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撫養費糾紛 ·
由于許久未曾聯系, 賀曉茹只能拐彎抹角的通過信件去找昔日的班長要老家在滁州同學的聯系方式,一來二去等聯系上人已經是月餘之後,梁蘇得到了幾個似是而非的方子, 都是中醫藥學院治療心腦血管疾病的,只是開方的老大夫說過, 最好還是得讓病人親自來一趟滁州或者合肥, 望聞問切了才能有精準判斷。
梁蘇捏着薄薄的幾張方子, 苦笑着夾進書裏。從大陸沒有辦法郵寄藥材出國,只能看什麽時候梁青有可能去一趟香港。想到這裏,梁蘇心中仿佛有萬千蟲蟻噬咬, 覺得外公的病片刻也不能再等下去。
她急匆匆的帶着于鶴立來到市中心的郵局裏,忐忑不安的撥通了梁青的電話。梁青聽了她的敘述情緒也還平靜,說最近梁秋唐的情況好多了,可以正常去公司開會和簽署一些重大文件。
“你外公有點想你畢業了過來看一看,他說身體還挨得住,可以四處走走看看,順便去鎮上的別墅裏把那些古玩交還給你。”梁青口氣有些遺憾,“如果方便的話就提前想辦法吧,最近出國的人挺多, 加拿大使領館一個簽證要排很久的隊。”
“好的,我考慮下。”梁蘇言簡意赅的回應了他, 又反複叮囑要照顧好外公,這才戀戀不舍的挂了電話。一身嬉皮打扮的于鶴立坐在角落裏,笑眯眯的看着她。
“聽消息爺爺情況好了很多?”于鶴立攔着梁蘇的肩膀,低下頭在她臉旁耳語道, “蘇蘇,不擔心, 都會有解決辦法的。”
“大舅說人清醒了些,但也不知道能維持多久。”梁蘇憂心忡忡的邁出郵局,“現在還讓外公去公司簽署文件,如果是在中國的法律裏外公有沒有行為能力都不一定。”
于鶴立抓了幾下頭發,勉強地笑了笑,“法律上的事情我一點兒都不懂,但你不覺得奇怪嗎,一直以來都是你大舅梁青與你和爺爺對接,你那個二舅卻從來沒有存在感。”
梁蘇抿着嘴想了想,覺得于鶴立說的有一定道理。“其實我一直也這麽看,聽外公講起來二舅爽朗憨厚,二舅要聰明許多。可公司的事一直是大舅在外公身邊幫助處理,只有這次外公情況不樂觀,二舅才慢慢走到臺前來。”
“你二舅多大了?”于鶴立面容嚴肅,冷不丁開口,“如果他倆年齡差的不大,在我的角度可以看出一些問題。”
梁蘇回憶了一下,似乎二舅和大舅相隔不過三五歲,“我倒是沒察覺出什麽不對。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興趣和愛好,而且外公一手掌握公司,有點志氣的孩子應該都會想自立門戶,不在父親的庇佑下過日子。或許二舅在梁氏之外有自己的一片天地也說不定。”
于鶴立本來正準備發動汽車,聽到這話踩住剎車搖了搖頭,“你不太懂商業世家,都講究一個傳承,子承父業,兄終弟及。你二舅縱然興趣和才華不在經商上,多半也得跟着爺爺學做生意。當時爺爺他們還沒有找到你,除了這兩個兒子,還有誰能信任呢?”
梁蘇支吾一聲,将信将疑。
“很多龐大的家族,成長到枝繁葉茂不是一朝一夕,而是許多代人的傳承和堅守。人人都羨慕簪纓之家,鐘鳴鼎食,身着錦繡,可往往這些家族出生的子弟,無論男女都與生俱來的被賦予重大責任。無論是擇業還是婚姻,能夠順應自己心思的很少。”于鶴立仿佛頗有感慨。
梁蘇愣了幾秒鐘,“你算嗎?”
