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芙西風幹天寒, 一片黃沙狂卷的大漠位于芙西最西頭,無邊無際。

蘇廣白等人日夜兼程,終于在半月後,抵達大漠邊際。

大漠邊際有一鎮, 名曰漠西鎮。

漠西鎮人口稀少, 卻風景奇異,因此來往的游人終年不絕, 竟是養出了一個頗為富庶的小鎮。

蘇廣白先前給王子真的信件中, 便是相約在次地相聚。

“先找個地方歇腳吧。”蘇廣白頭上包着紗巾, 厚重的棉衫和頭紗在風中翻飛。

他的聲音有些悶, 大部分都被風沙吹散了。

衛存和他打扮差不多, 聞言點點頭。兩人下了馬, 步行進了鎮子。

這漠西鎮中多的是客棧酒館, 都是為來此地雲游的人們準備的。

他們尋了一家看着不錯的店落了腳, 輔一進門, 蘇廣白才覺得呼吸終于順暢了。

一樓大堂內座無虛席, 這些人穿着各式衣袍,明顯是從不同地方來的。

衆人操着不同口音, 喝酒劃拳, 酒過一輪後,無論先前是否相識, 也都會勾肩搭背稱兄道弟。

來了這裏,就連蘇廣白都覺得胸中有股浩然之氣。

江湖就該是這樣。

“兩位客官是住店還是吃酒啊?”夥計穿着一身短打, 眉眼帶笑,瞧着非常精神。

蘇廣白道:“住店,一間上房,再備些酒菜。我們的馬也幫忙照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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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嘞。”夥計朝櫃臺喊了一聲, 又轉身笑道:“二位是在堂下吃過飯再上樓,還是差人将酒菜給您送到房間去?”

蘇廣白道:“先在堂內吃了罷。”

“得嘞!”夥計帶着他們走到一個空座上,道:“兩位請坐。”

這是一張方桌,桌上已經坐了兩個漢子。

瞧着樣子,是要蘇廣白他們和人拼桌。

夥計瞧蘇廣白他們不是芙西打扮,便解釋道:“客官,您也看到了,小店客人很多,大多都是拼桌坐着的,二位請多擔待,可否行個方便?”

“無妨。”蘇廣白點頭,和衛存一道坐下了。

他們兩人名聲大,但芙西距離煙州實在有些距離,因此,蘇廣白和衛存也并未做什麽僞裝。

等他倆坐下後,夥計便離開了。

本就坐在桌上的那倆漢子眉眼間很是相像,瞧着便是兄弟兩個。

他們都穿着芙西當地的衣裳,身材健碩皮膚黝黑,一看就知道即便不是修士,也是個練家子。

蘇廣白好脾氣地沖他們笑了下。

那兩漢子也不是脾氣大的人,瞧蘇廣白長得白白淨淨,人又溫和,便也笑了。

其中一位開口道:“我是王武,他是我兄長王文,我倆是親兄弟。不知道兩位小兄弟如何稱呼?”

“小弟白蘇,這是我道侶白衛。”蘇廣白介紹了一下。

“兩位小兄弟看着裝扮,似是煙南人?”王武問道。

蘇廣白點頭:“是,我們聽聞這芙西大漠風景奇異,便想過來長長見識。”

王文較弟弟來說更沉穩一些,說話聲音也溫和很多。

他道:“這傳言倒是也傳了許多年了,像你們二位這樣過來賞玩的人确實不少。”

“只是這大漠一望無際,又有狂風黃沙,其實沒甚好瞧的。”

王武也道:“這也就是唬一唬你們這些外鄉人了。像我們大漠長大的人,都恨不得離這風沙越遠越好。”

“倒也是,像我們也是瞧膩了煙南景致,現在瞧大漠就覺得新奇不已。”蘇廣白笑道。

王家兩兄弟哈哈大笑,連連道正是這個理兒。

“但說到底,走遠了,說不定就又回味起這一張嘴就能含一口風沙的日子了。”王文嘆道。

蘇廣白點頭:“外鄉再好,總不如家鄉好。”

說罷,他問道:“兩位是這漠西鎮本地人?”

王武搖頭:“不是,我們是芙州城人士。”

“那是大城啊!”蘇廣白驚訝道:“二位也是來這裏賞玩的?”

王武道:“非也,我們是來這大漠歷練的。”

“哦?”蘇廣白倒是沒聽說過,便道:“二位是世家子弟?”

王武面帶驕傲道:“我們是王家門生,家主賜姓。否則這芙西地界,平常百姓可不敢姓王。”

蘇廣白方才聽他們姓王便隐隐有預感,此刻預感就成真了。

“原來如此。”蘇廣白點頭:“那這大漠中是有高階靈獸?”

世家子弟是需要定期歷練的,一般都會去一些野生靈獸聚集的山野林間。

就像蘇家依山,就去山間歷練,衛家臨水,就去水邊歷練,王家離着大漠近,那去大漠歷練倒也沒問題。

王武搖頭,道:“不是靈獸,我們歷練之處,可比斬殺靈獸更艱險。”

“怎麽說?”蘇廣白來了興趣。

王武待要說什麽,王文就笑着打斷他的話:“菜上來了,咱們先吃些吧。瞧兩位兄弟風塵仆仆,一路定是沒能吃上什麽好的吧?”

