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見面
應婉容雖然好奇這事就這麽輕易解決了,但是想到剛才看見的軍裝男人,估計他幫了不小的忙。
搖搖頭,轉過身來,四周擁擠的人群紛紛給她讓了點位置。經過剛才的那一出,大夥可都知道這是軍屬,還是朵帶刺的玫瑰。
要是挨到碰到指不定會怎麽樣呢,大夥彼此眼神交流都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應婉容一點都不在意旁人的目光。
走到她那個位置,明褒暗貶的不少,當面給她難堪的也不少,如果她每一個都去生氣,那她氣的過來嗎?
當鮮花掌聲伴随着謾罵诋毀走過十年,她早就修成了一顆金剛不壞之心,旁人想的和她想過什麽樣的日子一點關系都沒有。
高老漢也有些拘束的站了起來,帶着濃濃的鄉音說道:“進去坐吧,俺站着就行。”
張金花也是默默把放在腿上的包袱放在地上,把靠近窗戶的位置讓給應婉容,以實際行動表示對丈夫話語的認可。
應婉容胸口一熱,眉梢微蹙,覺得這是原身殘餘的情緒作祟。但不可否認的是,高老漢夫妻倆其實是對很可愛的老實人。
應婉容對他們諸多挑剔,當面給予了不少難堪。有時候氣的高老漢直接走人,不想和她鬧起來,張金花也是氣的肺疼,每每都指着她罵不出話來。
要是讓應婉容來說,她早就把這作死的女人扔到門口,想要離婚那就離,誰還缺了誰就活不下去還是怎麽了?
但,前人栽樹後人乘涼。既然是她來到了這裏,繼承了原身,也得背負她過往的一切,唉……
“我們一起坐吧,媽,做到我這邊,這邊空氣好一點。”
應婉容也沒有推辭張金花的示好,能坐着她幹嘛非要堅持站着?那不是吃飽了撐着嗎?
她沒有欠別人的習慣,既然做了應婉容,于情于理都該去看自己名義上的丈夫。也得實際看看是不是适合她的脾氣秉性,能一起攜手走過一生。
只能說,高朗的外在已經滿足了她對顏值的要求,至于內在,也是需要契合的。
張金花夫妻倆明顯拘謹的多,硬邦邦的坐在硬座上,雖然軍屬購票會有優惠,但節約慣的他們買的就是硬座,卧鋪一張都沒有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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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麽平靜的坐在一起吹着午後微熱的熱風,是多久前的事了?
張金花側過頭看了看自己兒媳婦沉靜的側臉,心裏再次感嘆,如果她能一直這樣和朗子好好過日子多好,可惜了。
高老漢就沒想那麽多了,應婉容不是沒有文靜的時候,只是那大多數代表新一輪的折騰開始。
三個身份上很親近實際上很生疏的人坐在一起,淡淡的尴尬氣氛都快冒出來。坐在前座的小姑娘倒是好奇的轉過身來和應婉容打招呼。
“你好,我叫張豔紅,你叫什麽名字啊?剛才你好厲害啊,把那個男人都打得沒話說了。”張豔紅眼睛明亮,大大的眼睛清澈見底。
還是個不經世事的小姑娘啊……
應婉容從沉思裏回過神,對她輕輕一笑。有人說應婉容的笑容好像用尺子衡量過似的,每一寸都恰好的無可指摘,清新可人,美麗而不自知,猶如晨間最透徹的那顆露珠,嬌嬌怯怯卻又帶着一股令人無法拒絕的美麗姿态迎面撲來。
張豔紅明顯有些臉紅了,覺得眼前的小姐姐真漂亮啊,是她見過的最美麗的女人!
“我叫應婉容,你好。”
張豔紅看應婉容脾氣挺好,剛才霸氣四溢的模樣簡直帥炸了,所以一路上叽叽喳喳的找應婉容聊天。
應婉容也就知道張豔紅是随父母去看望自己的哥哥,假期結束她就要回高校去繼續讀書了。張豔紅也知道應婉容丈夫姓高,一名軍人。
“我也是去看我的——丈夫,他受傷了,現在還不知道具體情況。”應婉容垂下眸子,雖然沒有用哀傷的語氣說話,但是張豔紅卻非常同情的看着她。
“他肯定會沒事的,你別難過。”張豔紅安慰道,看見旁邊的張金花他們也一起安慰道,“高大哥他肯定會沒事的。”
張金花他們肯定是難過,只不過看見應婉容這樣又有一種說不出的別扭感,突然發現兒媳對自己兒子還挺關心……這正常嗎?
