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被迫害的第三十一天
雪見未枝掐在伏黑津美紀脖頸上的手絲毫沒有留情, “津美紀”的臉因缺氧而窒息泛出可怕的青紫色,雙手不自覺地在雪見未枝手臂上抓撓,試圖扯開壓制喉管的力道。
“下手真狠。”她掙紮着說, “你不怕傷害這具身體嗎?”
她滿以為雪見未枝會一下晃神松開手指,艱難擡頭時卻只看見少女平靜的眼神。
“不太怕。”雪見未枝相當誠實地說, “與謝野醫生一直告訴我,天下除死無大事, 但凡還剩一口氣都不算什麽。”
你敢對用電鋸給你做手術的醫生說不嗎?
“別擔心,最多是把局部麻醉變成全身麻醉。”雪見未枝單手把紮着單馬尾辮的女孩壓在草地中,整個人跨坐在津美紀身上。
“乖乖不要動,讓我看看。”她揉了揉左眼邊的太陽穴, 扼住“津美紀”脖頸的右手拇指将女孩的臉掰向有月光照耀的那邊。
月光灑在“津美紀”半張臉上,因缺氧漲紅了臉蛋。
如果悟喵在這裏,它會驚訝地發現雪見未枝喚“津美紀”乖乖的語氣與和叫它時一模一樣。
你以為她只有你一個小甜甜,其實誰都是她的小甜甜。
悟喵:大騙子!
“津美紀”,或者說,用咒術短暫占據津美紀身體的羂索現在的體驗非常奇怪。
他不是沒有用過女孩子的身體, 結婚生子喂奶帶娃都是基槽, 羂索是個合格的反派,是出道前《反派的自我修養》必修課滿分畢業的優秀反派選手。
用什麽身體,就是什麽性別, 他非常敬業。
作為一個女孩子被另一個女孩子壓在身下,着實是一次別開生面的體驗。反派的尊嚴讓他不自覺地用力掙紮起來, 與被惡霸調戲的花姑娘奮力抗争時的姿态一模一樣。
呀咩咯——快點停下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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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動。”雪見未枝語氣不耐地扣住羂索的下巴, 神情專注地打量她的臉。
完蛋, 她們兩個人的造型與霸王硬上弓的總裁和他的倔強小野貓劇本越來越像, 跳進鶴見川都洗不清了。
放棄掙紮的羂索在少女的異瞳中看到“自己”的臉。他換過太多具身體, 對他人眼中陌生的自己習以為常。
直到他望向澄紅之瞳中的“自己”,透過另一個人的眼睛,他毛骨悚然地看到一個隐約的人影。
那是……他的本體!
她看出來了!
“沒有第二個靈魂的痕跡,不是寄生和奪舍,只是短暫控制。”雪見未枝俯身,離津美紀的臉很近很近。
她的呼吸輕輕撫過女孩臉上細小的絨毛,扼住她咽喉的手分毫不放如同鐵鉗,姿态卻親昵宛如情人般溫柔暧昧。
這是在幹什麽?檢查就檢查,為什麽要離人家這麽近?羂索努力将眼神移到頭頂的天空,試圖分散注意力。
分散不了啊!你一個女孩子,跨坐在另一個女孩子腰間的姿勢怎麽會如此熟練?捏下巴擡臉的手勢幹脆利落,離近到快要親到一起了!
只有思想不純潔的人才會想東想西,雪見未枝完全沒注意到“津美紀”臉蛋爆紅的模樣,專心致志地檢查她腦海中隐蔽流淌的咒力。
“唔,這不是你的本體,只是被本體操控的一股咒力。”雪見未枝從口袋裏抽出一支簽字筆,她用牙齒咬開筆蓋,在津美紀臉上畫了幾筆。
“咒力的流動大概是這樣的紋路。”枝枝一邊思考一邊畫流程圖,“我的咒力可以從這裏進去,繞到這邊……不要動,線畫歪了。”
雪見未枝輕輕拍了拍羂索的臉,讓她老實一點。
她的态度随意又從容,從發現津美紀被控制、控制住羂索、檢查她的身體到現在思考破局的方法,雪見未枝的情緒一直顯得很輕松。
羂索想象中的恐懼、驚慌、憤怒……通通都沒有。
只是一件小事——他無比清晰地感受到她的想法。
不愧是五條悟的學生,和他的傲慢真是十足十地像。
自信自己無所不能,因而無從畏懼。對敵人的心思與陰謀也不那麽在意,因為知道他做不到。
無論羂索在伏黑津美紀身上有多少布置,在他被雪見未枝發現的那一刻,通通要化為灰燼。
“真是讓人不愉快……”今日注定無功而返,羂索不甘心地磨牙,本體形如一團腦花的怪物咧開嘴,露出森然白牙。
總得給她找點麻煩,否則他最終反派的臉往哪裏擱?
