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被迫害的第三十天

指針指向淩晨兩點, 旅社老板打着哈欠關閉大門,汲着拖鞋回屋睡覺。

切原赤也和仁王雅治被真田弦一郎壓着乖乖閉眼,幸村精市拉上窗簾, 沒有看到兩個悄咪咪翻窗離開的背影。

看起來最乖的才是最喜歡搞事的, 試膽那麽好玩的事情怎麽可能沒有我們枝枝的份。

八十八橋,88, 發發, 一聽就是招財的好橋。

兩個女孩走在漆黑的夜路上, 漫天繁星投下注視。

“人為什麽不能往好的方面想呢?”雪見未枝非常不明白, “你看,如果這座橋是自鯊橋, 大家雖然會冒着被家長打屁股的風險來夜游練膽,但這點人流量完全不夠用。一旦真的出大事被警方封鎖,直接涼涼。”

“如果是一座招財的橋, 那就完全不一樣了!”

枝枝興奮地說:“還有比玄學更能誘發人氪金欲望的東西嗎?沒有!發發橋的名頭一打出來, 立刻安排一個頭版頭條, 再和埼玉旅游社簽一個合約,用大巴車把游客往這裏一帶——合影、紀念品、禦守、同心鎖、大橋手辦之類的衍生周邊安排起來, 一代旅游聖地就此誕生。”

“招牌打響之後就很簡單了, 不要小看網紅效應和人類對去熱門景點旅游拍照發朋友圈的執着。一帶一路拉動當地經濟, 我們可以給這座橋申請一個專利。附近居民靠橋吃橋, 民宿小吃服裝攝影通通可以安排, 連帶津美紀你們的學校也會被劃分成3A級景區,身價大漲。”

雪見未枝比劃比劃:“到時候領導視察, 你記得讓惠收斂一點。不然他和領導一起走進學校大門, 校長意示學生對視察領導鞠躬問好, 結果全校同學異口同聲‘辛苦了伏黑哥!’, 場面會變得很尬尴。”

枝枝越說越興奮:“也不一定啊,萬一視察領導對惠驚為天人,一語道破這孩子是做國民愛豆的料呢?”

“這個時候津美紀你就要負起做姐姐的責任,告訴那些肮髒的大人:我們惠惠可是有十個億身價的大寶貝!少于二十億賣藝不賣身,超過五十億才勉強能考慮出賣色相——不過,如果他們願意在五十億後面再加一個零,我們也不是不可以送貨上門。”

“怎麽樣?”雪見未枝轉頭看向笑容消失的津美紀,“我是不是一個賺錢小天才?”

枝枝:誇我!快誇我!

伏黑津美紀不敢說話。她站在八十八橋上,四周陰風陣陣,慘白的月亮宛如一只冷冷注視着她們的巨大眼球,遠處山林在黑暗中如同瘦長鬼影。

這麽恐怖的環境,她愣是一點都緊張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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津美紀一想到腳下的這座橋改名成發發橋,她的眼前仿佛出現了一串又一串喜慶的銅錢,像穗子一樣挂在橋上迎風飄蕩,發出金屬碰撞的嘩嘩聲。

整座橋被刷上紅色的塗料,宛如土豪親手設計的婚禮現場:紅!大紅!火紅!金!亮金!燦金!要多奢侈有多奢侈,晃得人眼瞎,留下沒錢的淚水。

“确實……是一座招財的橋。”津美紀信服了,她忍不住跟着雪見未枝的思路往下走:打造埼玉新IP、推動旅游業發展、帶動當地經濟、學校變景區、伏黑惠賣身成為國民愛豆……Stop!最後一個不可以!

賣弟求榮不可取,即使伏黑惠的身價真的有十個億也不行!

“我們還要試膽嗎?”跟着雪見未枝大半夜翻窗溜出來的津美紀問,“一點緊張的氣氛都沒有了。”

她本來還是有點怕的,八十八橋氛圍營造得很足,深夜又是最容易想東想西自己吓自己的時間。

奈何雪見未枝在這裏,津美紀沒有當場笑到臉僵都是她有所收斂的結果。

“我覺得枝枝不需要試膽。”津美紀真心實意地說,“你真的有害怕的東西嗎?”

“有啊。”雪見未枝臉色灰暗地說,“比如一邊灌水一邊抽水的游泳池、把雞和兔子塞進一個籠子的傻逼農場主、永遠在追小明路上的大明和李華的朋友韓梅梅。”

“以及究極大魔王——出差出到一半給我寄回一箱數學卷子的五條老師。”枝枝戴上痛苦面具,“區區八十八橋,已經沒什麽好怕的了。”

她幽幽搭上津美紀的肩膀:“沒有緊張的氣氛?我給你念一道立體幾何大題如何?或者聽聽圓錐曲線和數列大題也不錯,線性代數了解一下?”