于鶴立苦笑了一下,“我有個大哥,而且父親并不那麽死板,所以才能偏安西南一隅安穩度日。也是因為我的野心其實并不高,喜歡随遇而安,特別是懷抱美人,手握膏粱的纨绔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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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蘇知道他全然是開玩笑,她眼見他獨自一人從打游擊組裝收音機起家,一步步支撐起電器行,買面包車進貨送貨,挑選打工的學生,直感慨千難萬難還是當老板難,畢竟幹律師只需要專業和社交能力,而當老板必須處處周全面面俱到,一刻也馬虎不得。
兩人在室內轉了一圈,于鶴立為了感謝林主任上次在母親面前幫他開脫,特地去百貨商場副食品櫃臺想挑選一款蘇聯進口的巧克力作為禮物送過去。結果剛到百貨商店卻被告知,所有蘇聯進口的産品,包括但不限于衣料、零食、肉制品都沒有按期到貨,似乎是生産線上有些不順利。
梁蘇心中明白,這時候距離蘇聯解體五年不到,整個蘇聯國內自然一片混亂。“我們不買了,看看上海産的糕點吧,既然林主任愛吃巧克力,找些精致的奶味兒甜食準沒錯。”
“你不知道,我送給林主任的東西他八成會轉送給別人,自己一丁點兒都留不下。不說遠的,我剛入學的時候送過林主任一些北京産的蜜餞和果脯,後來聽說都被送給了符校長。”于鶴立苦笑着,“所以我剛才想既然都會落到那些體面的領到手裏,不如買進口的,說出來倍有面子。”
梁蘇腹诽為什麽都買蘇聯食品,如果能弄些工業品藝術品收藏起來,沒準過個十幾二十年價值能翻十幾翻。兩人又在乏善可陳的商店裏走了一圈,實在沒心儀的東西,繞了幾圈買了些蘇打餅幹就回學校了。剛剛開到專家樓門口,就見路教授開着窗戶喊梁蘇的名字,于鶴立趕忙一腳油門停下車,看看梁蘇的導師又有什麽吩咐。
”上來一趟。”路教手對梁蘇揮了揮手。
等梁蘇來到路教授家,發現地上的案卷又多了起來,零零落落鋪滿了整個書房地面。“最近是怎麽了,案子都紮堆了嗎?”她笑着打趣道。
“哎呀,你別說了。”路教授做了個“噓”的手勢,“我覺得情況不太妙。這些日子兩大陣營矛盾日漸尖銳,真擦槍走火起來只怕又要過封鎖線下的苦日子。我先多攢點錢放在腰包裏,遇到事情也不慌。”
梁蘇看着導師鬼鬼祟祟的樣子,內心佩服起他的預見性和未雨綢缪。路教授遞給梁蘇一個薄薄的案卷袋,“這個案子就交給你吧,下下周就要開庭了,我最近事情多,沒有精力管。”
“您,是不是有點饑不擇食了。”梁蘇低頭打開檔案袋,不禁啞然失笑,“這是個關于離婚後撫養費追讨的,您專攻合同商經,一般不接這類案子的啊。”
路教授胸有成竹的笑着,“這是為你接的。上次在學校裏遇到金玄,他說你搜集了很多案例用作課堂授課,孩子們挺受用的。我就在想,別人的案例再典型,也比不上自己親自打過的刻骨銘心。”
梁蘇瞪着水靈靈的大眼睛與路教授對視。她知道這老狐貍能屈尊纡貴接這種小雜碎案子,情況肯定沒那麽簡單。“導師,我讀書少,你別騙我。”她對路教授撒嬌道。
“咳咳,好吧,實話告訴你。”路教授有點不好意思起來,“這是司法局攤派下來的法律援助案子,我看孩子可憐,也就收了。這種案子沒錢賺,不過如果做好了有登報上廣播的機會,正好給你試試。”
梁蘇水亮的大眼睛頓時笑成了兩彎月牙兒,“謝謝導師。”她淺淺鞠了一躬,把案卷袋抱在懷裏,心裏美滋滋的。念大學的時候她經濟困難,路教授想方設法貼補她,現在生活無憂,對方又把揚名立萬的機會送到她手上。不過正因為帶着導師的殷殷希望,梁蘇總是覺得亞歷山大。萬一搞砸了,自己丢人是小事,可千萬不能毀掉路恩平這塊渝城政法實務界的金字招牌。
回到宿舍梁蘇顧不上吃飯,匆匆泡了杯麥乳精就開始研究案情。這個撫養權案子非常簡單,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兒找數年未見的父親要些學費書本費等必要的費用而已。父親已經另行組建家庭,只怕後母不太樂意丈夫與前妻和女兒糾葛過深,因此才百般阻撓他們見面。
看到這裏,梁蘇忽然想起賀曉茹的女兒妞妞來。如果賀曉茹之後沒能成功調去蘭州軍區,甚至和丈夫姻緣散盡,以她婆婆公公的德性,也是萬萬不會讓妞妞見賀曉茹的。如果女兒妞妞的撫養權在賀曉茹手上,估計想要撫養費也是做夢。
梁蘇正想着,門外鑰匙聲響起,賀曉茹抱着厚厚的一摞資料走了進來。“蘇蘇,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今天收到了期刊編委會的發稿通知。”
看着賀曉茹喜出望外的臉,梁蘇伸出大拇指,打心底由衷的為她高興。“太好了,恭喜曉茹姐離畢業又進了一步。”
賀曉茹笑容滿面的臉上卻浮現出一絲憂郁來,“蘇蘇,其實我也不知道現在該不該高興。這封發稿通知裏還夾着一張附屬說明,讓我寄十五塊錢的版面費給編輯部。”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