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087 圖謀不軌

只見來人全身包裹在黑布中, 唯一漏出的一雙眼眸渾濁發黃,如發僵的死魚眼。若仔細觀察,會發現他動作遲緩僵硬, 不免會聯想到發腐的朽木。

“确定了來人身份了嗎?”如鋸子切割喉管一般的破風聲聽得能讓人起一身雞皮疙瘩,但容蒙面色不改, 甚至目光虔誠。

“是文城來的儒修, 我與他們詳談了許久并未發現異常。”想到被迫聽人念經還得裝作開心的模樣去吹捧, 容蒙有種吞了蒼蠅的惡心感。

“愚蠢!”黑衣人袖風一甩,容蒙直接被掀飛撞碎了一張椅子。他不敢反抗,連忙爬起來跪下, 頭磕在地上:“家主恕罪!”

“如今關鍵時期,竟有儒修到來,且四人皆為築基期修為,你竟判斷只是巧合?儒修修煉艱難,能到築基期豈是好惹的?”黑衣人怒斥,“徹查消息是否走漏,把知曉內情的人都控制起來!如有反抗,切勿心慈手軟!我們好不容易瞞過了劍宗,不可橫生波折!晚娘那頭一定要親自叮囑好, 讓她聽命行事,務必把鬼狐誘騙上鈎, 交出金丹!”

“是!”容蒙大聲應道。待他擡起頭時,已經沒有了黑衣人的身影。眼底厲光一閃, 他拉開房門, 看向了守門的家丁。對方見他手勢,張嘴“啊啊”兩聲吐不出字,竟是個聾啞人, 只是他很快就明白了容蒙的意思,轉身出去找人。

交代了今夜宴食的安排,容蒙轉身回屋的動作一頓,轉向了後院,決定按老祖宗的吩咐,親自叮囑晚娘。

客院的研讀會已經結束,四張筆記被柏經義連同解毒丹等一并帶走修訂,房內只剩下柳舒言和汲星洲二人。

汲星洲布置好了隔音陣法,把放進袖袋中的靈獸袋取出,扔在了地上,抱怨道:“這家夥一直在踹我。”

他把袖子撩到了半臂,讓她看清那幾枚梅花狀的青紫印痕。

等被放出的玄狐撲向了柳舒言嗷嗚了一通,想控訴這狗子掐它時已是落了下乘。

“你怎麽能踹人?”柳舒言托着狐貍的胳膊窩把它提起來,“我們去的地方有危險,不能放你到處亂跑懂不懂?你不想進靈獸袋,就不該跟着我們。”

玄狐喪氣地垂下頭,尾巴也慫拉了下來。

“它一進這裏就想拱出來。我勒緊靈獸袋,它就踹我,像得了暴躁症一樣。”汲星洲抱臂倚在床柱處繼續控訴。

“那接下來還是由我帶着它吧。”柳舒言把狐貍放在地上,擦了手,拿出藥瓶給汲星洲上藥,“它之前也沒這麽不乖的,可能這裏有什麽東西吸引到它了。”

她側頭瞥了眼,見玄狐伸着爪子在陣法邊緣扒拉,試着取了只雞翅丢給它。狐貍立刻回頭啃雞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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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帶着它,要動手時不方便。還是我帶吧。”汲星洲低頭看着她,眉眼溫柔,語氣卻是漫不經心。

“今晚的夜宴估計是鴻門宴,他們把我們引了進來就撇到一邊,該是沒想過讓我們平安出去。你先落好陣法休息下”

柳舒言還沒說完就被汲星洲打斷,他眉頭微蹙:“你要去哪?”

