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番外——雷諾心情

特納将拍賣單遞給了剛能提領大額現金的少爺雷諾·希爾,他滿意地看着眼前這位少年,雖然少爺的年紀不大,但是聰明、睿智,比成年人更加的冷靜,最重要的是他擁有不屈的意志。這真是一個完美的繼承人,特納在心裏微笑着想,哪怕現在希爾家族被打擊得再慘,他們也還是會有東山再起之日,因為雷諾·希爾。

雷諾·希爾将手中的拍賣資料合上,道:“我聽說歐陽家也會出席這個拍賣場。”

特納略略低了一下頭,才答道:“是的,因為此次會拍出一柄古中國戰國時期一把名劍承影,據說這把劍太過狹長兼及鋒利,人只能見其影,無法見其形!你知道歐陽家一直自诩有一個劍術天才歐陽子謙,所以他們這次來的目的便是這把承影劍。”

“歐陽子謙……”這個名字當真是聞名遐迩,只怕同齡人當中再也沒有比他更加出名、風頭無二的了,雷諾·希爾不免有一點好奇,他敲了敲拍賣夾,道:“我也喜歡這把劍。”

星球上最大的勢力朗曼一直想要吞并古老的家族,希爾家族是剩下不多還保留着龐大勢力的老家族,自然這幾年處處打壓希爾家族,而作為新勢力擁護者的歐陽将軍無疑是打擊他們最多實力的将軍。歐陽這兩個字對希爾家族來說等同于敵人,特納心中暗喜少爺已經有了迎戰的準備,哪怕這只是表現在一個微小的拍賣舉動上,他心裏想法很多,但臉上依然是遵從地應了一聲:“是!”

承影劍一捧上來,果然迎起一陣熱捧的浪潮,雷諾舉牌應拍,價格一路飙升,拍了十幾個來回,雷諾略略有一些遲疑,他今年剛滿十二歲,依照慣例可以動用一筆數額較大的錢款,但是目前的這個數字已經接近他的許可權。特納略略上前一步,道:“少爺,不拍了嗎?”

雷諾微微一笑,又舉起了牌子,特納的眼中露出一陣欣喜。

最後,這把劍果然被雷諾拍了下來。

雷諾起身離開拍賣場的貴賓廂,沿着走廊向外走去,盡管他很想看到那個受挫的天之驕子的臉色,但他顯然不會那麽做。

他路過一間貴賓廂的時候聽到嘈雜無比,有一個少年大聲道:“爸爸,你看子謙,你看他拿了錢買了什麽?!”

有一個男人笑道:“子謙,給我看看,你拍下了什麽?”

另一個少年笑道:“爸爸,你看我拍了一瓶酒!”

那個少年的聲音清新得像泉水,令人聽起來異常舒服。

前面一個少年道:“爸爸是給錢要你拍承影劍的,你卻拍了一瓶酒?!”

子謙少年嘻嘻笑道:“大哥,我剛才聽拍賣師說這瓶酒可是出自名家之手,好喝得不得了,我們開了嘗嘗?”

男人哈哈一笑,道:“好啊!承影劍雖然好,但子謙的劍術超群,用根木棍也是一樣的棒,好酒卻是錯過了便沒有下一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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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那個少年道:“爸爸,你把他慣壞啦!”

子謙笑道:“還好我沒買承影,現在有多餘的錢我們可以多拍一支釵子給媽媽,剩下的就捐給外面的十字架會好了!”

男人笑道:“既然錢給了你,自然就歸你分配了!”

原來這個少年便是歐陽子謙,他根本沒有買劍,而是花錢買了一瓶酒。

特納冷笑了一聲,小聲地道:“看起來歐陽家對自己的孩子驕縱得不行,缺乏管教。”

雷諾微微低了一下頭,淡淡地道:“歐陽将軍是在教導兒子,不是在教導一個繼承人。”

他說完便再也沒有停下腳步,而是徑直走出了拍賣廳,雷諾生平第一次感覺到有人對他充滿了優越感,這人甚至連一眼都沒有出現過,那是一種深深的挫敗感。

門口有幾個十字架會的人正在募捐,雷諾的腳步頓了一下,掏出皮夾子将裏面的錢都放在一個募捐者的盤子裏。

他剛想走,募捐者拿出一根十字架,道:“孩子,拿着,神會憐你今天的善舉,給你福報!”