別客氣,她的題庫能給你講一個晚上不重樣。

“不用了。”津美紀肯定地說,“我感覺到了恐懼,我們去試膽吧。”

八十八橋的試膽地點在橋下,掠過亂石、叢林與林中撲騰的烏鴉,雪見未枝擡手撥開橫在眼前的樹枝,擡頭見高懸的明月一片慘亮的白。

“這是一座橋。”她輕聲說,再低的聲音在死寂的深夜也如貼耳般清晰,“為什麽橋下沒有河?”

“河?”津美紀跟在雪見未枝身後,小心地牽住她的衣角保持平衡,“沒有河……前面的小溪流算嗎?”

“算。”雪見未枝停在小溪邊,擡手阻止津美紀往前走。

潺潺的溪流如少女手臂粗細,在亂石叢中蜿蜒彌漫,隐隐流動的水在月光下呈現詭異的紫紅色,清澈妖冶。

雪見未枝默不作聲地用尾指勾下蒙住左眼的紗布。

澄紅色的洞悉之瞳暴露在空氣中,長久不見光的眼睛在黑暗中适應良好,自下而上一眼掃過。

紫紅色的水面下土地在隐隐鼓動,像鑽進一條肥蟲的皮膚,腫塊随着呼吸起伏。外表粉飾太平,內裏被腐蝕到只剩一堆碎肉。

河對岸的樹林在微風中輕搖,伸出的樹枝是一只只竭力掙紮的手,手上斑紋如老樹扭曲的樹根,手心中央裂開大笑的嘴巴。

天空之上的紅月肆意發笑,鑲嵌在球體中央的眼珠惡意濃濃地和雪見未枝對視,布滿血絲的眼白腫大得像是下一秒就要炸開。

“看我幹嘛?”枝枝警惕,“你只有一只眼睛又不是我的錯,眼睛不需要就挖下來送給有需要的人。”

“枝枝?”津美紀小聲問,“怎麽了?”

“沒事,我在看現場版豆瓣一星鬼片。”雪見未枝評價道,“氛圍營造勉強還行,內容沒有新意,全是恐怖片常見元素,敘事情節不知所雲。總體一星不能更多,屬于去電影院看非常催眠、醒來之後只能留下爆米花很好吃的純尿點爛片,不推薦。”

明明看咒力是特級咒胎,結果生得領域就這?

“我後悔了,為什麽要大半夜出來打野?”雪見未枝嘆一口氣,指尖燃起一簇火焰,“放火燒山,牢底坐穿。為了祓除咒靈竟要付出法律的代價,咒術師這行真的很沒有前途。”

“這裏有咒靈?”津美紀吓了一跳,她貼在雪見未枝背後,小心張望,“是躲在河裏嗎?”

“在河對岸。”雪見未枝将指尖的星火抛出,豔麗的煙火在她瞳孔中炸開,“跨越河流引渡彼岸,咒胎的生得領域不夠強大,唯有滿足條件的天選之子能一腳踩入。”

“你想進去看看也沒事啦。”枝枝拍拍手,“不過我感覺這只咒靈的品味不是很好,恐怖元素太浮誇了,沒有領會到鬼故事的精髓。”

“鬼故事的精髓?”津美紀不解。

“嗯吶。”雪見未枝見多了咒靈,對此非常有研究,“一上來就擺在觀衆面前的恐怖只是獵奇而已。比如眼球、斷肢、手指頭之類的,比起恐怖更像是沖擊感,給人的驚吓只能持續很短的時間,很沒勁。”

不,已經夠有勁了,你為什麽那麽恨鐵不成鋼啊?津美紀默默和雪見未枝挨緊了一點,把下巴擱在少女的肩膀上。

“真正的恐怖,是在普通的、平時的日常生活中突然發現異常。比如家裏的冰箱明明非常幹淨卻總有一股揮之不去的惡臭,美豔的鄰居常年戴着拉鏈狀的黑口罩,半夜廚房的水龍頭無論如何都關不緊……”雪見未枝慢慢地說,“以及,靠在你背後的朋友被人掉了包。”

夜晚蕭瑟的風聲驟然停歇,冷空氣順着人的手臂向上爬,應激性地起了一層密密麻麻的小疙瘩。

“……你是怎麽發現的?”貼在雪見未枝背後的女孩輕輕地問,聲音像抓不住的煙,“我和她不像嗎?”

“像啊。”雪見未枝随意說,“你用的就是津美紀的身體嘛,原汁原味。”

“不過。”黑發的少女單手地扼住身後人的咽喉,神色冷淡,“津美紀雖然比我小兩歲,但比起離譜的我,她是相當靠譜的大姐姐。”

“姐姐是不會躲在後面的。”雪見平靜地說,“津美紀再害怕,也一定會擋在我身前。”

“冒牌貨就是冒牌貨,劣等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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