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追你

大概是不想在酒店附近碰到認識的人,白如冰提議邊走邊聊。

陶予溪沒有拒絕,她反正也是要閑逛的。

離開酒店後,她還在想白如冰的那句“就是找不到他才來找你的”。

想不通,找不到殷問和找她之間有什麽關系?

“聽說你是一個畫家?”白如冰說,“我是個投資人。”

她一身富家小姐的打扮,陶予溪有些了然地點頭。在富二代裏,投資人和慈善家之類的職業也可能意味着“無業”,或者“挺閑”。

“你不好奇我投資什麽?”她問。

“你不是正要說嗎?”

白如冰一噎,又迅速調整狀态:“你會感興趣的,我做的是醫學科技領域的投資。你想知道殷問的腿是怎麽回事嗎?”

陶予溪想起,她确實對殷問的腿腳有些好奇。

之前在別墅裏她見過他平躺的樣子,那一雙腿雖然長期閑置在輪椅上,但沒有什麽萎縮的跡象。

“他的腿是可以恢複的。”白如冰繼續說,“當時車禍後的手術還比較成功,正常情況下是能站起來的,只是……會跛。”

“你說能站起來?”陶予溪眼中閃着驚喜。

白如冰睨着她:“重點難道不是會跛嗎?男人都是愛面子的,殷問那種地位的人更不用說了,怎麽能容忍自己是個瘸子。”

“可是能站起來,已經很好了。”

白如冰笑了一聲:“還有更好的。我投資的團隊在研究外骨骼矯正技術,2.0版本的産品已經出來了。只要殷問願意把他的複健計劃交給我們,就可以通過外骨骼裝置一點點矯正步姿。堅持下去,以後脫了外骨骼他也會和正常人一樣。只是這期間要受點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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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他為什麽不同意?”陶予溪問。

“我……我有說他不同意嗎?”

“如果同意的話,你就不會特意和我說這些了。而且昨晚那樣子看起來……”

“真是,不知道說你是聰明還是蠢。”白如冰清清嗓子,說,“那是我投資的團隊,他要用我的技術,我當然提出了條件。我要他和我結婚。”

陶予溪的心髒像是被什麽虛空抓了一下,她下意識露出了一瞬痛苦的神色。

白如冰乘勝追擊:“知道我找你幹什麽了吧?他還沒答應我,我想讓你勸勸他。”

“為什麽?”

陶予溪自認為和殷問并不是多麽親密的關系,怎麽會輪得到她來勸?

白如冰一副氣笑了的表情:“為什麽?這是為了他好呀!”

說的并不是陶予溪和殷問的關系遠近問題。

陶予溪“嗯”了一聲。

她的冷淡反應讓白冰如一拳拳打在棉花上。

正巧走到一家甜點鋪前,陶予溪主動問:“要喝點東西嗎?”

白如冰退了一步,上下打量她的身材:“你都不用控制體重的嗎?”

不控制體重,身材也能這麽好?

陶予溪茫然地眨眨眼,白如冰更氣了。她自己也不清楚,為什麽遇上這個女人以來,自己就變成了一個随時在爆發邊緣的小炸藥桶。

“誰怕誰!”白如冰先一步進了店。

兩人坐下以後,陶予溪點了份楊枝甘露,白如冰本着嚴格控制糖分的原則,只點了杯花茶。

甜點上來以後,陶予溪舀了勺楊枝甘露。口中被微酸的味道占領後,她眯了眯眼,像只慵懶的小動物,無意識地生出些令人愛憐的媚态。

白如冰有點眼紅,一邊快速攪拌花茶一邊說:“我可以照顧殷問,而且絕對比你照顧得更好。我知道你有藝術理想,不可能時時守在他身邊,凡事以他為重,但是我可以。我這個人其實沒有什麽理想抱負,你呢,你真的可以為了他放棄藝術理想嗎?”

她看起來像是在闡述自己的優勢,卻又大有一種“我就是以恥為榮你能拿我怎麽樣”的跋扈感。

陶予溪沉默片刻,問:“白小姐,你為什麽要和我說這些?”

白如冰嘴唇顫了顫,似乎是被她氣壞了。

她喝了兩口花茶,就把陶予溪晾在店裏,頭也不回地走了。

陶予溪獨自坐了會兒,還有些震驚,因為白如冰的話裏話外,都完全将她和殷問綁在了一起。

難道她以為自己和殷問是戀人關系嗎?

可是殷問昨晚明明還刻意疏遠她,也沒表現出什麽暧昧的态度。

那麽就是她喜歡殷問的心思暴露了嗎?

陶予溪吓了一跳,站起來時差點帶倒了椅子。

所以,她真的喜歡殷問?

午後,小雪打來了電話。

“溪溪姐,我換好房間啦,今天有什麽安排嗎?”

陶予溪正在小鎮文化周的一處活動現場:“你就當作度假好了,沒有工作安排。”

“那,這邊有什麽好玩的嗎?溫泉怎麽樣?”小雪問。

“我還沒去過。”

“來了這裏怎麽能不去溫泉呢?今晚一起去吧!”

陶予溪也沒有什麽其它計劃,就和小雪商量好了時間。

傍晚,她們在酒店大堂彙合,一起出發去溫泉。

在進入溫泉區之前,小雪有些興奮地拉住陶予溪,指着一個古色古香的小賣鋪說:“溪溪姐,我們帶點酒進去吧!”

“酒?”

