人提意見的。
秦丞相無可奈何,主持大局,終于讓局勢緩和一二,這才咳嗽一聲,對着季琛一拜,“陛下,如今朝臣擔心,這些女子會禍亂朝綱……”
季琛慵懶反駁,學着秦勝開口怼人,“十幾個女子就能禍亂朝綱,那你們這些人是不是太沒用?”
原本提出此條的人頓時臉憋紅了。
季琛的思路格外開闊,反正都是亡國的結局,局勢再混亂一點也不算什麽了。
掃視着下面的朝臣,季琛坐正了身子,“她們跟着寧文筝,也不過是從九品的文書做起,吏部考核自有标準,若是她們有能力,自然能晉升,若無能力,自然也該退位讓賢。”
他不會因為這些人是女子就放低标準,也不會因為她們是女子就過于苛刻。
季琛繼續道:“如今以李大人為首的一批人想要跟着宗室一起流放,朕成全了他們,朝堂正是缺人之時,采用人才更該不拘一格,一切以能力為先。”
秦丞相揭過此話題,提起下一件事,“如今西南邊境傳來奏折,說是夏國遭遇饑荒,邊境軍隊蠢蠢欲動。”
季琛感慨,越國還是有幾個能人的,能提前這麽早就注意到不對勁,還将消息傳過來,也算是不錯了。
“如今邊境艱苦,也确實該送去一些東西,”季琛當場下了決定,“就讓大公主替我跑一趟吧。”
秦丞相一愣,誰??
不待他反應過來,辛太監尖聲道:“退朝——”
季琛毫不猶豫走人,也無人敢攔。
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裏聽到了什麽,一群朝臣互相擠擠攘攘,秦丞相見勢不妙,迅速從小門溜走了。
“多謝二哥,”金銮殿外,季韶走了過來,雙眼發亮,“這下夫人能放心了,她一直惦記着自己的父親和家人,可惜不能親自去看一眼。”
這麽多年,喬夫人與她也算是情同母女,喬夫人出身武将之家,季韶也稍稍了解了一些東西,如今喬夫人思念自己的家人,她便也主動請纓,代替喬夫人走一趟西南。
季琛打開折扇,頗為無奈,“倒也不用這麽客氣,你記得注意安全就好。”
季琛也是猶豫了許久才下了這個決定。
主角裏,除了湯潛,季韶是唯一一個真正掌過兵上過戰場的人。就連白琦守在邊疆的時候,也是在營帳裏部署籌劃居多。
畢竟季韶被送去和親,她的回國之路,是硬生生殺出來的血路。
如今季琛自然不會把季韶給這麽送出去,但他也擔憂破壞了她成長的機會。季琛便也給她一個去看一眼的機會,能在那裏做到什麽程度,便看她自己。
不止是朝臣反映劇烈,如今季琛不阻止這些人談論朝政之後,京都的百姓們吃飽了沒事幹,便也會談一談如今的天下大事。
自然就要說起最近的新聞。
秦舒說得口幹舌燥,站在茶館裏為大家解釋陛下的用意,最後道:“咱們百姓裏面,女人若是厲害了,也不是什麽醜事,若是能娶回來一個能守住家業的媳婦,那才是美事一樁。陛下這麽做,我倒覺得不算什麽,橫豎這些女人守寡念經,也是白吃國家的俸祿,如今能做些事情,豈不是更好。”
底下的百姓還就愛聽秦舒這麽接地氣的講法,紛紛叫好,示意他再來一個,問他公主去西南又是怎麽回事。
秦舒忽悠道:“皇家的人到底身份尊貴一些,朝臣也只能算是皇家的家臣,但公主就不一樣了,那可是皇帝的親妹妹,真正的金枝玉葉。你想想,你要是打仗的士兵,皇帝敢把親妹妹送到戰場附近來,還是随便一個大臣來,更能體現皇帝的重視?”
底下的百姓交頭接耳。
“我早就說了,朝臣再厲害,能比得過公主身份尊貴嗎?”
