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104 我是他大姨!
趙笑卉進門後, 視線就在他倆之間逡巡。明明站得比從前間隔遠,但她總感覺他們更黏膩了,激得人雞皮疙瘩都要起來, 剛沒吵贏的那架就顯得更膈應了。
“你們找我有什麽事?”趙笑卉沒好氣地甩袖坐下,睨向他們。
柳舒言擔心由汲星洲開口會起反效果, 便主動站出來道:“我們此行是為尋一味藥, 涉及到梵天谷屬下江謝世家的炎熔蛇。”
“尋藥?為了藺華成?”趙笑卉幾乎立刻猜出來, 只怪曾經那個劍仙太過驚豔了,是他們那代人不可磨滅的記憶。
但趙笑卉也僅是微訝後便恢複那副眼高于頂、漫不經心的模樣:“你們既已知道炎熔蛇,就該知道它于江謝世家的重要性。來找我, 不會是想要我給你們出頭吧?”
“回去找劍宗啊,劍宗的名頭不是更響當嗎?”她輕嗤了一聲,靠到椅背上,顯出了幾分慵懶:“難道劍宗已經放棄了藺華成,只輪得到你們這些小年輕出來折騰?”
“藥能否有效還是未知數,所以我們是私下成行。”柳舒言沉聲解釋道,“我們對江謝世家并不了解,若趙長老願意提供些幫助”
看趙笑卉的态度,柳舒言已經做好了失敗的準備, 雖有些可惜,但本來會來梵天谷也是聽從了那天才的建議, 她清楚趙長老沒有必須要幫他們的義務,如今不過是多走了一步罷了。
之後可以先按原本的計劃徐徐圖之, 在梵天谷和江謝世家所在的寧定府打聽情況, 看能否有交易的機會
正當柳舒言心中思量起接下來的安排時,趙笑卉卻話鋒一轉:“要我幫忙也并非不可。畢竟藺華成是我外甥媳婦的師父,于公于私, 我總要盡幾分心意。”
柳舒言詫異地瞪圓了眼:她聽到了啥?
“該不會汲星洲那臭小子沒跟你說過和我之間的關系吧?”趙笑卉見她這副模樣,立時就懂了,她哼了一聲拍在桌上,轉眼橫向了汲星洲。
“我還以為你是專門把媳婦帶上來,讓我過過眼的。沒想到見我只是順便的,來辦事才是真的。老娘是名氣不夠大,還是在修仙界站得不夠高,以至于讓你羞于啓齒?”
“你從未認過我,又在這時候攀什麽親戚?”汲星洲唰地撐開了折扇,面不改色地道,順便擡手揉了下柳舒言的頭發,算是回答了她的話。
趙笑卉噎了一下,随即又是一掌,桌子腿狂抖:“若非你是我外甥,你以為我會收你為徒嗎?多得是人上趕着想當我徒弟,你以為我憑什麽看得上你一個醫修!”
“那你倒是收啊?我一個記名弟子又不會影響你收徒。”汲星洲半垂着眼簾,揚着扇子給自己扇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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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趙笑卉喘了口大氣,想破口大罵但不知為何又忍住了,哼了一聲,撇開頭,“你已經拜了那天才那狗貨當師父了,我就算想收你為親傳,谷裏那些老不死也不會答應。你真有意就離開藥王谷,我梵天谷自護得住你。”
“我無意。”汲星洲直接說了,扇子一收拍在手上,“大師父對我恩重如山。你真想要親傳就自己收徒。”
“你真當我收不到徒弟嗎?你以為我為何頂住壓力,這些年只留你一個?”趙笑卉氣得快把桌子拍碎了。
“還不是你嫌麻煩,拿我去擋槍。”汲星洲眼角微挑,絲毫不讓。
柳舒言夾在他們之間,生怕汲星洲挨揍,只能偷偷上前了半步,擋在他身前,方便随機應變。
不過這兩人真的不僅是師徒,還是姑侄嗎?看着好像仇人啊
趙笑卉看到了她動作,矛頭換了個方向,帶了幾分惡意:“小丫頭,他沒告訴你他親娘不但是我的雙胎妹妹,還是那天才那貨的師妹吧?那天才會收他為徒,不過是”
“你有話就說,愛幫不幫,跟她扯這些做什麽?”直到方才都無事上心的汲星洲終于爆發了,一把捉住了柳舒言的肩,把她撈到懷裏,目色微沉地看着趙笑卉,露出警告。