蘇廣白知曉他這是不想說了,便也沒追問。

四人吃過飯,那兩兄弟還要聽歌姬唱曲兒,蘇廣白和衛存一路勞頓,便先上樓歇息了。

夥計已經在屋裏備好了浴桶,蘇廣白和衛存一進屋便将黏着沙土的外衫褪了。

小憨從腰包裏躍出來,抖了抖身上的毛,道:“這包根本不抗風啊。”

“當時買的時候那店家明明說冬暖夏涼的。”蘇廣白覺得自己被人騙了。

小憨點頭:“等回去就去找他算賬,貨不對板。”

“算了,都是小本買賣,我一會兒給你加點厚墊子在裏面吧。”

蘇廣白脾氣好,現在也就是随口抱怨兩句,真要讓他因為這點事去找人麻煩,他也懶得去。

大不了下次再去他們家買靈寵用品的時候,随口提一句便是了。

蘇廣白褪下內衫,正準備将褲子也褪下,忽然想起了什麽,便停了動作。

他轉身去看,果然看到小憨和衛存都在看着他。

衛存還好,他已經坐進桶裏,看蘇廣白的視線很單純。

小憨就不一樣了,它一副想看不敢看,被蘇廣白發現後又吓到炸毛的樣子,別提多心虛了!

蘇廣白:“......”

這半月來他們一直在趕路,所以蘇廣白都沒來得及細想他和衛存、小憨該如何相處。

本以為和先前應該沒什麽變化,但直到這一刻,蘇廣白才知道,不一樣了!

小憨體內是個成年男子的靈魂這件事,蘇廣白一直知道,但沒有強烈的性別意識,畢竟小憨在他眼裏,怎麽都只是一只可可愛愛的小二哈。

但現在,他知道了小憨就是衛存,再看看趴在浴桶邊的男人,蘇廣白就覺得渾身不對勁。

不行,男男有別,就算他對衛存和小憨都沒什麽心思,但也不能太過随意了。

心裏想了這些,蘇廣白便不脫褲子了,直接穿着褲子坐進了浴桶。

小憨發現他這一變化,便知道蘇廣白開始對他不一樣了。

“啊嗚~”小憨哼唧了一聲,吧唧一下跳進了蘇廣白的浴桶裏,濺起了一點小水花。

蘇廣白習慣了每次洗澡都和小憨一起,也習慣了小憨時不時的調皮,便伸手把小憨從水裏撈了起來。

“啊嗚~”

小憨知道,在這種情況下,如果它還想和蘇廣白保持親近,那它就要把自己身為小憨的特質放大,屬于衛存的那些要收起來,免得蘇廣白避嫌!

它被蘇廣白雙手舉起來,尾巴晃來晃去,滿臉寫着讨好。

蘇廣白失笑:“你以為這樣我就能假裝你不是衛存了?”

“啊嗚~~”小憨可憐兮兮地叫了聲,兩只三角耳都耷拉下來,尾巴勾勾搭搭蹭着蘇廣白的手。

蘇廣白心軟了,忍不住捏了捏它的爪子:“跟我一起洗可以,但不能看我!”

說着,他就從旁邊拿了個小托盤過來,将小憨放在上面,讓它浮在水面上。

小憨背對着他蹲着,垂頭喪氣,尾巴都不搖了。

衛存坐在對面的桶裏,小聲道:“哥哥,洗頭發。”

他的頭發都是蘇廣白幫忙洗的,蘇廣白的是衛存幫着洗的,沒辦法,他們頭發太長了,這樣方便些。

蘇廣白背過身,将後背靠在浴桶邊上,長而濃密的烏發已然濕了大半,被他從桶裏拎着發尾拿出。

衛存接過他的發尾,小心輕柔地将他的頭發搭在了自己的桶邊,之後慢慢往上澆着水,幫他洗頭。

小憨在蘇廣白的桶裏漂着,一臉哀怨。

它想現在就進大漠,盡快找到血妖蕊,它也想抱着蘇廣白蹭蹭,也想幫蘇廣白洗頭發......

洗過澡後,兩人一狼都神清氣爽,幹幹淨淨地窩在烘得溫熱的床褥上。

“子真哥不知道有沒有接到我的信。”蘇廣白嘆氣:“現在又來了幾個到此地歷練的王家門生,這趟進大漠,不知道會不會順利。”

衛存趴在他身邊,和他一起看地圖,聞言側頭看他,道:“會的,哥哥。”

蘇廣白笑了,擡手揉了揉衛存的頭:“阿存說會,就肯定會。”

衛存腼腆地笑了下,深邃的眉眼很專注地看着蘇廣白。

“若是王子真不來,咱們可能還需要其他人領路。”小憨蹲坐在地圖上:“他家裏的事不知道處理完沒有。”

蘇廣白颔首:“我也擔心這個,就怕他根本沒時間也要陪咱們,所以信裏才說只是過來游玩。”

“若是他沒辦法過來,那咱們就直接出發吧。”

“總歸儲物袋裏帶的東西足夠多,大不了就再回來重新休整一番。”

小憨點頭:“好,反正別人咱們也信不過。”

正說着,他們的屋門就被人敲響了。

“小兄弟,是我們,不知可否進屋一敘啊?”

是王武的聲音!

蘇廣白他們立刻警惕起來,這麽晚了,外面的賓客都散了半數,這兩兄弟怎麽倒是找到他們屋裏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晚點會有三更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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