“離天黑還有一段時間,我跟着玄狐,看它想去哪。反正探府也沒有方向,不如碰碰運氣。”柳舒言擡手把他的眉心推平,抱住他的腰,下巴擱在他心口上,聽着撲通的心跳笑道,“我在這裏能出什麽事,大不了先回去。你也一樣,若是解決不了,就喊那位的名字,及時退出。”

“那位”就是書靈,比秘境裏的傳送牌安全系數更高啊。

“容府占了半座城,雖是世家不比宗門,目前展現出的最高修為不過築基,但百年世家不可能沒有金丹以上的存在。你”知道不可能勸說她幹等,且晚宴上的危險不一定比現在少,汲星洲憋了一口氣,下巴擱在她發頂上,“行事小心點。”

“天黑前,我一定回來。”柳舒言蹲下來把啃完了雞肉,跑來抱住她的腿的玄狐舉起,“來吧,柳墨岚,現在考驗我們默契的時候到了。待會不要吭聲,你指路,我們一起走,大家手勢交流。”

“你還真當它聽得懂?”汲星洲輕嗤了一聲,撇開頭,餘光卻忍不住用來瞄她。

“哈,墨岚那麽聰明,怎麽可能聽不懂?而且你不知道吧,其實我會狐貍語。”柳舒言在識海裏敲系統,“對不對,球球?”

系統:“”我有一句粗鄙之語,不知當不當說。

“球球,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有特長就該發揮出來,會多門語言是多麽牛的事,為什麽要藏着捏着呢?”柳舒言靈識幻化出一只手,把裝死的系統撈起來,“給你一個時辰一系統幣的酬勞,聘用你為我的專職翻譯。”

系統:“兩百系統幣!”它不允許自己這麽廉價!

“兩百一系統幣一個月!”

“好!”系統聽到錢多了,立刻答應了。

“成交!”柳舒言馬上拍手,“兩百一系統幣一個月,日薪就是7系統幣,時薪算你0.6系統幣。現在離天黑還有約兩個時辰,我再多給你算點,你扣兩個系統幣吧。”

系統:“?”

玄狐搖了搖尾巴:“嗷嗚?”

汲星洲側頭,眼角輕挑:“你倒是翻譯下,它在說什麽?”

柳舒言戳系統。黑色的圓球沉默了一會,不甘不願地開口:“還想吃。”

這還真是柳舒言把狐貍揉了揉:“你不會是想找地方偷吃吧?”

狐貍嗷嗚了好幾聲。系統翻譯道:“它說聞到了同類的氣息,但是味道很不對勁,所以想去瞅瞅。”

柳舒言照着跟汲星洲說了,後者一臉古怪:“你真不是編的?異聞裏有妖類實屬正常。”

“去看看就知道了。”柳舒言把玄狐搭在臂上,取出了白虹劍,斂息從窗口躍出,一下子就沒影了。

汲星洲走到窗前看了一會兒,直到感受到窺視,才猛地把窗合上。方才還沒這麽覺得,現在他看着屋子那樣都不順眼。

柳舒言順着狐貍指的方向,落到一房頂上。這裏往來的人多,她伏低在瓦上,悄悄掀起了一塊,食物的香味撲鼻而來,狐貍的尾巴搖得更起勁了。她好笑地掐住它的尾巴尖,讓它清醒一點。

竈房這時已經開始備菜了。雞鴨魚肉擺了一桌,刀盤磕磕碰碰,瓦罐煨湯吹得鍋蓋咕嚕頂起。從準備上看,确實是打算好好招待他們。

柳舒言提着玄狐,正打算離開,忽而聽到了腳步聲及近,她伏低身體,暫不動作。

來的是早前來邀他們進府的容府管家,他一個個工位去檢查,看食材,看刀工,最後來到瓦罐湯前,掀開了鍋蓋查看,幾滴黑血借着煙氣遮擋滴進了裏頭。

待他擡頭時,那片瓦片早已回到了原處。柳舒言從竈房這頭順着摸到了下人的院落,從晾衣杆上撈了件婢女的衣服換到身上,發髻打散重綁,長劍也先換成了匕首藏在袖間:“我們現在去找你同伴,墨岚你要給力點才有燒雞吃,懂不懂?”

