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白梨一直都以為,狀師錄只有自己的爹爹知道,沒想到萬彭也會知道。

“萬狀師也有一本嗎?”

萬彭被問的有些不好意思“萬某慚愧,還沒有那個能力,能上的了狀師錄。你爹爹可能沒告訴你,這本狀師錄是先帝命人制作。民間三百六十行,各種翹楚,都制作有一本冊子。先皇的意思,不只是文官武将對大興有功,這些人,也都是大興的人才。”

白梨确實不知道這件事,也想不明白爹爹當時為什麽不告訴自己。

“依萬狀師的意思,這本狀師錄,很多人都有嗎?”

“哪裏有很多人,能上得了這本冊子的,統共不過九個人,均是各處有威望,實力強的狀師才能選進去。萬某自知沒那個能力,對冊子上幾位是敬佩不已。沒想到今日能和白岩風的女兒交手,也算是了一個心願。”

九個人?白梨回想了一下冊子裏的內容,她記得十分清楚,明明只有八個人,難道……

“我爹爹,也在冊子上?”

萬彭肯定地點點頭“那是自然啊,蝴蝶君白岩風排的上第五。只不過我看到的狀師錄,是将名次由低往高排,所以你可能沒注意。”

白梨搖搖頭,她不是沒注意,是她手裏的狀師錄,根本沒有爹爹的那一頁。

“萬狀師,你确定狀師錄上真的有我爹爹嗎?會不會狀師錄也有好幾種?”

萬彭語氣十分肯定“白姑娘為何這麽問?狀師錄是先皇統一制定的,樣式內容自然都是一模一樣,除了皇宮內保存的,狀師錄上的人,每人一本。”

看來,肯定是爹爹将自己的那一頁撕了,難怪她總覺得前後的頁數有些對不上。可這是為什麽呢?能上狀師錄不是好事嗎?爹爹為什麽要把自己那一頁撕掉。

“萬狀師,我有件事想請教一下,會不會有人不願意自己出現在狀師錄上?”

萬彭聽得一愣,似乎在思考什麽“這個嘛,倒也不是不可能。既然是狀師錄,那必定都是些涉及官司的人。樹大招風,或許有些輸了官司的人,想趁機報複也不一定。”

不知道為什麽,白梨總覺得萬狀師話裏有話,但他又好像在隐藏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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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狀師,今日聽你說這麽多,真是受益匪淺。不知道萬狀師方不方便,我想請你吃個飯。就去清水縣的天香樓,聽說那裏的漓泉白幹最有名。”

“這個嘛……”萬彭其實最在意的不是酒,他是想要白岩風的一副字跡,只是想着人已不在,自己也不好開口。

“我爹爹生前寫過一副寒松賦,給我當字帖練字用,萬狀師若是不嫌棄,我便送給你,感謝萬狀師幫阿淼他們。”

萬彭聽她說送給自己,心中十分歡喜,當即就答應下來“那萬某卻之不恭了。”

去天香樓前,白梨讓阿淼他們告訴沈醉,自己晚些時候就回來,讓他不用擔心,“對了,小道士去哪裏了?”

阿淼神情看起來有些不自然,說話支支吾吾“好像去前面看熱鬧去了,白姐姐放心,我會告訴沈大哥的。”

阿元看着白梨離開的背影,心裏有些不平“姐姐,你為什麽要說謊,我們明明看見沈大哥跟着一個漂亮姑娘離開了,為什麽不如實告訴白姐姐。”

“你一個小孩子懂什麽,我們還不知道情況,不能亂說,萬一白姐姐誤會了沈大哥,他們兩個吵架怎麽辦,你難道想看到白姐姐他們吵架嗎?”

“不想,我希望白姐姐和沈大哥哥和和睦睦。”

阿淼滿意地拍拍他的頭“ 不錯,爹爹說他們很般配的,我們可千萬不能不能亂說話。”

只是阿淼他們沒想到,白梨去天香樓的時候,沈醉和季鳶,也去了天香樓。

只不過雖是白梨請客,但她沒什麽錢,所以只能在大堂角落找了一出地方,還算安靜,方便兩人談話。

沈醉和季鳶則在大包廂裏面,清淨又自在。

酒菜上齊後,萬彭也沒怎麽吃,一直都在看白岩風寫的《寒松賦》,讀到精彩之處,忍不住拍一拍桌子,“好啊,真是好,字跡飄逸似蝴蝶,文風潇灑大氣,萬某佩服啊。”

“多謝萬狀師誇贊。”白梨苦笑着說“只不過我印象中的爹爹,好像和你們說的不太一樣。那時候他總是喝酒,村裏的人都說,我爹爹就是個一無是處的酒鬼。”

“這種情況,是什麽時候出現的?”

白梨也不太肯定,狀師錄是爹爹臨終前給她的,喝酒倒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只不過他表現得異常,好像是“先皇駕崩,國喪之後那段時間,爹爹常常一個人在在院子裏發呆,似乎在苦惱什麽事情。”

“白姑娘,萬某冒昧地問一句,你爹爹他,離世的原因是?”

