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新訓團依山而建,自然遠離了城市,距縣城還有近三十公裏的路程。沒有五光十色的霓虹燈,所以夜晚顯得格外漆黑與寂靜。

今天也不知道是陰歷多少,天空中沒有月亮,只有幾點稀疏的星星,昭示着這是一個晴天。入冬時分,半夜是最冷的時候,沒走一會兒,李萬亭已經覺得身上沒有多少熱氣了。李锴也好不到哪去,不時地搓一搓手。

冷來了,又要離開有路燈的主路,怕也找上了門。李萬亭叫了一聲:“李锴?!”

李锴偏頭看了看他:“怎麽了?”

李萬亭問道:“你冷嗎?”其實是想問的,是你怕不怕。可是恐懼是會傳染的,萬一人家李锴本來不怕,卻讓他說得疑神疑鬼,還不如讓他繼續做個傻大膽,也好給自己壯壯膽子。

誰知李锴給他的答案竟是:“我腰帶紮的緊,倒是還一大冷,就是有一點害怕。”

你怎麽能怕,你為什麽要怕!李萬亭心裏有個小人在咬着手絹流眼淚,嘴裏卻念叨着:“這有什麽好怕的。咱們兩個大男人,還走在一起。手裏有手電,腰裏有警棍,怕什麽。”

李锴嘁了一聲:“趕情你從小到大,黑路走了不知道多少。我這可是第一次走這麽黑的路呢。”

說起話來,害怕的情緒就沒有那麽明顯了,李萬亭不想讓這話題停下來,就只能将它放大:“怎麽會呢?你不上晚自習的嗎?”高三的晚自習,十點多鐘放學也是常事吧。

李锴就搖了搖頭:“你不知道,城裏的黑天,比起白天來還熱鬧。到處是燈光,到處是燒烤攤子,就算是十點多了,也有的是人。不象是你們農村...”

說到這裏,才發現好象這話可能有點讓人不舒服:“唉,我不是說你們家裏不好啊。就是對比一下。”

李萬亭倒真不在意這個,主要是對原主的家鄉,只停留在記憶深處,并沒有多大的認同感。他輕輕怼了李锴一下:“怎麽在你們眼裏,我就那麽小心眼?”

李锴似點頭似搖頭地來了一句:“剛開始的時候有點,不過這兩天你比原來可好多了。”

“我覺得自己和原來一樣呀,有什麽好多了不好多了的。”李萬亭想聽出在別人眼裏自己與原主的對比,也好多做一些彌補,就算是要改變,也最好不那麽突兀。

李锴就思考起來,想着怎麽讓自己說出的話更有說服力,耳中只有兩人整齊的落腳聲,四周在這輕輕的落腳聲中,更顯靜宓。

踏踏的腳步聲中,好象有什麽東西夾雜了進來。李萬亭把手電四周晃了一圈,并沒有發現什麽。李锴的神經卻一下子繃了起來:“怎麽了怎麽了,你聽到什麽聲音了嗎?”

大哥,是你聽到什麽聲音了吧。李萬亭吐了一口氣,剛才他晃手電,也是壯着膽子的好不:“沒有。剛才好象有什麽東西跟着似的,看了一圈,沒有。可能是我聽錯了。”

“哦,沒有就好。”李锴也長出了一口氣,又接着說剛才的話題:“其實一開始的時候,你不大合群。和張小毛還不一樣,人家張小毛雖然也是和你一個地方出來的吧,可是有時候也和大家一起說說話什麽的。可是你是能不說就不就,犯了錯更不說。”

原來就是這個,李萬亭立刻和他解釋道:“我從家裏來的時候,我爸告訴我了,到了部隊要多看、少說,不能在嘴上要強,得在心裏較勁。再說,我剛來的那幾天,老是犯錯,心裏難受還來不及,哪兒還有心思說話。”

邊說邊走,卻發現自己身邊沒有了李锴。回頭一看,李锴的手電正直直地照着一個地方——食堂的副食庫。那窗戶裏面,有一個黑影在晃來晃去。

有賊!!!

快步走到李锴身邊,把他手裏的手電拿低一點。李锴不高興地問:“得照着他,要不他該跑了。”

李萬亭卻說:“咱們就裝成是繼續巡邏的樣子,才好靠近呢。要不他現在就跑,咱們離這麽遠,能追上他嗎。”

抓賊的刺激,一下讓二人腎上腺素激增,完全顧不得害怕。想想吧,前兩班的人都是一切正常,可是他們卻在第一次巡邏的時候,抓住了潛入副食庫的賊。今後的幾天,那就是他們的榮耀時刻呀。

“別老盯着地窗戶看啊,要不他該知道咱們注意他了。”李锴小聲地提醒着李萬亭,兩人繼續用剛才和步速,一點點地靠近了副食庫。

那個黑影明顯也發現了他們,彎下了腰,卻把頭靠近窗戶觀察他們的動向。

李萬亭咬着牙說:“這家夥膽子可夠大的,看到巡邏的人還不跑,是不是想着我們簡單看一下就走了,他好繼續偷東西?”