這肯定不正常。
應婉容長袖善舞的能力都看她的心情,如果把高老漢他們當作自己的影迷,那就簡單多了,人生如戲、戲如人生。不過就是看你願不願意去演罷了。
張金花也在應婉容的話語裏漸漸談起高朗小時候的趣事,例如高朗小時候也是上山下海的,沒一刻安靜。
讀書雖然可以,但是不怎麽上心,拖到初中畢業以後就想着去參軍了,沒想到還真讓他成了。
從十八歲到二十五歲,人生最燦爛的年紀,就貢獻給了那綠色的軍營。高老漢他們肯定是覺得自豪的,但是也會想念孩子吃的怎麽樣,睡得怎麽樣,出任務有沒有受傷。
高朗的氣質也是一年比一年鋒芒畢露,從青蔥少年成長為參天大樹,無數硝煙火海裏趟過,最後練就一身的銅皮鐵骨、鐵血铮铮。
雖然大多數的任務內容家屬們并不知道,但是偶爾從高朗嘴裏說出的一絲半點,就足夠高老漢他們作為吹捧的成本了。
他們還需要吹嗎?兒子本來就是那麽優秀。
周圍的人聽着聽着也入了神,紛紛用敬佩的眼神看着高老漢和張金花,更佩服能守在戰士後方的女人——應婉容。
當軍屬的寂寞誰當誰知道,男人長年累月不在家,只有公婆陪伴,這日子嫁了和沒嫁沒兩樣。雖然應婉容年紀尚輕,但是依舊對她表示尊敬。
人只要和周圍打成一片,接下來就好過的多,第一天的革命友誼加上各自聊天後的認識,車廂裏的人還是熱情友好的,一整天都熱熱鬧鬧的。
三天兩夜的行程轉瞬即逝,應婉容下車後覺得渾身筋骨都要錯位了,既便有空的時候她也會站站、走廊裏走走路,但是坐火車真是太難受了。
污濁又悶熱的空氣,裏面什麽味道都有,大多數都是鄉下人自備的吃食,她該感謝還沒被方便面控場的這個時候。
要知道再多過幾年,到處就都是紅燒牛肉面的味道,算是居家旅行必不可少,國人最愛的一種吃食了。
張金花和高老漢看見火車停了,急忙忙的一人拎起一個蛇皮袋,和擁擠的人群一起往外擠,應婉容嘴角抽抽,萬分不理解為什麽一群人非要這樣擠出口。
票早晚可以剪到,但是一窩蜂的擠效率也不會高多少,何必呢?
張金花甚至不忘招呼兒媳婦快點跟上他們,別走丢了。“婉容!快點,一會兒人就多了!”
應婉容雖然不會覺得自己一個大活人會丢,還是提着自己的小包,撫平裙擺上的褶皺,亂掉的發絲在車上就整理好了,無時無刻不注意自己儀容的她萬萬沒想到,這些都是白瞎。
她就像是一滴水落入了大海,除了随波逐流就沒第二個選項,抱着孩子拎着包裹的中年女人歧途讓大兒子從檢票口逃票,正和檢票員掰扯身高問題,耽誤了會兒事。
人越聚越多,這個小風波終于過了,人流又開始湧動起來。應婉容和張金花他們一起走出車站時是真真就剩一口氣了。
高老漢和打電話來通知的人說好了到站時間,所以門口早就有人在等着了,一名年輕士兵穿着迷彩服,額頭上滿是汗珠,長相秀氣,手上還舉着牌子寫着高朗的名字。
張金花和高老漢不識字,但是高朗的名字還是認識的,不等來人過來詢問,就主動上去去問是不是高朗的戰友。
“阿姨,叔叔,我叫于文耀,你們叫我小于就好了。”于文耀把紙牌放下,看見一道娉婷的身影走進,火紅色幾乎灼燒了他的眼。
年輕的小兵哪裏受得住應婉容這種怒放的美,臉一下子就脹紅了,眼神躲躲閃閃,看她走到高老漢身後,還在猜測,聽說隊長有個妹妹,難道這就是?