“吳二狗,這回你可又說錯了吧?這怎麽能叫做公主要争奪權力,這分明就是妹妹替哥哥操心,這才敢跑去這麽危險的地方。”
“原來皇家公主也不好做,我還以為她們就只需要待在皇宮裏吃吃喝喝。”
趁着大家在閑聊,秦舒給自己猛地灌了好幾杯茶,然後悄悄從後門溜出去,結果恰好撞見了帶着面具的白琦。
秦舒眼睛一亮,啞着嗓子道:“商公子。”
白琦溫聲道:“你今日來這裏忙?”
秦舒嘆了一口氣,“也不是如此,都是陛下一道令下來,我就在這了。”
不用白琦多說,秦舒劈裏啪啦交代了一遍。就是季琛覺得秦舒非常有感染力又喜歡聊天,幹脆就給他封了一個八品官,讓他來不同的茶館,天天陪着百姓聊天。
當然,季琛的原話是,盡力引導輿論。
秦舒抹把臉,“如今京城的百姓,無人對我不熟悉,每天我說去哪裏,他們便一群人來聽我唠嗑,我們天南海北什麽都說。”
不是沒人想搶他的風頭,但其他人沒他的膽量,也沒幾個敢真的對着朝臣來指指點點帶你,畢竟他算是“奉旨聊天”。
說到這裏,秦舒看向白琦,“那商公子你呢?”
白琦露出一抹笑意,“我去登聞樓,和大家切磋一下琴藝,寧大人請我為她們的莊子題字,我也要用心準備。”
秦舒不覺露出幾分羨慕,這樣的潇灑生活才是他想要的。
不像他,每天辛辛苦苦陪大家聊天……
目送着商南走遠,秦舒沒歇多久,又撞見了季琛。
季琛叮囑道:“等會你叫人散了吧,今天不适合聊天,随便找個理由哄他們回家。”
“啊?哦,行。”秦舒懵懵懂懂應了下來。
裏面的百姓已經開始叫人了,“秦公子,你人呢?”
“來了來了,”秦舒一醒神,起身走了回去。
季琛帶了十來個人穿過街道,直接走到一家客棧。
客棧的掌櫃低頭,迎着客人進了二樓包廂,然後匆匆下樓。
季琛帶來的侍衛們将周圍一一檢查了一遍,最後來彙報,“人手已安排妥當,一千人零碎分散在最近的幾個宅院和客棧裏,只待令下便可一次性捉拿住蓋世會的反賊。包廂內部無任何問題,茶水幹淨妥當,陛下可以歇息片刻。”
季琛揮手,“那我們就坐下來,等着他們上鈎吧,”
季琛打開了一個盒子,裏面保存着一個小小的木筒,木筒內部放置兩塊鏡片。
這是季琛特意叫人做出來的古代版“望遠鏡”,耗用琉璃無數,價值不菲,他這裏保存了一只,剩下的一只送往了西南。
季琛拿着望遠鏡,透過窗戶,朝着相隔三百米遠的一個民宅看去。
那裏人影綽綽,民宅的守門人身形格外彪悍,滿臉橫肉。
季培也領着畢萱,和他們笑着打了個招呼,然後走進了民宅裏。
季培和畢萱兩人挽着手,畢萱也在季培耳畔低聲道:“我們先進去,拖延一下時日,我已經叫人報了官,就說這裏聚集了反賊。”
季培也拍拍畢萱的手,他懷裏放置着最新做好的暗器,正好在這裏試一試威力。
民宅內部,湯潛對着蓋世會的絡腮胡首領道:“這次要是他們懂事,那我們就繼續,要是他們不懂事,那我們就除掉他們。”
絡腮胡子大喜,感慨不已,“自從你加入了我們,我們蓋世會便一步步取得了成效,以後我定然對你重重有賞。”
湯潛不動聲色瞥了一眼茶水,含糊應下。
他在裏面倒了一些讓人暈倒的藥,這還是過去找太醫院的女醫拿的。
作者有話要說:
真·混亂版·狼人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