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105 謝子瑜

吊睛眼的少年此時還未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依舊在耀武揚威。他擡腳把青衣少年方擺好的黑石,再次踹倒。

“謝子瑜你是啞巴了嗎?擺弄這些不值錢的破石頭有什麽用?”

“需要靈石,不如跪下來求我。說不定小爺我一高興, 直接賞賜你一袋。”

眼見謝子瑜仍是只盯着石頭,連眼角都未曾擡, 吊睛眼的少年火了, 揪準了他拾掇石頭的手腕, 正要一腳踩下。

就在這時,一把長劍插入,及時把他的腳挑開。方弘濟手腕輕轉, 劍鞘劃動拍中了他的麻經,方還叫嚣的少年立時失了平衡,屁股着地跌在了地上。

霍南霜領着兩個雪人,氣勢洶洶地沖上前,叉腰質問:“你們梵天谷之內就是這麽擅長同門傾軋的嗎!”

“這麽大的人,白長個子了,羞羞!”白大哼唧。

“就是就是。”白二附和。

“怎麽還打人了?”吊睛眼的少年見自己被一群劍修包圍了,氣勢剎如滾起的浪潮撲通就跌了下頭,又有些莫名其妙, 強撐道:“你們哪裏來的人?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趕緊給小爺我滾!”

“這叫‘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沒文化就趕緊回家補。省得只有你欺負人, 沒有被人反擊的覺悟。”霍南霜指着他鼻子道, “欺負不會還手的人,有什麽意思?要不你跟我打一場,或者我們五個你随便挑, 只要贏了,我把這袋靈石都給你如何?”

霍南霜取出了一個沉甸甸的錢袋子,當着他的面抛了兩下。少年立時心動,但眼前的女子和一開始拍他麻經的青年看着就不好惹,他把目光挪到後方抱劍慢悠悠跟上來的容钰身上。

容钰察覺到了,露出溫和的笑意,還朝他微微額首。少年覺得畫面還挺美好的,就是不知為何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他搓了搓手,最終把目光放到了兩個矮了一大截的身影上,咽了口唾沫:“他們倆也算?”

包括方弘濟在內的三人立時用看壯士的目光佩服地打量他:這世上總有渣滓看人好欺負,就以為能夠為所欲為的。

“請便。”霍南霜輕咳了一聲,給了兩個小雪人一個眼神,讓他們悠着點。

“你要跟我打?還是跟我妹妹打?”白大扭了下手腕,蠢蠢欲動。

少年看向他身旁撲閃撲閃着大眼睛的小姑娘,再看向霍南霜手裏的錢袋,一狠心指向了白二:“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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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呀!”白二立刻站出來,掃到白大鼓起的腮幫子,她更得意了,“要不我們采取回合制,你先打我一拳,我再打你一拳,誰先倒下就算輸?”

少年好歹還有點羞恥心:“要不你直接打我一拳,我沒倒下就算我贏?”

“你确定?”白二猶豫地看向霍南霜,出門前柳姐姐讓他們聽霍姐姐的話。得到了肯定,白二精神一振:“那我出手了哦。”

只見她氣沉丹田,運力在拳,拳風向上猛地砸向了少年的腹部。少年初時沒什麽感覺,只是感覺視野有些奇怪,面前的人越來越小,看他的表情仿佛便秘了一般,然後他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好像在飛?

“啊啊啊啊啊——”

一陣慘叫聲劃破了天際,玉雪可愛的小姑娘害怕地回身撲進霍南霜懷裏:“姐姐,我已經把修為壓到金丹了,為什麽他一拳都扛不住?”

“不怕不怕,我們也沒想到他這麽弱。”霍南霜拍着她的背梁安撫,餘光掃了周遭一眼。

探頭探腦的攤位們嗖——地一聲,把腦袋縮回去,內心十分慶幸自己看到趙笑卉的令牌就不敢宰肥羊——這特麽的是肥,但是羊嗎!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姑娘開口閉口就是金丹,還一拳把人打飛,其他人更是什麽級別的怪物啊!

麻煩解決了,霍南霜回過頭,發現事件的另一個主人竟然還在躬身撿石頭,仿佛他們方才特意為他主持公道的一出,都未能勾起他丁點的觸動。

這個人是木頭做的嗎?

霍南霜把白大白二交給方弘濟照看,不信邪地走過去。

謝子瑜低頭把掌心大小的黑石攏到了油布中間時,眼前突然多出了一只如蔥白般白皙,嬌小柔軟的手。他瞄了一眼,就把視線挪開,繼續收拾,再把油布打結背起,俨然要收攤的架勢。

伸手要扶他被漠視了過去,霍南霜心底稀奇,提着劍追在他身後:“你不繼續賣了?不是一塊石頭都沒賣出去,這就要收攤了?這些石頭是用來做什麽的”

霍南霜一連幾個問題都沒得到回複,她意識到這個少年可能是個寡言沉默、不善交際的人,便轉變了思路。她給兩個小雪人使了個眼神,白大白二立刻意會了,放開方弘濟跑上前,一左一右地扒拉住謝子瑜,哥哥前哥哥後童言無忌地一通纏,終于把少年鬧得不好意思了。

謝子瑜停了下來,緊繃着回身看向霍南霜,唇角緊抿,似乎有話想說但又忍住了。

霍南霜這時才真正看清他的模樣,少年身材瘦削,膚色蒼白,眼角天然下沉,加上他總下意識低眉垂目,給人以氣質陰沉之感,但他此時連睫毛都在顫,眼也瞪圓了,清隽的五官如雨過天青般,沒有武者那般陽剛硬朗,而是有幾分書生的儒雅和柔和,讓人眼前一亮。

霍南霜心跳快了一拍,但很快就記起了正事,開口問道:“你為何要在易市賣石頭的?”

