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陸非對周圍的環境并不熟悉,和楚離分開後,只能借着腦海中那為數不多的記憶摸索着回去,花用的時間比預想中要多。

回到胖嬸家時,劉警官正滿身酒味的靠在沙發上假寐,胖嬸和劉阿姨則在廚房忙着準備祭拜用的酒菜。

聽到客廳有響動,胖嬸連忙從廚房走出來,舉着的雙手上還挂着水珠:“是小非回來了,我們還要些時間,你要是累了,就先去小樂房間睡一會兒。”

陸非應了聲,卻沒有休息的打算,不是不累,而是他壓根兒不知道小樂的房間在哪裏,要是跑錯地方,不是讓人懷疑嗎?

胖嬸剛才已經聽劉阿姨說過會在祭拜老人後趕回城裏,她擔心下午時間太趕,不方便三人坐車,就把陸非帶到了存放着原主及其外婆物品的房間,讓他挑選方便帶走的東西。

胖嬸指着堆在牆角處的三四個紙箱,說道:“小非,那幾個箱子裏裝的都是從你家收拾出來的,你看看有啥是今天想帶走的,先選出來。不好帶走的,留個地址給我,我挑個時間給你寄過去。”

陸非沉默片刻,點頭道:“好的,謝謝嬸子。”

胖嬸出門後,陸非象征性的打開了其中一個紙箱,紙箱裏裝的是原主用過的學習用品,寫滿了标記的課本,對錯交叉的試卷,各種類型的複習筆記本,考試資料,以及用過的簽字筆芯。

陸非随手從紙箱中取出兩本複習筆記本,翻開其中的一本,第一頁上用工整的字跡寫着:知識改變命運,學習成就未來。

很樸實的兩句話,卻真切的表達出了原主內心的渴望。他渴望改變被圍困般的環境,渴望能有個美好的未來。

陸非凝視着原主書寫的文字,修長的手指撫着字體邊緣的空白處,他仿佛看到了原主趴在教室的課桌上,一筆一劃,無比認真的在筆記本上寫下這些字。

翻過幾頁,筆記本上記載着應考易錯題型,紅藍黑三種墨色交雜其中,密密麻麻的,卻給人一目了然的感覺。原主筆記做得詳細明确,可對陸非這個混了幾年,最後只能靠走後門進藝術學院的學渣來說,還是太難。

陸非也不清楚他究竟看了多長時間,他是被劉警官的聲音驚回神的,劉警官啞着聲音說道:“要是舍不得,就都帶回去。”

陸非轉身朝劉警官看去,只見他半倚在門框上,虛着眼睛,臉色泛紅的看着他。他或許是站得久了,或許是酒意尚未褪去,整個人都有點搖晃。

陸非連忙放下筆記本往劉警官身邊走,想攙着他回客廳。

劉警官拍開陸非伸向他的手,不滿道:“是嫌手好得太快了嗎?顧着你自己就行,我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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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非暗中翻了個白眼,還知道損他,就是沒醉糊塗了!

等劉警官回到客廳,陸非動手倒了杯溫水給他,說道:“鎮上偏僻,很少有出租車過來,坐客車搬運這麽多東西挺麻煩的,還是找個時間托運吧。”

不管他對原主的東西抱着什麽樣的心态,原主的物品他都是必須要帶走的。因為,現在的他,在旁人的眼中,就是生在小鎮上和外婆相依為命的陸非,‘他’的東西,自是要跟着主人走的。

劉警官擰着眉,思考着買車的必要性。

以前不買車,完全是因為用不着,妻子不會開車,他又長時間在局裏工作,就算用車,也是用局裏的公車。現在不同了,家裏人多了,要辦的事請也多了,沒輛代步車還真不行。

劉警官默算着家裏的存款,想着等回到江都就讓陸非去考駕駛執照,拿到後就根據家裏的情況提輛小車,出行也方便。

劉警官喝了點水潤嗓子,笑着說:“車的事兒,你不用擔心,我打電話讓人來接,保管完完整整的送到家裏。”