火焰在指尖點燃,照亮雪見未枝平和的臉。她垂下眸,手指撬開津美紀的唇齒,低聲誘哄:“不痛哦,很快的。”
信你才是見鬼!雪見未枝口裏的話有多軟,手下的動作就有多強硬。羂索當機立斷,操控本體抽走伏黑津美紀身體裏的咒力。
晚了,迅速蔓延的火焰通過喉腔一擁而上,一口咬住咒力的尾巴。
來自地獄的深淵之炎無比貪婪,興奮的火焰怪物循着微弱的聯系将羂索的咒力燒得幹幹淨淨,連同空氣一起蒸發。
八十八橋上的路燈“滋啦”一聲全部熄滅,濃厚的黑暗籠罩整片大地。
站在路燈旁的男人沉沉注視橋下沖天的火光,狂風席卷而過,遮住月亮的烏雲被吹開一尾邊角。
慘白的月光從男人的腳步掃過,一寸寸漫過腳背、小腿、肩膀,最後照亮他額上那條漆黑的縫合線。
陌生的咒力被火焰吞噬一空,雪見未枝不經意地擡眼,漫天月光溫柔浸沒她的雙眸。
她短暫地失去一秒視野,瞳中映滿雪白的柔光。
遠處的男人凝視雪見未枝一眼,身上突然騰起一簇耀目的、火樹銀花般的赤焰。
在雪見未枝順着自己的咒力波紋投來注視之前,羂索向後退一步,染火的身體隐沒于黑暗中。
“逃走了嗎?”雪見未枝喃喃,“看來,那也不是它真正的本體。”
沒關系,會有再見面的時候。
永不餍足的火焰兇獸懶洋洋地收回爪牙,在雪見未枝的意識中打了個滾,繼續呼呼大睡。
“枝枝?”被雪見未枝壓在身下的津美紀慌亂地說,“你、你怎麽……”
你怎麽坐在我身上,手掌托着我的臉,我還乖乖含着你的手指啊!
伏黑津美紀瞳孔地震,滿腦子不妙的想法。
“唔,醒了嗎?”雪見未枝抽出手指,一邊在口袋裏翻找紙巾一邊問,“感覺怎麽樣?”
什麽怎麽樣?是問她剛剛的感覺嗎?津美紀茫然地想。
她身上好香好甜,手掌比手指熱一些,扼住喉嚨的手有點太用力似乎留下了青色的指痕……
雪見未枝擦完手,将新的紙巾遞給神情恍惚的津美紀:“把你的臉擦一擦,頭不暈了吧?”
枝枝自認為手術很成功,但優秀的醫生懂得聽取患者的建議。
“不暈……呃不,暈。”津美紀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暈不暈,她覺得自己很清醒,但腳下是飄的、臉蛋是紅的,怎麽看怎麽不對勁。
“可能是你沒熬過夜。”雪見未枝了然地說,“沒關系,我們馬上回去補覺。”
回去就睡覺嗎?!會不會太快了一點!哦對,她們是住一間房來着……
津美紀想用紙巾沾清水擦擦臉物理降溫,她低頭看見水鏡倒影中自己被化成電路圖的臉,迷茫擡頭。
“意外意外。”雪見未枝面不改色地瞎扯,“剛剛你被咒靈附身了。附身你的那只咒靈生前面目醜陋被渣男抛棄,詛咒誕生後它執着于給路過的人類整容,整的越醜越開心,你臉上就是咒靈在手術前打的草稿。不過不用擔心,我已經把它祓除了。”
“但是,這是枝枝的字跡吧?”津美紀臉色複雜,一臉“你不要驢我”的表情。
“那只咒靈沒有手,托我代筆。我看人家都要被我祓除了,生前最後一個願望總不能拒絕。”雪見未枝誠懇地握住津美紀的手,“相信我,我從來不騙人。”
騙子。
伏黑津美紀哦了一聲,用紙巾把臉擦幹淨,她像是不經意地問:“我給枝枝添了很大的麻煩嗎?”
“怎麽會?”雪見未枝笑着說,“是我硬拉着你來試膽的嘛。”
至于那個家夥明顯是沖着伏黑津美紀來的這件事,還是不要告訴她好了,雪見未枝輕松地想。
已經解決了的麻煩,沒必要讓她一直記在心上。
“快四點了。”枝枝看了眼時間,輕微咂舌,“明天起不來的話幸村君一定會發現的。夜游,格蘭芬多扣十分!”
兩個偷跑的人對視一眼,蹑手蹑腳地往回趕。
在枝枝的計劃中,她們會在靜悄悄的氛圍中回到一片漆黑的旅社,靈巧地翻越窗戶假裝自己一直在乖乖睡覺。
“旅社的燈怎麽是亮的?”雪見未枝深感不妙,“難道真田君大半夜真的起床抓夜游了?”
斯內普教授都沒有這麽鬼畜,大半夜不睡覺,難怪你只能留平頭!禿頂警告。
燈都開了,她們也就放棄了翻窗回屋的計劃,正大光明地走大門。
俗稱,死豬不怕開水燙,誰不走門誰是狗。
越是靠近旅社,喧嘩聲越是吵鬧。伏黑津美紀皺眉,将雪見未枝擋在自己身後。
“好多人聚在大堂裏。”雪見未枝含了顆薄荷糖提神,四下張望。
她看見立海大網球部一行人似乎正在找她,枝枝揮了揮手:“幸村君,這裏。”
幸村精市明顯有些着急,想越過人群走到她身邊。
但在他走過來之前,有人搶先一步排開人群走向雪見未枝。
“你好。我叫工藤新一,是個偵探。”穿着藍色西裝的少年站在雪見未枝和伏黑津美紀面前,眼神淩厲。
“兩位小姐,案發時間,你們為什麽從外面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