趙笑卉也知道自己過了,重新倒回到椅背上,按壓鼻梁。有些話說不得,她也是被氣昏腦了。畢竟這家夥父族的血脈有問題,真爆出來了,大家都脫不開幹系。
“你們倒是選了個好時候,如今江謝世家正處于選繼任家主,閉門謝客的階段,一般都不會再迎人。選任已經進行了五年了,資格賽和文試已經過了,接下來只剩武試,估計後年總也得結束了。你們若是等得起,就到時再來。”
柳舒言凝眉思量,薛安安那邊尚未有音信,腐生螢草未有着落,這邊卻又卡住了。汲星洲給了她一個眼神,把話接過,單拎出二字:“條件。”
趙笑卉笑了,指尖搭在扶手上敲了敲:“方才那幫老頭子嘲我後繼無人。明日的內門大比,你作為我的弟子,理應代表我出戰。只要把他們都贏了,我自有辦法幫你們進入江謝世家。”
汲星洲不曾猶豫,輕飄飄答了聲“好”,同時握住了柳舒言的手,讓她不用擔心。
“不錯。”趙笑卉雙掌輕合,拍了兩下當做肯定,擡手示意他們自己找位置坐下,說起江謝世家之事。
“江謝世家本來只有‘江’,沒有‘謝’,是以女子當家傳世。傳言是因為聖物炎熔色至陽所以喜陰,必以女身中和。江家歷代家主都會與炎熔蛇契約。每代的炎熔蛇也只有一條,只會在體感自己壽命将近時産下一枚獸蛋,再由屬性相合的江家女子之血喚醒,與之契約形成伴生關系。有了炎熔蛇,家主就是江家實力最強的人,無疑也是全力最大的人。”
“這般一直到第四代家主繼任,她喜歡上了一外來人。招婿進門後,迫不住夫婿要求,她把江家更名為了江謝世家,從此族內所生的女子姓江,男子姓謝”
在柳舒言他們聽取信息時,霍南霜三人帶着兩個小雪人正去往山腰的易市,打算長長見識。平日裏,他們若是想獲得靈器,一是師長所賜,二是做宗門任務用積分兌換,三是秘境偶得,四就是用靈石買。但購買途徑不多,且價格昂貴。
這次難得有機會來到梵天谷,他們自是要來體驗一把。
易市其實就是從谷地往浮島上山的路上開辟出的一條小巷,與街市上的攤點類似,沒有固定的商鋪,有心細、貨品多的可能會推個木車,但更多的是随意墊塊布,擺上東西就開始叫賣,賣完了就走,明日也不一定會再出現。
除了原材料之外,也有不少半成品,和已成型的靈器,但普遍品級并不高,且價格昂貴。所以對梵天谷的弟子來說,還是原材料的攤子更受青睐。
霍南霜他們對煉器皆是十竅通了九竅,剩餘一竅不通。她看到有個攤子上有一小堆磨成指甲蓋大小,色彩缤紛的寶石,就被捕獲了心神,腳步不由地停了下來。
攤販是個面向二十出頭的青年,見着她行頭,臉上都堆起了笑意:“姑娘可是對這彩晶感興趣?這晶石最适合用作珠寶裝飾,很受歡迎。才出攤就只剩這一把了,我給你算便宜些,一萬靈石都送你如何?”
“一萬靈石?”方弘濟吓到了,他沒想到姑娘家的飾物這麽費錢,這些頂多算原石,加起來頂多十幾顆就上萬了?他方想掏錢的手頓住了。
霍南霜雖然覺得這石頭好看,但也覺得貴了。尴尬地笑了笑,不想當冤大頭,她拉着方弘濟快步追趕容钰他們。
“姑娘,八千靈石如何?五千靈石!再送你一盞長明燈!”身後那個弟子還在試圖挽留,霍南霜跑得更快了。
旁邊的攤販見狀,哄笑一堂:“李師弟,你這不地道啊。怎麽能看到外人就狠宰呢?”
“這些彩晶不過是琉璃礦,脆的很,倒送也沒人要,你竟敢賣上萬靈石,也不怕人家小姑娘回頭真拔劍跟你鬧了哈哈哈。”
李姓弟子被他們嘲得低了臉,也是不忿:“方才也沒見你們‘仗義執言’,換了你們有客指不定宰得更狠。”
而霍南霜他們方趕上,卻發現容钰那頭也鬧出了事,被人團團圍住了。她趕緊拉着方弘濟擠進了圈中,見孤鴻般的少年抱劍面無表情地瞥了眼扶着攤子哭鬧的中年人,兩個小雪人害怕地手牽着手盯着攤位旁的一把斷劍,瑟瑟發抖。
“姐姐,我們把劍碰斷了——”看到霍南霜,白大白二宛若找到主心骨一般撲上來。
根據他們嘀咕出的一堆前言不搭後語的話,霍南霜勉強猜出原委,當是這兩個小家夥走路時沒注意,把攤主的一把舊劍碰落地,結果劍竟然就這樣碎了!
