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露餡 ·

梁蘇想不到路教授會連珠炮似的一下子問出這麽多發人深省的問題。本來伶牙俐齒的她也只能口拙的呆坐着。

“你還是下去好好想想吧, 或者想清楚了再往後走。如果你是深思熟慮過後決定和鶴立同居,我一點異議都不會有,還會恰到好處的表達祝福。可這麽倉促, 簡直是瞎胡鬧。你可以相信鶴立是好孩子,我也相信, 但你不能去考驗人性, 記住, 人性永遠經不起考驗。”路教授鄭重道,“待會做什麽決定我都會尊重你,但也請深思熟慮一下, 畢竟開弓沒有回頭箭。”

梁蘇知道路教授苦口婆心的一番言語完全是為了她好。“我知道了,一定會好好考慮的。”梁蘇端着碗起身走到水池前,“不過您剛才提到家庭方面有關的案子我倒是可以聽一聽,畢竟今天看了室友的家務事,我頭皮都直發麻。”

“家務事也不是沒辦法解決的,抓住主要矛盾,互相妥協着試試。”路教授呵呵笑着,“不過我也是亂說的,即使嘗試着設身處地, 也畢竟不是當事人自己。”

梁蘇和路教授又聊了一會兒,就起身告辭了, 她心裏打定主意,回林主任家住,不過休息之前要找于鶴立好好聊聊。

令她啼笑皆非的是,剛一進門就看到于鶴立如臨大敵的模樣。“我, 我不是有意把你拐來的。”于鶴立麥色的臉上泛着紅暈,“沒想到這次被路教授撞見, 他肯定誤會我是誘拐良家少女的不良青年。”

梁蘇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這就是你不去他家吃飯的原因?小朋友,避的了一時避不了一世的。”

聽了梁蘇的話,于鶴立反而有些不服氣起來,“我哪裏是小朋友,明明比你大,叫一聲哥也是擔得起的。”

梁蘇因着一時興起差點說漏嘴,好在于鶴立沒有懷疑,只顧着跟她頂嘴。“唉,別鬧了,說真的,你晚上吃飯了嗎?”

于鶴立點點頭,“鹵菜都吃的差不多了。對了,我給你剛鋪好了床,過去看看吧。”

梁蘇看到昔日于鶴立住的書房裏已經換上了嶄新的被子和床單,摸上去手感軟軟的,簡直令人忍不住想躺下舒暢的打幾個滾兒。

“對了,你睡哪兒?”梁蘇撲倒在被子上,嗅着于鶴立留下的若有若無的薄荷清香。

“客廳的布沙發可以放平,我給你守夜好不好?”于鶴立嬉皮笑臉的蹲下來,吻了吻梁蘇的眉心,“放心,這屋子雖小,風能進,雨能進,壞人進不來。”

“說的你和辟邪神獸一樣,我先說明,等寝室的門鎖修好,我就搬回去。”梁蘇眨巴着大眼睛,滴溜溜的盯着于鶴立,“不然損了你清譽,林主任來找麻煩,我可賠不起。”

于鶴立故作害羞的雙手交疊抱在胸前,“哎,你甭把自己說這麽禽獸好不好,也別把我想成禽獸。話說你導師都說了些啥,弄得你本來心猿意馬,一下子成了正人君子。”

梁蘇不想讓于鶴立誤會自己的導師,“傳到授業解惑而已嘛,順便催了催論文的事。還有,他又接到了婚姻家庭方面的案子,問我有沒有興趣參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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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于鶴立聽了,果斷的搖了搖頭,“別的我還支持,婚姻家庭就算了。成天接觸那些負面陰暗的東西,當心影響自己下半生幸福。”

“可是,一味回避,把頭埋在沙子裏做鴕鳥就解決了嗎?”梁蘇用手托着蓮萼似的小臉,“與其自欺欺人,我更願意直面慘淡和鮮血,振聾發聩,以儆效尤。至少以後自己如果真遇到一地雞毛的事,也有能力處理好。順便還有可能需要把你拉出坑來。”

于鶴立呵呵呵的笑起來,“知道前面是坑你還往下跳?不是咱們小梁一向挺聰明嗎,怎麽又犯傻了。”

“因為你傻,所以我只能跳到傻坑裏。”梁蘇擰了擰于鶴立的胳膊,“我待會就洗漱了,明天上午估計保衛科的人會來修門鎖,我還得看着點。報警的事等下午吧,咱們先和賀曉茹商量下,別搞的她意興闌珊,咱倆剃頭挑子一頭熱。”

“如果找賀曉茹商量,我看懸。畢竟這姑娘從來息事寧人慣了,怎麽會去警察局呢。說不定她也認為自己是沒事找事惹麻煩。”