她順着小雪的手指看去,貨架上是一排排包裝精致的老黃酒,還有搭配的小酒杯。

陶予溪是酒精過敏的體質,但不是所有酒都不能沾,唯一能喝的酒是黃酒。

看到小雪亮晶晶的眼睛,她不想掃她的興,就點頭同意了:“那就喝一點。”

溫泉區裏設計了許多鵝卵石鋪成的羊腸小道,每條道都會通往一座小湯池。有清湯池,也有藥浴池子。

站在地圖導向牌前,陶予溪讓小雪選湯池。

小雪選了桂花湯池。

兩個人拎着酒瓶和酒杯到了池子裏,舒展身體後,邊喝邊聊了起來。

陶予溪平時沒有什麽老板架子,所以小雪在她面前也十分放松。而且小雪雖然是個小姑娘,卻十分喜歡說一些帶顏色的段子。剛接觸時,陶予溪聽那些段子有時能懂,有時不能懂,後來漸漸地也适應了。

“啧啧啧。”小雪看着陶予溪脫下浴袍後的身材,連連感慨,“溪溪姐,真羨慕你以後的老公。”

她們穿的泳衣是在入口處買的現成款,樣式簡單,但兩人上身後的效果對比是殘酷的。

小雪也算是健康緊致又帶有幾分朝氣,陶予溪卻一口氣把膚白勝雪、珠圓玉潤、豐神綽約都占了。柔美豐滿,又帶着點美不自知的茫然。

“我保證要是姚總在這裏是要流一斤鼻血的。”小雪笑嘻嘻地說。

陶予溪無奈地沖她撩了撩水:“小雪,我和姚向瑾的關系很單純,你不要想太多了。”

“可是,姚總對你真的……”

“我知道。但不能因為一個人對我好我就接受他。”

小雪想到姚向瑾一顆心圍着陶予溪的樣子,為他遺憾地嘆了口氣。

“溪溪姐,你以前有談過戀愛嗎?”她又戳了戳陶予溪。

“沒有。”

“為什麽不談呀?難道一個喜歡的人也沒有嗎?”

“沒有……吧。”陶予溪答得有些不确定,腦海中卻冒出了殷問的身影。

過去是沒有,現在卻有了。

至于是什麽時候發生的,怎麽發生的,她還完全沒頭緒。

“我好害怕你把自己給封閉起來了。”小雪知道陶予溪和她母親的關系有點僵,心疼地說,“你這麽美這麽好,如果沒有愛的滋潤多可惜呀?”

封閉?

或許,确實是的。

陶予溪所了解的愛裏頭,最深刻的是來自媽媽的感情。

媽媽确實是愛她的,但那份愛也令人恐懼。

“你聽說過泰迪幻覺嗎?”陶予溪對小雪說。

“泰迪?”小雪狡黠一笑,“是我想的那種某方面能力很強的小公狗泰迪嗎?”

陶予溪噎了噎:“不是。”

“哦,那我要好好聽聽什麽是泰迪幻覺。”

“是從小孩子和泰迪熊之間的關系衍生出來的。”陶予溪說,“孩子手中的泰迪熊,不會動也不會反抗。孩子很喜愛它,用自己喜歡的方式擺弄它,并且認為這就是愛。但是等有一天孩子長大了,用同樣的方式去對待別人的時候,卻會發現不是每個人都是任人擺弄的泰迪。”

“所以泰迪幻覺,說的是一種病态的控制欲?”小雪問。

陶予溪點頭,眼眶隐隐有濕意:“我媽媽,一直把我當成了她的泰迪熊。”

從她初露天賦的時候開始,媽媽就想要讓她成為天才少女。她看女兒的目光裏,永遠是不容許反抗的威嚴。

如果她說了不,媽媽眼中就會有失望和痛心。

最嚴重的時候,媽媽會以自殘來威脅她。小小年紀的陶予溪舍不得媽媽的手腕上再添疤痕,為了她而不斷妥協,卻只能自己消化那些無處可去的抗拒感。

高中時,她每天放學後都要躲進家裏小區的兒童游樂園,找個角落呆坐半個小時,才敢上樓進門。

高中時間那麽緊張,而她卻要每天分出許多時間去給自己做心理建設,之後才敢和媽媽面對面吃完一頓飯。

從小到大,她感受到的愛多是媽媽那樣的。

唯有……

她想起了那個給她送橡皮擦的人。

如果是那個人……

“溪溪姐,你笑什麽呀?”小雪探着頭問。

“嗯?我笑了嗎?”

“對呀,剛剛還苦兮兮的,現在笑得像花兒一樣。”小雪靠近一些,用商量的口吻說,“溪溪姐,讓我埋一下?”

“埋什麽?”陶予溪看着小雪的視線,反應了兩秒,懂了。

耳朵一下子紅得像血,兩頰的緋色也更深了。

小雪一副花癡模樣:“反正以後也是要讓老公埋的,我先給你示範示範……啊這風景,以後妥妥的高難度姿勢!”

陶予溪和小雪打鬧了一會兒,直到兩人都累了,在池邊喘氣。

陶予溪閉上眼,在心裏問了自己兩個問題。

第一,接下來這件事是自己想做的嗎?

第二,是現在能做的嗎?

答案都是肯定的。

她伸手摸到了放在池邊的浴巾,手機就在浴巾上。

她打開微信,點開殷問的名字,帶着醉意,發了一條消息出去。

“我可以追你嗎?”

作者有話要說:姚向瑾:我把小雪帶來了,為了防止蠢蠢欲動的某只狼靠近。

本作者:你犯了最大的錯誤!

殷問:多謝助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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