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闖入者
假期到來,是柳南幽最不願意面對的時刻。
他提前給宋薇說自己不回去,但是宋薇哪肯答應。
千說萬說,難得團圓,難得和他一起過個中秋,又在電話裏哭了兩次,柳南幽才勉強答應她。
剛一出校門,宋薇就迎過來,幫他提裝衣服的袋子:“幽幽,你瘦了,是不是在學校吃的不好,要不這樣吧,你走讀,媽媽每天來接你回……”
她話還沒說完,柳南幽已經坐進車裏關上車門。
宋薇看出他不高興,一路上沒再提走讀的事情……
宋薇家住在城南,是個獨棟的別墅。
柳南幽家門,宋薇的小兒子孔令軒立刻放下手裏的玩具車,嘟着嘴跑到宋薇跟前,抱住她的腿,怯生生地看着柳南幽,明顯的有些怕他。
柳南幽也不理他,自顧自地換鞋。
孔令軒在一旁揪着宋薇的裙擺,示意她彎腰。
貼在宋薇耳邊,小聲說:“這個人,怎麽又來咱們家了?我不喜歡他,別讓他……”
他話說一半,嘴就被宋薇捂住:“別胡說!他是哥哥,這就是他家!”
孔令軒很不服氣:“我爸爸說了,他才不是哥哥,我沒有哥哥!”
柳南幽已經換好鞋,低頭看孔令軒,冰冰冷冷地,吓得孔令軒直往宋薇身後躲:“你爸爸說我不是你哥哥,對嗎?”
孔令軒眨巴眨巴眼睛,乍着膽子點頭。
宋薇急忙打圓場:“幽幽,軒軒他年紀小不懂事,你別聽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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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南幽嗤了聲,沒理會宋薇,依舊看着孔令軒:“這樣吧,以後我們各論各的,你不叫我哥哥了,叫我伯伯,我去當你爸爸的哥哥。”
宋薇目瞪口呆:“……”
柳南幽都走到二樓了,她才回過神兒來:“幽幽!不能這樣論,輩分亂了呀!”
嘭!
回答她的只有關門的聲音。
宋薇知道他是生氣了,也不敢多說,晚飯準備好,才敢去敲門:“幽幽,吃飯了。”
柳南幽來到飯廳,孔祥偉和孔令軒已經坐在桌邊。
孔祥偉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幽幽,快坐下吃飯。”
孔令軒在一旁擺弄着他的小叉子,突然揚起頭:“是哥哥!”
孔祥偉以為他是在叫柳南幽,裝出來的那點笑維持不下去,用力摔了下自己的碗:“吃飯時候別亂說話!”
柳宋薇明顯壓着火氣,目光幽深地瞪着孔祥偉。
孔祥偉注意到她的目光,立刻換副嘴臉:“剛剛我手滑,沒端住,幽幽別多想,我不是摔給你看,快坐下吃飯。”
孔令軒拿叉子敲着碗:“伯伯吃飯,伯伯坐!”
孔祥偉按住他的手,有些詫異:“誰是博博?”
孔令軒指着柳南幽:“你哥哥,我伯伯。”
孔祥偉的臉由白轉青,又由青轉黑:“誰教你的!”
孔令軒沒看出他表情不對:“伯伯教我的。”
孔祥偉直喘粗氣,握筷子的手攥成拳頭:“幽幽,我知道你對我有意見,你可以和我提,但你不能這樣對軒軒,他還小,你會教壞他的。”
這次換成宋薇摔碗:“孔祥偉!小孩子開玩笑而已,你別小題大做,幽幽樣樣都很優秀,怎麽會教壞軒軒!”
說完拉着柳南幽胳膊把他按在椅子上:“幽幽吃飯。”
柳南幽從下樓開始,一個字兒都沒說,冷冷看着眼前的情景。
宋薇盛了碗湯放到他跟前:“幽幽小心燙。”
宋薇和柳正均離婚時,柳南幽還不到三歲,這麽多年來,他們母子很少見面。
一方面因為宋薇打拼事業忙,另一方面,是柳正均的原因。
他瞧不起宋薇,不想讓柳南幽和她有過多的來往。
宋薇對柳南幽的印象更多是小時候那個奶聲奶氣的小娃娃,面對突然長大的柳南幽,她不知道該如何相處。
柳南幽沒看那碗湯,只胡亂扒幾口飯,就将碗放下:“我吃飽了。”
下樓不過二十分鐘,柳南幽又回到卧室。
坐在床尾,雙手撐着床沿,低頭看着地板。
在宋薇家裏,他只覺得壓抑,自己是個不應該出現的闖入者,打破了他們一家三口的幸福和美好。
手機震動,打斷他的思緒,是微信,一個眼生的頭像,一個二逼似的名字“過厾.忲歔溈”
看到這個名字,柳南幽信息都不想看,只想立刻把他拉黑删除。
過厾.忲歔溈:[圖片]
柳南幽勉強忍住删除他的沖動,點開對話框。
圖片放大可以看清是河堤處的月景。
過厾.忲歔溈:——約麽?
NY:——網名真別致。
QJ:——哈哈,改了,這個和你同款。
看着‘QJ’這兩個字母縮寫,柳南幽腦海裏對應出現‘SB’,他都不過腦子嗎?
NY:——QJ?強*奸?搶劫?
半天,曲燼發來一個艹!之後名字又改了:
燼:——這個行麽?