李锴也輕輕地說道:“有可能。這回咱們可沒白巡邏。劉東西和劉南北得氣死了。”

越是靠近副食庫,二人的呼吸越急促,說不緊張是假的。也不知道那人手裏有沒有武器,兩人都悄悄地把警棍從腰帶上摘了下來。

李锴對李萬亭說道:“我去大門那,你守着窗戶,別讓他找露子跑了。”

李萬亭提醒他:“你先問一下他口令。要萬一是炊事班的人,就不好了。”

雖然知道可能性不大,要是過了五點,炊事班的同志過來拿早餐的食材還有可能,可是這個點兒,太早了。不過李锴還是點了點頭,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不是。

到了大門口,發現李萬亭也已經在窗前守好了,李锴猛地一推門,大聲問了一聲:“口令!”手裏的手電也直直地射進了副食庫。

沒有人回答。向內看了兩眼,也沒發現在人。難道是自己眼花了?可是一個人眼花、一時的眼花有可能,兩個同時眼花,還花了那麽長時間,沒可能。

李锴慢慢進了庫房,手電四處晃着。就在這時,門後有一個身影向他撲了上來。原來是躲在了門後邊。李锴一邊向後側了一下身,躲過了黑影最初的一撲,一邊大聲叫李萬亭增援自己:“在這裏。”

聽了李锴的聲音,李萬亭也迅速沖了進來,見李锴已經與那人纏鬥在了一起。不過看起來那人明顯是個壯漢,頭上還套了個頭套,只露出兩只精光閃閃的眼睛。

來不及多想,李萬亭靠近那人,見李锴正一邊大口喘着氣,一邊還努力堵着門口不讓那人逃走,就地來了個前撲,把那人撲倒在地不說,順勢壓在了那個人的身上。

李锴沒想到和自己糾纏不休的人,竟一下子就讓李萬亭撲倒了。見他還在掙紮,也不管剛才李萬亭用的招數是哪兒來的,連忙也上前與李萬亭一起,要把那個人制服。

李萬亭把那人撲倒時,明顯發現那家夥愣了一下不說,還有意識地做出了用胳膊支地的保護動作。還是個練家子呢。心裏想着,手上可沒有客氣,他用自己的雙臂,把那家夥的雙手緊緊地鎖在了後背上,讓他再沒有反抗的能力。

李锴此時已經靠近了二人,見李萬亭已經制服了那人,有點不知道自己該幹什麽。李萬亭着急地對着他喊了一聲:“找找看有沒有繩子。”總不能讓自己總這麽鎖着他吧。剛才高度緊張時不顯,可是現在自己的胳膊已經明顯在發抖了。再有一會,胳膊上沒了力氣,那不就白忙活了。

沒想到副食庫房裏,還真有一捆麻繩,大概是平時買菜裝車用的。李萬亭也沒客氣,與李锴一起,把那個人結結實實地捆了好幾道,又把繩子那頭綁到了一個副食架上。副食架都是鐵的,這回可不怕那人掙脫了。

等把人捆好,兩個人都覺得身上沒有了力氣,坐下來大口喘着氣。被綁的人大概嫌他們捆得太緊了,嘴裏唔唔着,卻沒有求饒。難道是個啞巴?

李萬亭看了看那人戴着的頭套,卻不大敢上前摘下來。管他呢,不管是什麽樣的人,敢來偷東西,還是到軍營裏偷東西,這膽子也是夠大的。就聽李锴問道:“誰去報告?”

對了,有情況要及時向中隊值班員報告。可是外面依然黑乎乎的,屋裏還綁了這麽一位,兩樣李萬亭都不想選。不報告理不行,李萬亭把選擇權交給了李锴:“你選吧,是在這兒看着他,還是回中隊報告?”

李锴想了想,最後還是選擇了回中隊報告——回去可以用跑,回來的時候值班員肯定要和他一起過來。李萬亭在李锴走之前,又和他一起加固了一次綁在副食架上的繩子,惹得被綁的人唔唔聲間更大了。

等李锴走了一會兒,李萬亭才覺得有些後怕:要是這個人還有同夥怎麽辦?拿着手電,在副食庫房裏轉了兩圈,沒發現還有別人,這才放了心。

可能是讓他們捆得太緊了,那人的唔唔聲音更大不說,還一個勁地擺着頭。李萬亭認真打量了一下,發現捆得挺結實,那人雙手被固定在了身後,應該不會有暴起傷人的可能。

走到他的跟前,李萬亭把手停留在那人的頭套上,要看看這個大膽的人,長得是什麽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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