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公寓裏到處都被人潑了紅紅白白的油漆,裏面的家具大都被劃上了深淺不一的痕跡,淩亂的倒在地上。

地面上被潑了馊了的泔水,散布着已經發臭的各類垃圾,偶爾還能看到幾只蒼蠅在垃圾上或停或飛。

原主的東西,包括衣服,床單,書本等被剪成碎片亂七八糟的扔在地上,與泥濘的臭味混雜着。

除此之外,牆壁上也被貼上了陸非的放大的黑白圖片,以及灑滿了紅色的……血。

就在陸非打量着公寓的時候,其中一位警官已經分析出牆上的血液成分:“是雞血和鴨血的混合物。”

陸非站在角落中,位置不錯,前面的警官不會輕易注意到他,又能用手機把公寓裏的現狀記錄大半。

陸非調出手機的攝影功能,将屋中慘象存檔。

陸非不知道原主有多少仇人,但是能做出這種幼稚又不顧後果的蠢事的,八成是還處在叛逆期階段。要說誰能指使人做出這種事,陸非下意識把公寓被毀和許池事件聯系在一起。

作為曾經的頂級流量,陸非有無數的粉絲因為他的舉動而瘋狂,或悲或喜,要死要活。許池是當紅偶像,他的粉絲不管因為什麽理由喜歡上他,能有人為他做出這種不理智的事情也很正常。

劉阿姨臉色煞白的站在陸非身邊,她明明極為害怕,卻還哆嗦着對陸非道:“小陸,別怕,沒事的,不會有事的。”

陸非低聲道:“阿姨,我不怕,要不您先出去吧?我還有一些重要的東西放在卧室,我去看看東西是不是還在,等我把東西拿到手,就到外面陪您。您也別擔心,有這麽多人,不會有事的。”

劉阿姨不肯,寸步不離的跟在陸非身邊。

在得到警方的許可後,陸非到卧室走了一圈,卧室的慘狀比客廳更甚,連下腳的地方都沒有,更別說還能找出什麽完好的東西了。

陸非忍着惡心,在卧室裏站了片刻,這是原主的住過的地方,裏面的東西也是原主用過的。原主不在了,沾染了他氣息的東西也以它特有的方式消失了。

陸非當初醒來時,只是大略觀察過客廳,原主是個愛幹淨的人,客廳整理的幹淨整齊,想必住的地方也不會差,現在全毀了。

劉阿姨看着陸非不悲不喜的側臉,鼓足勇氣說道:“小陸,和阿姨回家吧,從今天開始,阿姨的家就是你的家,劉叔阿姨就是你的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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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非聞言,微笑着說:“阿姨,現在的我臭名遠揚,說不定還有人向我扔臭雞蛋爛菜葉,您不嫌棄嗎?”

劉阿姨道:“誰要是敢扔你,阿姨就全部扔回去,阿姨保護你,不要怕。”

陸非沒有給劉阿姨确切答案,他目光恍然的看着劉阿姨微胖的臉,看着她臉上自然流露的慈祥,以及眼中盛滿的擔憂緊張,略微勾起唇角。

陸非還沒退出卧室,就聽到門外傳來了吵鬧的聲音,他耳力不錯,将吵鬧內容聽得清楚明白。咒罵的,可憐的,抱怨的,幸災樂禍的,更多是希望他搬走的。

陸非走出卧室,就聽到大嗓門婦女叫道:“警察先生,你還是勸這家人趕快搬走吧?要是天天被來這麽一回,我們這些左鄰右舍要不要過日子了?我家孩子下樓玩兒,看到門上被弄得跟鬼畫符似的,現在還怕得不敢出門呢。”

女人說完,緊接着又有人道:“就是,天知道這家住戶得罪了什麽人?要是我們這些同樓棟的被誤傷了,該怎麽辦,誰負責?”

“要是不搬走,那我們就去投訴,告到他搬走為止。這樓上樓下,好多人家都有孩子,吓壞孩子咋辦?”

“必須搬走,要麽警察先生你們去勸,要麽就我們這些當鄰居的去說,他們一天不搬走,我們就一天不罷休。”

“弄得跟鬼片似的,要是心髒不好的,還不得死在這家人門前?”

“……”

門外的人你一句我一句,話題都圍繞着讓陸非搬走,言辭激烈,若是原主,免不了再受創傷。警方的人苦口婆心的勸鄰居先散開,等他們先把眼前的事情辦完再談別的。

陸非面無表情的聽着,心裏毫無波瀾,趨利避害是人類的本性,誰也別怪誰!