NY:——不約。
那邊沉默一會兒,一通語音電話打過來。
柳南幽盯着屏幕上的燼字,猶豫一會兒才點接通,手機放在耳邊,也沒說話。
“夜釣,真不來嗎?”曲燼興致很高。
夜釣?柳南幽很冷淡:“不去。”
“口特壯,來吧。”曲燼锲而不舍。
“待會要看書,不去。”柳南幽對半夜去河邊喂蚊子這件事絲毫提不起興致。
“行吧,那……室友晚安。”
“嗯。”
這麽多年來,刷卷子背題已經成為他的習慣。雖然毫無樂趣,但是打發時間還是很好的。
一套數學兩套英語做完,時間已經接近晚上十點。
卧室的門被敲響,孔祥偉拉着一張臉,出現在門口,手裏還端着一碗面和牛奶。
宋薇不在,他對着柳南幽時完全沒了好臉色:“你媽讓送過來的。”
這個點兒也是孔令軒睡覺的時間,宋薇在哄睡脫不開身,又怕待會自己有時間太晚,囑咐孔祥偉替自己送過來。
但柳南幽沒有吃夜宵的習慣,晚餐過後,無論餓與不餓,他不會再吃任何東西,這是小時候柳正均給他立的規矩,時間久了,也就變成習慣。
柳南幽停筆轉頭看向他:“謝謝,不過,我晚上不習慣吃東西,辛苦你把面拿回去。”
孔祥偉臉拉得更長,他不認為柳南幽是真的有這個習慣,只以為他是在故意拿喬兒。
“我送的東西你不吃?非得我老婆給你送的你才吃?我告訴你!沒人慣着你臭毛病!”
柳南幽握着筆的手,指關節處已經泛白,腕內側扽起青筋。
吐納幾瞬,氣息才勉強穩定下來,他答應宋薇回來過節,不想讓她為難:“你想多了,我還要看書,請你出去。”
柳南幽想息事寧人,但孔祥偉不想:“還看書?你裝什麽,你要是真學習好,會去毓仁那個不入流的高中上學?
別以為你心裏那點小伎倆能瞞得過我,宋薇是我老婆,我兒子的媽,這是我們的家,宋薇的公司和存款都是我們的,是留給軒軒的,你算個什麽東西?”
說着把手裏的面連帶着牛奶摔在他桌上,湯液汁水濺得到處都是。
柳南幽看着被染污的卷面,心裏的火氣也随之崩裂四濺。
起身,左手揪住孔祥偉衣領,右手揮拳,一氣呵成。
孔祥偉頭被打得偏向一側,嘴角破皮見血,拇指抿一下,罵罵咧咧地啐了口:“小兔崽子,反了你了!”
二人扭打在一起,宋薇聽到動靜,光着腳跑過來。
桌上的面和牛奶混着器皿碎片撒了一地,柳南幽的拳頭瞬間就揮不下去了,兩步跨到宋薇跟前,攬着她肩膀半拖半抱把她帶出屋子:“紮腳。”
宋薇看着滿地狼藉,渾身止不住地顫抖:“幽幽,對不起,幽幽媽媽沒照顧好你!”
再看向孔祥偉時,眼睛都瞪出了血絲:“滾,孔祥偉你給我滾!我要和你……”
“不怪他,我先動的手。”柳南幽清冷的聲音打斷宋薇歇斯底裏的控罵。
如果自己不出現,他們一家三口很幸福的,無論如何也不會鬧到說出離婚這一步。
孔祥偉吃宋薇的,花宋薇的,在她面前完全變一個人,痛哭流涕,萬般悔恨:“老婆,你誤會了,幽幽打我,我沒還手,我不過是擋着他。”
随便吧,随便孔祥偉怎麽說,柳南幽一個字都不想辯解。他現在就想離開,不想聽宋薇的抽泣聲,不想看孔祥偉虛僞惡心的嘴臉。
匆匆奔向門口:“我出去走走,你要是跟着,我永遠都不會再回來!”
他真要走,宋薇也真攔不住。
北方的十月,晚上氣溫不過幾度,出門穿外套還覺得涼,更別提柳南幽只穿個半袖就跑出來。
走了一陣,柳南幽被凍得冷靜下來,有些後悔,自己出來為什麽不穿個外套,帶上手機呢?
夜風一吹,身上瞬間激起一層雞皮疙瘩,雙手交叉搓了搓胳膊。
稍一用力,左手掌鑽心的疼,還黏糊糊,濕漉漉的。
他三步并兩步停在路燈下,才看清掌心被割開一道口子。
傷口橫在掌心,割得挺深,還在往外滲血。
柳南幽眉毛不可控地擰在一處,回去是不可能回去的。
劃破的左手握成拳頭,漫無目的走了好一陣,在一處公交站的窄椅上坐下。
馬路上的車一輛追着一輛從他面前駛過,看得他眼眶發幹。
低頭,松開握着的右手,傷口處等了幾秒,又開始滲血。
他看着越發越大的血珠怔怔出神。
血不會一直流,傷口總有愈合的時候,生活也不會一直如此,總會過去的。
只是今晚的吉市真冷,柳南幽覺得自己有些抗不過秋天的夜風。
嘀!
嘀嘀!
車喇叭的聲音刺耳,柳南幽擡頭看向馬路……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認錯,鞠躬!
名字縮寫是我的鍋,不關燼哥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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