雷諾接過十字架,看了看,微微一笑,道:“我不需要這個,倘若我遇見神,所要學的,是讓他遵從我的意志!”說完,他将十字架放回了盤子中,然後離去。

十五歲的時候,雷諾已經開始實際參與家族的事務,這一段時間也是希爾家族最岌岌可危的時候,朗曼與歐陽家聯手打得希爾家族擡不起頭來,這一年裏希爾家族一共死了五位嫡系。朗曼的鋒頭一時無量,他的話成了星球上的最高宗旨。

雷諾參加了二叔的葬禮,這位二叔是死于一場糊裏糊塗的制裁當中,原因不過是他參與了私下買賣軍糧,被歐陽将軍捉住,遞交軍事法庭,不出一個月便被執行死刑。希爾家族一直是私有制軍隊 ,私下裏買賣軍糧從來是他們的生財養軍之道,倘若放在別的時候,這只不過是一樁公開的秘密。而歐陽家卻捉住了這一點除掉了希爾家族僅剩的還在聯盟當中握有軍權的人。

戴維·希爾的死亡不僅僅代表着一樁判罰過重的冤案更代表着希爾家族在與朗曼争鬥當中的全線敗落。

雷諾看了一下手中的懷表,二叔的靈柩被擡放在了馬車之上,因為朗曼號召全民戰時節約軍用物資,所以現在普通的老百姓都開始習慣于用馬車來代替汽車出行。而以朗曼眼前的聲望,希爾家族也不敢 在此時逆他而行,因此戴維·希爾最後一程便是在馬車上渡過。

雷諾陪同二嬸坐在馬車上,這位不久前還神采奕奕,風姿無二的女人現在如同所有的尋常寡婦那樣,憤恨,彷徨,又傷心欲絕。

馬車路過小道的時候,意外與歐陽家的馬車遇上了,雷諾聽到了外面傳來了輕微的騷動,他能聽出這裏面充滿了不安定的東西,像是一點火星便可釀成一把大火。雷諾并不希望在這個時候希爾家族與歐陽家直面面對,這是他為什麽全程陪同葬禮的原因,因為軍伍出身的戴維·希爾着實有不少親衆與跟衆。

他還沒拉開馬車,二嬸已經掀起了馬車的簾子,冷笑道:“怎麽?歐陽将軍連死人的道也要擋嗎?”

她的話音剛落,雷諾便聽前方有少年道:“歐陽家的馬車都靠牆,車夫下馬!”

“原來前面是歐陽子謙。”雷諾心裏暗暗地想。

一陣忙亂的聲音之後,希爾家族的馬車緩慢地又恢複了前行,二嬸固執地瞪着眼前歐陽家的人,雷諾相信如果可以,她會願意自己的眼睛能放出箭,好把這些仇人都殺光。馬車緩緩地路過歐陽家的馬車,雷諾聽到歐陽子謙非常輕聲地說了一句 :“我很抱歉。”

雷諾微微轉頭 ,但馬車已經錯過了他,可是意外地,二嬸居然也沉默着,沒有說什麽跟做什麽。

戴維入土的時候,朗曼大駕光臨,這個時候信心都瀕臨崩潰的希爾家族都處于茫然當中,似乎想不起來該怎麽招呼這個敵人,這個富有權勢,卻在不停淩遲希爾家族的人。

雷諾微笑着将手遞給了朗曼,道:“感謝您能來參加我二叔的葬禮,讓您費心了。”

朗曼的眼神微微一挑,卻不由自主地将手遞給了面前的少年,兩只手一握,朗曼能感覺出那只手的力量。

笑容在雷諾的嘴角延伸開來,形成一對微陷的月牙,十餘年的圖謀便在這一刻開始了。

絕大部分的時候,十八歲的雷諾覺得自己只有意志,沒有心情這兩個字,因為幾乎所有的時刻他都不會特別高興,也不會特別不高興。因此他看很多東西都能用非常客觀的目光去審度,他看每一個人都能很輕易地看出他們的想法,因為這些人無法左右他的喜怒,可他卻對這些人有着舉足輕重的影響。

很少有人能猜出他的喜怒,也許正是因為這一點,他令很多人覺得畏懼,這一些人當中包括正坐在臺子上面的這些長輩們。

“就廢了他一只手吧!”雷諾收起他面前的懷表,這個舉動通常都代表他就要離席了。

歐陽家沒落了,作為他死敵的希爾家族很樂于讓它永遠的沒落下去,而作為歐陽家唯一希望的歐陽子謙便成了他們決定要除掉的對象。這個時候的歐陽子謙正因為車禍而躺在醫院裏,只要這麽輕輕地一下,那個曾經聞名遐迩的天才少年便永遠地閉上了眼睛。

雷諾忽然覺得心情似乎有一點波動,像是心突然微微地一沉,他下意識地反駁了這條建議。

這令跟歐陽家有血仇的希爾親人有一點不平,他們堅持要歐陽家的這位次子付出代價,他們的憤怒顯然得到了大多數希爾家族人的贊成,但是唯有雷諾堅持只廢掉那天才少年最引以為傲的一只手作為希爾家族與歐陽家的了結。