一顆年輕的心撲通撲通的,正要長出愛情的花就聽見張金花對他說道:“這是我兒媳婦,朗子的媳婦,這次和我們一起去看朗子。”
媳婦、媳婦?噗……還沒長成的愛情瞬間夭折,就像漏了氣的氣球幹癟的癱在烈日下。
應婉容禮貌的對他說道:“你好,我叫應婉容。”然後目光就移開了,四處打量這個小縣城。
雖然打電話的人把高朗的病情說的很嚴重,但是電話打來時已經過了最危險的那一周,已經從總院轉到高朗軍營所在地最近的縣城裏了。
換言之,應婉容就是從一個縣城趕到了千裏之外的另一個縣城……
于文耀把人都請到了車裏,高老漢夫婦倆坐在後面包裹放在角落,應婉容坐在副駕駛,于文耀一路上磕磕巴巴的話都說不利索了。
翻來覆去幾乎就是在說高朗的好話,對于這個傳說中的隊長夫人,他們其實都有所耳聞。什麽脾氣壞啦,天天和公婆鬧啦,這還是隊長妹子打電話來說被副隊長聽見的。
大夥都在想這女人肯定長得兇神惡煞的,雖然隊長長得挺男人味,但是不代表鄉下女人都是軟妹子。根深蒂固的大概就是壯實有力的身材,把他們隊長壓的話都說不出來。
可當于文耀見到傳聞中的隊長夫人以後,那些謠言簡直太扯淡了!這麽漂亮的媳婦就算天天和他鬧他巴不得好嗎?!
說人家和公婆關系不好,明顯人這是懂禮貌,坐到車裏以後話都沒說幾句,但是別提多斯文了,造謠的簡直胡說八道!
應婉容不知道于文耀心想的,要是知道估計能呵呵他一臉。
她能張嘴嗎?敞篷的軍車是夠寬敞了,但是陽光直曬別提多暖和了,她不想多問點高朗的現狀嗎?她能問嗎?周圍車轱辘過去揚起的沙子能噴她一嘴!
颠簸了一個小時,應婉容才在于文耀自豪的說着,他還算是走了近路,不然別人來肯定要走的更遠的聲音裏走下車子。
第一次她發現自己還暈車,簡直不能更糟糕了。
高老漢和張金花到了地只想第一時間看見兒子,根本沒注意到應婉容泛白的臉和冒着汗珠的額頭。
“小于,朗子在哪一層?我們趕緊過去看看。”張金花心急道,于文耀把車停好幫着他們拎着東西就往上走。
“在四樓,隊長傷口在腿上,所以不太好自己活動,隊裏的人都有訓練,也只能和你們打電話說一聲。”
應婉容跟在後面,臉色沒好多少,但是緩和了不少。
“你們就該早點和俺們說,下次不要瞞着,不然俺們在家多擔心,唉。”高老漢嘆了口氣,知道肯定是兒子怕他們擔心才讓他們別說。
一年到頭只有年節時候才能看見兒子匆匆忙忙的回來十幾天,其他時候是病了還是傷了他們根本就不知道!
部隊裏也有提供家屬區,高朗提過,但是也知道父母不會過來,也沒多說。畢竟家裏還有一個妹妹,還有田地,人都來了就等高朗養嗎?沒有鄉裏鄉親的日子整天吃和睡,又有什麽意思?
說話間就到了四樓,走廊盡頭就是高朗的病房,應婉容還沒多做準備,猝不及防的就從于文耀推開的門裏看見一雙冷若寒潭的眼裏。
高朗的形象和應婉容映像裏的那個合二為一,甚至比原主記憶力的更出彩幾分。濃黑的眉擰在一起,正冷冷的回視着她。棱角分明的臉上面無表情,古銅色的肌膚上肌肉恰到好處的分部在上半身——護士正給他的肩膀換藥,沒穿上衣。
應婉容的目光落在高朗塊壘分明、排列整齊的八塊腹肌,心髒撲通撲通的直跳,第一眼就看上了高朗,這是個脾氣硬朗,極有原則的一個男人。
和他一起生活,她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