陸非擡步朝着外面走去,直面衆人:“我對給大家帶來困擾感到很抱歉,大家不用擔心會被莫名的麻煩找上門,我會搬離這個小區,很快。當然,大家現在還是快些散開才好,早些讓警方查完,我就能早點走。”

人三三兩兩的散了,陸非站在門口,在聽到腳步聲之餘還聽到了抱怨的聲音。他轉過頭,對着

身側的警官微笑,得到了他沉默的安慰。

陸非最後還是住進了劉警官的家中,劉警官的家距離青陽警局很近,周圍來往車輛也不多,特別安靜。

兩室一廳的房子,劉阿姨安排陸非入住的房間有床有家具卻沒有人住過的痕跡。

陸非心中累積的疑惑似乎得到了些許解釋,又似乎越來越深了。

劉阿姨卻是極為興奮,她先是拿出家裏最好的棉被把床鋪好,又和陸非商議着該挑時間去把該補充的東西都買好,又是忙着做飯炖湯,真是半刻都閑不下來。

她似乎忘記了,陸非只是因為家裏被毀,暫時借助在她這裏,等過兩天,等他重新找到地方,就會離開。

當天晚上,劉警官很晚才到家,他打開燈,就看到陸非坐在客廳裏等他,他暗嘆了口氣,有點心疼,有點了然,又有點無奈。

“破壞房子的人已經找到了,是幾個小區附近的孩子,他們跟蹤并打傷了你原來的房東,搶了鑰匙,破壞了房子。關于這件事,你也是無辜受害者,所以不用負任何責任,只是你的房東拒絕再将房子租賃給你。”劉警官溫和道。

劉警官擡起手腕看着時間,囑咐陸非先去睡覺,細節以後再說,他則是熟門熟路的往廚房走去,把劉阿姨特意給他留的晚餐端了出來。

看着這一幕,陸非心中忽然升起淡淡的羨慕來。前世的他,有很多大房子,但每次回到房子裏,迎接他的都是空曠,自己的回音,和刻骨的寂寞。

因為身世,陸非對感情認真得近乎執着,他寧願孤身面對所有人或事,也不将就,寧缺毋濫。

陸影帝曾涉花邊新聞無數,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和花邊對象連手都沒拉過。

劉警官見陸非看着他桌上的食物發呆,不由得出聲道:“這是你阿姨專門留給我的,你餓了也不給你吃,茶幾上有零食水果,你先用它們墊墊。”

陸非唇角輕抽,說道:“我不餓,您慢吃。”

劉警官歪着頭看陸非走進房間,前些日子在腦海中浮過的想法再次變得明朗,也許那會是個不錯的打算。

翌日,天氣依然很熱,劉警官也休假在家。

陸非三人才用過早餐,劉阿姨就興致沖沖的背包準備出門,劉警官也換了常服,兩人都在等着陸非,要外出添齊陸非的日用品。

陸非的行禮除了原身的證件手機和身上的衣服,再無其它。

想起手機,陸非就有點悲傷。

原主和外界的交流不多,手機上的社交軟件只有微信,而他使用微信的方式也只是用作工作聯系,與同學親戚幾乎是零交流。

看過原主的聊天記錄,陸非才知道,原主活得比他想象中更加辛苦,不僅要上學,還要做幾份兼職工作。原主出了這麽大的事情,消失幾天,問過他在哪裏的,也只有需要他工作的老板,以及原主的班級導師。

陸非試着用原主的證件數字套過他的支付密碼,不幸失敗。

所以,要逛街添新的陸非囊中特別羞澀。

他現在只希望,原主的支付卡能争點氣,不要讓寄人籬下的他要連吃帶拿,再添尴尬。

然而,等陸非成功修改了原主的支付卡密碼,看到支付卡餘額時還是有點懵圈,存款現金加起來不到四位數,豈是一個窮字了得。

陸非吃過苦,受過窮,他很清楚,享受的基礎是要有足夠的資本。

因此買日用品的時候,富了很多年的陸非再次精打細算起來,全程賣笑,各種砍價,力圖用最少的資金購買最多的東西,現狀所迫,他也不去計較質量了。

劉阿姨幾次想要替陸非付賬,都被劉警官拉住了。

結完賬,陸非看着他買下的大包小包,心中卻沒有任何踏實的感覺。

他需要錢,需要很多錢,用以改善生活,調查原主的生平。

陸非靜默着跟在劉警官夫妻身邊,看着他和她并肩出入超市,他在有人接近的時候便有意識的把她護在身後。他們在買東西時也會争論對比,但眉眼間都是笑意。

他往四周看了兩圈,周圍有很多和劉警官夫妻相似的人,年紀或長,或少,或攜子帶女,或攙扶長輩,他們臉上多是帶着融融笑意,看起來過得很幸福。

也許,這樣的生活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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