陸非對劉警官的本事自然是信任的,再加上不清楚回程的具體時間,也就沒有提出反對的意見。

劉警官給親近的友人打了電話,對方很爽快的答應來鎮上接人。

兩個小時後,陸非三人在胖嬸的陪同下,拎着祭品,向原主外婆長眠的山坡前進。此時太陽正毒,又多是山路,走出沒幾步,就汗流浃背,呼吸加重。

為了照顧身體不好的劉阿姨,胖嬸刻意放緩了腳步,陸非和劉警官則是分擔了劉阿姨拿着的東西,讓她盡量輕松前行。

祭拜先人的流程并不複雜,點香燒臘,把帶來的酒菜擺在墳前供先人享用,然後焚燒紙幣,跪拜磕頭,尋求先人庇護,最

後鳴炮結束。

陸非端正的跪在墳前,鄭重的給原主的外婆磕了幾個響

頭,以示感激和歉意。附身原主,非他本意,卻終究是絕了原主生還的可能。老人家辛苦教養原主二十餘年,好不容易養大成人,結果便宜了他,也是可憐。

他的臉被面前的火堆熏得通紅,雙眸中倒映着炙熱的火焰。心裏默訴着想說而不能說的話,千言萬語,歸根結底也不過一句,請您安息。

劉阿姨蹲在陸非的右邊,邊燒紙邊對着墓碑絮叨:“老人家,占了您女兒的身份,我感到很抱歉。但我和老劉是真心喜歡小非,也想和他組成一個家庭,希望您別介意。我和老劉沒有兒女,從認了小非開始,他就是我們的親兒子,我們會好好照顧他,您放心。”

胖嬸把鞭炮擺好,随手抹了把臉上的汗水,也蹲在旁邊燒紙錢:“有你們照顧小非,她不定多高興呢!她活着的時候就經常說,可憐她的孫兒,從生下來就只有她,沒爹沒媽的,被人欺負了也忍着不哭,實在讓人心疼。”

劉阿姨難得彪悍開口:“以後誰要是敢欺負小非,我就算是拼上這條老命,也得給小非出氣。”

劉警官無語道:“就你?走三步就得停下來喘兩步的身體,還是算了吧!小非也是我兒子,誰想欺負我兒子,我會讓人提前把看守所的位置留給他。”

陸非聞言,莞爾輕笑,笑容幹淨明潤,叫人如沐春風,如浴夏雨,滿身悶熱頃刻散盡。

陸非彎着如墨繪卷的眉眼,溫聲道:“我也會保護你們,保護我們的家。”

劉阿姨扯着唇角笑開,她真是無比慶幸,當初聽丈夫的話,努力克服心中的恐懼去醫院看望小非,不然哪會有現在完整的家?

起先她還會因為占了陸非母親的身份而忐忑不安,在那女人幹的缺德事之後,心裏的愧疚慌張就消失的幹幹淨淨。

以後,就算是那女人回來找她要回兒子,她也絕對不給,沒那麽當媽的。

見一家三口和樂融融,胖嬸也是打心底松了口氣,說道:“大娘,小非好好的,以後也會好,你也可以放心了。”

燒完手中最後的紙幣,陸非才起身,與劉警官夫妻并列對老人的墓碑鞠躬:“我們先回去了,以後再來看您。”

祭拜過先人,一行人就收拾好踏上回程。

回程東西少,下山輕松,連花用的時間都比去的時候少了将近一半。

回到鎮上,來接的人已經到了,是劉警官的同事兼好友楊警官。

在兩位警官往車上搬東西的時候,胖嬸悄悄把陸非拉進主卧室,從櫃子裏翻出個包裹得嚴嚴實實的袋子交給他。

陸非打開看了,裏面有戶口本,原主外婆的身份證,兩張存折,以及一小疊老舊均有的現金。

“這是……”

胖嬸解釋道:“是你外婆臨走前托我轉交給你的,你點點數,看有沒有不對。”

陸非想,原主可能都不清楚他外婆究竟有多少資産,不然也不會玩命做兼職掙錢。

至于他這個外來者,那就更別提了,他只知道他變成原主後,所有資産加起來不到四位數,窮得他懷疑人生。

不過,從胖嬸願意把能提取的存折和現金都交還于他來看,她的品質還是值得信任的。

陸非把袋子重新裹好,認真說道:“嬸子,外婆把東西交給你保管,就說明她相信你,我也一樣。”

胖嬸頓時眉開眼笑,她有些感慨的說:“小非,你外婆臨去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她如果知道你現在過得很好,也會瞑目了。”

陸非靜默,因為過得很好的不是原主外婆牽挂的人。

胖嬸叮囑:“到了城裏,不要拘着,該用的錢還得用。以後想回來時就直接回來,嬸娘家雖然不富裕,供你幾頓飯還是沒問題的。”

陸非拽着袋子的手略微發緊,清隽的面容上銜着幾絲笑意:“我會的,謝謝您。”

胖嬸親自把陸非送到車上,直到小車完全消失在她的視線範圍中,才不舍的轉身往回走。

當天下午,她在收拾屋子時發現了兩份多出來的現金,一份是劉警官夫妻留下的,一份是陸非留下的。

陸非幾人回到江都城天已擦黑,劉阿姨就着現有的食材做了晚餐,留了楊警官吃飯。

送走楊警官,三人帶着滿身疲倦各自回房,簡單洗漱後,倒頭就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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