“你想怎樣?”容钰面覆寒霜,已能聽出極是不耐。
中年人滞了一息,仗着人多繼續痛哭:“這可是我家傳的古劍!僅是放出鎮攤,不做買賣,沒想到卻被你們強買不成,刻意撞毀了!”
“就這把破劍用得着我強買?”容钰不屑道,“想讓我吃下這個悶虧也好歹找個合适的理由。”
他們手上的靈劍皆是上品,如何會看得上一把刃都未開的鏽劍?
“難道是劍修就了不起嗎!劍修撞碎我的劍就不用賠償嗎!”中年梗着脖子喝道,“今天你們不賠,就別想走出這條巷!”
“沒錯!別想在我們梵天谷撒野!”
他話音方落,圈子圍緊了上來,中年人眼中露出得意的笑。他那把“家傳寶劍”确實是把破劍。可會來梵天谷易市的人是知道些門路,但歪管他修為多高,只要有求于人,必然不敢跟他們鬧翻。他們已經靠着這個套路坑了不少外來人了。
霍南霜和方弘濟分別把一個雪人擋在身後,與容钰交換了眼神。出手是最壞的結果,但要認下這個悶虧,他們也憋屈。霍南霜手探到了玉符,忽而靈機一動,把趙笑卉給的銅令取出,裝出疑惑的語氣道:“趙長老介紹我們來易市長長見識,萬萬沒想到能長到的是這種見識。”
“我是後來的,也沒見到劍是怎麽碎的,所以不好判斷你們誰對誰錯。不如我們麻煩趙長老過來評理,你們覺得如何?”霍南霜故意露出銅令,讓他們看清上頭的“笑”字,圍上來的人眼神頓時生了怯,氣勢弱了下來,漸漸散了開去。
“姑娘,你們是趙長老的人,怎麽不早說呢?”中年人嘴角垮了,又立馬擠出笑,“趙長老事務繁忙,這點小事何須打擾到她呢?照我說,咱們就各退一步,我也不追究了,你們就賠償我這把劍的材料如何?”
霍南霜好笑地挑眉,沒想到狐假虎威這麽好用:“你想要我們賠多少?家傳的寶劍,怕是我們整個宗門都賠不起。要不我去問問趙長老?”
“不至于”中年人也是怕了,不僅“傳家寶”不要了,還把之前霍南霜看上的那堆琉璃礦要來了送給她,“仙子仙君消消氣。我們手藝人日常消耗大,明日還有宗門大比,只能想方設法多掙點錢。”
“你可別黑手藝人了!”方弘濟的三觀已經被他們虐得岌岌可危了,遂不忿道:“你們這樣就不怕把梵天谷的名聲毀掉嗎?”
“有需求就有供應。何況我們這些都是底層弟子,材料不靠自己争取,什麽時候才能把手藝提上去?”中年人賠笑道,“而且我們一般都會看着點的,不是誰都敢宰的。”
“那是我們看着就像肥羊?”方弘濟指着自己,難以置信。容钰瞥了眼他一眼,沒說話。
霍南霜把彩晶捏手裏搓了下,知道自己也差點上當了。她嘆了口氣,把晶石對半分給了兩個雪人,給他們壓壓驚。好在白大白二忘性大,看到五彩的東西,瞬時就打起了精神,樂呵起來。
想了想,霍南霜幹脆大大方方地把銅令挂在了腰間。接下來半途,他們都未遇到任何阻礙,偶爾看上的一兩件有趣的機關巧具,也都是合理的價格。
方弘濟買了把鏟子,容钰沒看上的,霍南霜給兩個雪人挑了幾件玩具。就在他們心滿意足準備離開,邊角的攤子卻鬧了起來,一個天青色着衫、清隽瘦弱的少年被推倒在地上。
“謝子瑜,你們江謝世家不是在選家主嗎?聽說你過了資格賽和文試,怎麽還在這裏擺攤賣這些破石頭?”
推人的少年看着與他年紀相差無幾,但吊睛眼,三面浮白,愣是一副刻薄之相。而青衣少年只是從地上爬起,垂目把被撞踏的黑石重新擺好,并沒做聲。
兩個梵天谷的弟子自起的争執,霍南霜幾人本無意參與。但他們耳尖地捕捉到“江謝世家”四字,這不瞌睡時有人上趕着送枕頭嗎?
他們對視了一眼,圍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