玄狐搖了搖尾巴,給她指了一個方向。

柳舒言放低了眉眼,肩背微駝,往外走去。

而容府後院最角落,一處地磚開裂,雜草叢生的院落裏,面容蒼白的女子方把人送走,門尚未合上,就已耐不住軟倒在地上,捂着臉痛哭。

“晚娘,此次事關我容家百年氣運。能被家主選中是你的榮幸,你若是配合得好,事成之日,我必會重金請人為你母親調理身體,送你弟弟上學堂,你也會成為我最疼愛的女兒,無人會再提起你外室女的身份。”

“若是出了差錯,你一條命都不夠掂量”

她哭得渾身顫抖,悲恸到心,一口血吐了出來。見着染血的繡帕,更是心如死灰。

女子才不過十七,就已經失去了神采,如一盞枯竭的油燈。她勻順了氣,扶着門扉站起,搬出了木凳,踩了上去,又搖搖晃晃地踏上了桌子。接下來,她竟直接抽下了腰帶,往房梁抛去!

“晚娘,你這是做什麽!”見她十次有一次終于抛中了,打好了結準備把人挂上,角落裏飛出一道黑影把繩子咬斷,化成了人身,一把撈住了跌下來的人。

“你怎麽在這裏?現在天還沒黑,你不能出來!”哪知見到了人,女子又紅了眼,“你明明都聽到了,都知道我是騙你的了,為何還不快走?趕緊離開容家,離開寧川,有多遠走多遠走啊!”

她推了一把,但她這樣的力氣哪能推得動一個健碩的“人”。

“晚娘,我知道你對我是有感情的。你跟我一起走吧,我們離開這裏。”黑影漸而化作了一個紫衣青年人,膚色青蒼,眉眼略顯陰柔,但依舊秀美。

“我不能走了,我走了,我的阿娘和弟弟都活不了。”女子凄聲拒絕,又是一口血吐了出來,“你看我這殘破的身體,本也活不得多長時日,就算抵了命也算不得虧。”

“晚娘,”紫衣人一咬牙,“我可以把我的金丹給你!”

“你聽我說,”不待女子出口反駁,他當先把人喝住,“我本就是機緣巧合下起死回生的鬼狐,就算失了金丹,我仍能以鬼身修煉。而常人若是移植他人的金丹,必定會排異,但我是木靈根,身上又同有死生兩氣,只要我們兩心相連,這顆金丹入你體內定會煥發生機。”

容晚愣了下來,紫衣人趁機再勸:“晚娘,你先跟我離開。你的家人也是容家人,沒有了金丹,他們也不會痛下殺手。到時,我們再想辦法回來把他們接走。”

女子目光閃爍,看着眼前的情郎,終是下了決心:“好。”

兩人少不了又是一通互訴衷腸。躲在牆後的柳舒言是萬萬沒想到玄狐帶自己來竟是意外撞破了一出私奔戲碼。

她的修為是金丹大圓滿,就算被壓到了築基後期,但斂息的效果并不會打折扣,那裏的幾人修為最高也不過金丹後期,只要她不主動暴露,就不會被發現。

就在柳舒言猶豫要不要跟随這兩人再去打探時,玉符亮了起來。柳舒言先退遠了查看,是汲星洲說晚宴提前了,容蒙派人來請他們。

客院處,少年長身鶴立擋在了門前,展開折扇。他懶得如柏經義一般周旋,直接甩了臉色:“這麽早就用膳?”

管家賠笑道:“家主考慮到諸位長途跋涉必然勞累,故而提前了晚宴。”

“哦,考慮得真周全,替我謝謝他。”汲星洲眼角一拉,“但我不餓,晚點再來。”

管家嘴角都要被這幅少爺做派氣抽了,但還是努力穩住,斜光想往裏探:“汲公子,怎麽沒看到夫人呢?”

“我們夫妻的事,你少管。”汲星洲輕嗤了一聲,把門甩上。

“”管家的臉色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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