梁蘇抱着被子搖了搖頭,“這下你可錯了。以我對賀曉茹的了解,她是那種對錢精打細算的類型,而且特別怕麻煩。你想想,她連包帶證件全都丢了,光是補辦要耗多少時間,又要跑多少部門。我想着心裏都發毛,所以說,只要稍加勸導,她應該會跟我們去找警察。”

“試試看吧。”于鶴立摸了把梁蘇毛茸茸的小腦袋。“早點休息,臨時室友。”

梁蘇腹诽,失身危機終于解除。上輩子處在開放的二十一世紀,梁蘇對男女之事從來看得透,不過是情之所至水到渠成。但如今八十年代人民思想還很保守,未婚同居還處于非法地位,流氓罪也沒有廢除。據說一男一女去賓館住店,沒有結婚證都沒法睡一間。但民風保守的同時艾滋病、梅毒發病率也極低,人們大多從一而終,幸福感也還不錯。

究竟誰是誰非?梁蘇心裏其實并沒有一個明确的判斷;當然,離婚率低不代表家庭幸福。比如賀曉茹家庭尚且完整,但她那令人窒息的公婆如影随形,現在竟然一路追到重慶來。梁蘇只能暗暗慶幸上一次于鶴立的父母來有林主任通風報信,她又果斷去了成都,避免了一場血淋淋的針鋒相對。

不知怎麽的,梁蘇一下子想到唐詩石壕吏中的詩句:老翁逾牆走,老婦出門看。她這次能逃脫于鶴立父母的眼睛,下次呢,下下次呢?難不成一輩子要在貓鼠游戲中度過,這既不現實也總有一天會讓于鶴立兩面為難。而且于鶴立的父親職位頗高,真想要調查起她來易如反掌。

就這麽輾轉反側着,梁蘇不知不覺睡了過去。第二天一早于鶴立已經把早餐放在了桌子上,自己留了個便條,說去店裏盤點下貨物,讓她吃飽了就回寝室處理門鎖的事。

梁蘇回到寝室,一個穿藍布工作服的工人正拿着錘子在重新裝鎖。“小姑娘,你這寝室插銷質量不好。而且上次被人踢門,連帶旁邊的木條都已經松動。如果可以,我建議你再找木匠來釘下,畢竟安全為重。”鎖匠搖着頭,“在學校這麽多年,頭一次看到這樣踹門的,不知道還以為你們遭搶了。”

“唉,我也沒辦法。你這鎖的鑰匙還放在保衛處是吧?待會領的時候我會跟他們說說,争取找人來把門框釘牢固點。”

梁蘇走到室內,收拾了幾本常用書,“我現在要出去,待會如果有五六十歲的人來麻煩跟管理員說下,我也會提醒阿姨注意的。”

鎖匠師傅爽快的答應了。梁蘇回到專家樓,把書擺在自己床頭,不知不覺傻笑了起來。正在此時,桌上的電話鈴響,她忙跑過去接了:“您好,找哪位?”

電話那頭沒有人說話,梁蘇估計是有人打錯了,正準備一把扣下,忽然傳來一個中年婦女粗重的聲音,“于鶴立在嗎?”

梁蘇吓得渾身一激靈,她轉着眼珠,頓了幾秒鐘,“不好意思,我是林同志叫來打掃衛生的,不認識您說的于同志。”

電話那頭“哦”了一聲,默默的扣了。梁蘇松了口氣,回到窗前卻再也無心看書,匆匆喝了杯水就去電器行找于鶴立。于鶴立大清早把面包車開出去加了油,此時正拿着塊就抹布清理車門旁的泥垢。

梁蘇走到于鶴立身前,把神秘電話的事跟他說了。“小機靈鬼兒。”于鶴立笑道,“多半是我媽。最近沒怎麽跟她打電話,估計有點犯急了。”

“那怎麽辦?”一想到于鶴立的家人也不是省油的燈,梁蘇就如同熱鍋上的螞蟻,恨不得抓耳撓腮變成孫悟空一跟頭翻到十萬八千裏去。

“你下次可以裝成英語老師,再下次還可以裝成上門提供服務的廚子。總之以我們小梁同學的智商,七十二變三十六計爐火純青,應付個把家庭婦女一點問題都沒有。”于鶴立樂呵呵的逗着小美人,“怎麽,光是一個聲音就讓你聞風喪膽了?多大點事兒,下次我解釋解釋就行。”

梁蘇心頭一涼,她突然想起一句話,孫猴子再厲害也翻不出五指山去。既然于鶴立拿她比孫悟空,自然會有一物降一物的如來佛祖在前方等候。于鶴立不等她多想便擦好了車,兩人聊起下午去找賀曉茹的事。

“建議你先去保衛處把鑰匙拿了,下午悄悄往醫院送去一把,我估計她公婆會一起去辦出院手續,如果那時候再拿鑰匙,也許就落不到賀曉茹本人手上。”于鶴立若有所思道,“不過這件事,真要徹底解決還得你室友下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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