謝子瑜瞥了眼兩邊亮晶晶地朝他賣萌的雪人,糾正道:“不是石頭,是原石。不過都是尾礦,不一定能開得出玄鐵,所以都是打包售賣,二十個下品靈石可随意挑五個帶走,也可以多付三個靈石讓我現場開。如果姑娘感興趣,我可以回去再多拿一些過來。”

沒想到他會氣都不喘地說了這麽長的一段,真把她當買家了,霍南霜笑了出來。這樣孤僻又正經的少年,倒蠻讓人想調戲的,她故意問道:“若是我把你手上的原石全買了,你可能認真回答我的問題?”

謝子瑜沉默了片刻,垂目道:“姑娘,你并非真心要買,也不需要這些原石,何故要捉弄于我?”

“我可買可不買,但你需要錢。”霍南霜是看出來了,否則他這樣的性子不懂攬客,老實寡言怎麽會來易市上擺攤呢?

謝子瑜抿唇,點了頭:“對,我需要。”

“那我用一千靈石把這裏的石頭都買下,你回答我一個問題。”霍南霜把錢袋抛給他。

謝子瑜接住了,把背上的原石袋交給白大白二,借此掙脫他倆的“束縛”,退開了一步:“姑娘盡管問便是了,若非太過分,我都會盡量答。”

喲,看不出來這人心眼還挺多的,一句話裏設了那麽多限制。

霍南霜正了心神,跟方弘濟和容钰交換了意見,問道:“你急需用錢是要做什麽?為了明日你們的宗門大比?”

謝子瑜見狀,垂下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暗色:“你們方在附近,定也聽到了,我來自江謝世家,要參與家主選拔另需五人助力參賽。”

“你是想用錢雇傭?參賽可有限制?”霍南霜嗅到了機會,“你覺得我們五人如何?我還有個大師姐,修為也到元嬰了。我們也不收你錢了,就是單純對你們的選拔賽感興趣。”

“倒是沒有限制”謝子瑜愣了下,反應過來時,他已經被五個人圍住了。

霍南霜這邊有了進展,柳舒言和汲星洲也回到房間之中,讨論起趙笑卉所述的信息。

“江謝世家家主選拔的武試需要家主候選人及五名助力者共同參與。我們能提前進入江謝世家的機會,就是争取到其他候選人的認同,作為助力者參賽。最好就是能幫助對方成為家主,這樣她話語權大,我們才更有機會獲得炎熔蛇筋。”

柳舒言嘆了口氣:“如今最有力的競争者是現任家主的嫡女江瑤心,她的助力者已經确定了,不可能更換。”

“二師父說了她有辦法,那就交給她。”汲星洲點在她眉心,給她把折痕揉松,“她這個人優點不多,但至少說話還是作數的。”

至于內門大比獲勝之事,他根本沒放在心上,顯然對自己的水平極為自信。

聽他說起趙笑卉,柳舒言的好奇心被勾了起來:“你們真的是姨甥?”

“不重要。”汲星洲揉了下她的發頂,“當初拜師時,她就直言我只會是她的記名弟子。她不願意認我,所以是與不是都沒有影響。”

他從未從親人一方得到過任何溫暖和美好的回憶。血緣對于他來說,不存在情感羁絆,只剩累贅和厭惡。但這樣的想法,于其他人而言,可能都是離經叛道、不容于世的異端之舉。

僅有數面之緣的娘親是他父親用來鉗制和約束他的手段,而生身之父更是個殘虐無情的混賬,縱容繼後剝奪他的靈脈,任他在妖界卑賤乞活。好不容易逃出生天,為那天才所救,他還要被他逼迫做卧底,活在良心的煎熬中,做自己不願做的事。

而那天才和趙笑卉之所以會對他伸出援手,也僅是因為他娘趙婉鑰的情分,并非針對他這個人。他做得再好,或者太差,也不會影響到他們的選擇。

其實他這一生活得挺可笑的,不被人期盼的出生,茍延殘喘地活着,對誰都是負累,只能謹小慎微,步步為營。

唯一的一次越界,就是在她走近時,沒忍住伸手抓住眼前的這個人。

汲星洲勾起柳舒言的下巴,對上她如桃花瓣明媚的眼眸,反問:“會覺得我冷漠?”

“‘未經他人事,莫勸他人善’,這句話我還是聽過的。這是你的家人,你不願意認,是你的選擇。我只知道,”柳舒言搖頭,擡手托住他的臉,眉眼微彎,“星星是個很好的人。”

汲星洲深深地看着她,沒注意到自己的嘴角勾了起來。他想,這個世界或許還是眷顧他的,能遇到她,能跟她走到一起,傾半生之苦,也無怨無悔。

他仰頭片刻,讓那點霧氣盡快散開,再低下頭揪住她的臉頰肉,惡聲惡氣地道:“柳舒言,別傻乎乎的。只要利益足夠大,誰都有可能騙你,最親近的人也一樣。”

柳舒言扯下他的手,正待要說什麽,玉符又抖又閃吓得她立刻取出查看。

“師姐!我們找到辦法混進江謝世家了!”霍南霜在玉符那頭興奮地喊道,“等我們回來與你細說!”

“我們馬上就回!”方弘濟扛起謝子瑜就跑。

白大白二跟着歡呼,熱鬧得仿佛進了菜市場。

柳舒言放下玉符,哭笑不得地看向汲星洲:“你還用去參加宗門大比嗎?”

汲星洲也被這轉折逗到了,抱着她笑道:“當然參加。大比會免費開放地心熔火。我順便借此向二師父讨多點材料,給你把逐光打造好。”

柳舒言極度懷疑他一開始就是打着地火和免費材料的主意,才來梵天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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