而在這整個過程中,希爾家族與歐陽家仇恨最深的二叔一脈,也作為希爾家族最有勢力的分支之一——二嬸保持了沉默,最終雷諾贏得了決定。他看着二嬸默默走出坐忘宮的議事廳,想起了歐陽子謙那句輕輕的抱歉,也許正是這句抱歉救了他的一條命。

十八歲的雷諾不是第一次參加今天這種開學典禮,但如此隆重,如此盛大,只怕要蓋過歷年之最。

校長蓋爾非常熱情,人人都說雄鷹這位老校長為人爽直明快,但是雷諾卻一眼能瞧出這是一個很富有做人藝術的人,掩蓋在他熱情的外貌之下的是一顆很有城府的心。

“瞧,那就是歐陽子謙。”蓋爾附耳小聲說道:“歐陽兩兄弟都在雄鷹。”

雷諾微微地點頭,轉過臉去看被人當做禮物的,不幸但又走運的那對可憐人 之一。

他看到了歐陽子謙,即使那麽多人,即使夜晚燈火下光線不算充足,他一眼就看見了他。

他想過歐陽子謙是一個出色的人,很多人都對歐陽子謙贊譽有加,他的相貌,他的劍術,但很少有人告訴過他,歐陽子謙給人的第一眼是震撼的,因為很少人能想象到他的出衆。他站在那裏,即便有一種淺淺的不耐,像是不太喜歡這種慶典而是,但這無損于他那種令人賞心悅目的俊逸。這是雷諾在他有生之年,唯一見過使人聯想起完美字眼的人。雷諾努力使自己保持平靜,因為心底裏有一種東西在劇烈地波動着,那是一種強烈的雷諾知道這是他此刻的心情。

他向歐陽子謙伸出手,但歐陽子謙卻慢條斯理地将手放回了口袋裏,雷諾似乎沒有注意到這一點,而是看到了他手腕上那塊超寬的手表,想必這是歐陽子謙用來掩飾傷口的飾品,雷諾忽然覺得有一點心疼,那是一種憐惜,他第一次對自己的決定感到悔意。歐陽子謙的退避是很明顯的,他顯然不願意跟雷諾有更深入的交往,但是他似乎對另一個魁梧得似熊一般的新學員卻青眼有加,有說有笑。雷諾又覺得心裏不舒服,那種心情像是焦慮,又或者煩躁,他忽然意識到自己是在嫉妒,歐陽子謙又一次讓他體驗了從未有過的心情。

而雷諾從來沒被培養過如何讓去調節自己的心情,因為他不需要,他所學習的是令每一個見過他的人,都會遵從他的意志,這個人包括他自己。他從見到歐陽子謙第一眼,便知道他會是他的戀人,或早或晚,這是他的意志,卻不是他的心情。他的心情是忐忑的,總是充滿了疑慮,從來沒有把握。

雷諾從樓上向下看,剛巧可以看到斯卡羅德與歐陽子謙正在交談,盡管歐陽子謙與他已經是這般的親密,但依然不能阻止他此刻的不安。歐陽子謙與斯卡羅德在一起明顯比跟自己在一起放松多了,有一些肆無忌憚,會放聲大笑,雷諾低了一下頭,如果假以時日,在他與歐陽子謙感情未深之前,也許歐陽子謙真的會喜歡上這頭會令他發笑的熊。

歐陽子謙跑過來的時候還是止不住要發笑,坐在他的身邊還似乎在想着與斯卡羅德的對話。

“什麽是這麽好笑?”雷諾微笑着開動車子問。

歐陽子謙才轉過臉來,道:“斯卡羅德真的在偷酒的時候,被酒廠的老板娘看上了,才放他一馬的嗎?”

“大概是吧!”雷諾笑了笑。

“那你怎麽會知道這件事情?”歐陽子謙追問着。

雷諾想了想,才回答事實道:“因為他偷了我的酒廠,看上他的是我們酒廠最勇猛的女門衛蒂娜,為此他還寫了一張賣身契在我的就廠裏。”

歐陽子謙已經快笑斷氣了,道:“怪不得他見你就跑。”

雷諾看了一眼身邊的這個人,斯卡羅德遠非他看起來這麽粗魯逗笑,此人精明幹練,目标明确。

他緩緩地将護目鏡戴上。

“我們去哪?”歐陽子謙笑着問。

雷諾笑道:“你想去哪?”

歐陽子謙的臉似乎微微有一點發紅,道:“你覺得……我們的卧室怎麽樣?”

雷諾一瞬間裏忽然覺得整個心都開朗了,他知道那也是他的心情。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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