那日白岩風照常出去喝酒,白梨等到夜深他還沒回來,又覺得眼皮總是跳個不停,心中不放心,就提了燈籠叫上鄰居大哥一起出去找一下。

結果,在離家不遠的地方,就看見了倒在血泊中的白岩風,看樣子他是想順着小路回家,結果卻摔了路邊的坑溝裏。因為春耕,村民們将田地裏翻出來的石頭都丢在這附近,人要是直接摔下去,确實很容易受傷。

白梨當時吓懵了,冷靜下來就趕緊讓鄰居大哥去找大夫,再幫忙叫幾個村民來,自己則守在這裏。

春寒料峭,白梨将棉衣蓋在白岩風身上,又在旁邊撿了些稻草樹枝,生了堆火,這才漸漸有了些暖意。

白岩風磕破了頭,半邊臉上都是暗紅的血跡,襯得他的臉更加的蒼白。

“爹爹。”白梨喊出這兩個字就忍不住哭了起來“你再堅持一下,大夫很快就來了。”

“阿梨。”白岩風半睜着眼睛,看着她,勉強笑了一下“你不要哭,爹爹沒事,不過是磕了一下。我很想回家,你扶着我,慢慢往家走好不好?”

白梨猶豫了一下,但她還是彎下腰,慢慢扶起白岩風,兩人一步一步朝家裏走去。天太黑,所以白梨也沒注意到,白岩風一只腳,早已經斷了,此刻只是忍着痛拖着。

可惜,都走到家門口了,白岩風終于是沒支撐住。

說到這裏,白梨又紅了眼眶,“爹爹大概只是想再看一眼家裏的樣子。”

萬彭沉默良久,問道“你爹爹離世時,受了好幾處傷嗎?”

“對,大夫來的時候,爹爹手腳都斷了,髒腑也有傷。不過爹爹确實滿身都是酒氣,石坎差不多兩人高,他是喝多了無意識跌下去的。”

“當時可有請仵作查看一下?”

白梨驚訝不已“仵作?萬狀師這話是什麽意思,我爹爹是喝醉酒摔下去的,何故要請仵作,你到底,想說什麽。”

“不瞞白姑娘,我也只是聽說國喪之後,皇上曾派人聯絡過狀師錄上的幾位狀師,好像是為了修訂新的律法之事。只不過這時候,出了一件大事。當年扶持二皇子的人,都因為各種罪名,被處以極刑。當時有人猜測,說這些罪狀和證據,是這幾位狀師聯合拟出來的。”

“萬狀師,你的意思,是我爹,可能是被人害死的?”

萬彭緊張地四處看了看,壓低聲音“白姑娘,這是也只是猜測,小心隔牆有耳。我是聽你說了這些,聯想起來,你就當是我的猜測。”

自己的爹爹,竟然可能是被人害死的,白梨一想到當初的情形,心緒難平。她忍住眼淚,緊緊握着拳頭,他一身的傷,自己竟然沒有懷疑過,還真的以為他是喝醉酒摔傷。

白梨啊白梨,你真是愚蠢至極。

萬彭看她神情恍惚,小心問道 “白姑娘,你還好嗎?此事還有諸多疑點,你萬不可魯莽行事。”

“如何才能查到當年那些官員的罪狀?”

“恕萬某無能為力,幫不到白姑娘。不過,有一個人肯定對整件事非常清楚。只是,想見到他,怕有些難度。”

白梨頓時燃起了希望,只要能問出真相,再難見的人,她都要去見上一見。

“我不怕,想到爹爹可能是被害死的,我心中就無法安寧,還請萬狀師指一條明路。”

“白姑娘應該記得,狀師錄最後一頁,記的是大興朝第一狀師,寇諄,當時,就是由他起頭,組織狀師錄上的狀師提出的修訂意見。他也是先皇賜封的一品狀師,我想,寇狀師應該直到其中原由。”

“多謝萬狀師,那我就去找那位寇狀師。”

萬彭連忙勸阻她“萬萬不可,白姑娘,狀師錄上的排位是有等級的,你若是直接找去,他定是不會理你。不過,寇狀師曾說過,等有人能擊敗狀師錄上所有的人,那他一定複出,做那個人的對手。”

“萬狀師的意思,讓我去找狀師錄上的人,然後贏了他們,最後就可以見到寇狀師?”

“是一定會見到,不過倒也不必每一個都找,你只需擊敗《狀師錄》上,排名前五位的狀師即可,到時候他肯定會先來找你。白姑娘,多謝你的《寒松賦》,萬某告辭。”

萬彭離開酒樓後,原本坐下樓下酒館的一個人,也起身跟了上去。

到沒人的巷子裏後,兩人才停下來。

“你吩咐我做的事,我都做到了,你把我家人放了。”

穿着鬥篷的人丢過去一把鑰匙“他們在你家附近的那處空屋子裏,自己去找。”

萬彭撿起鑰匙,忍不住問了一句“你想對付白姑娘?”

“與你無關,你的任務已經完成,關于我的事,不許透露一個字,我會派人盯着你的。”

白梨一個人在天香樓裏面坐了很久,飯菜早就涼了,她看着這麽多菜也沒吃,就讓小二幫忙打包起來,剛走到門口,正好碰見季鳶和沈醉一起從樓上走下來。

三人頓時愣在那裏,沈醉最先反應過來,接過白梨手中的東西“姐姐走吧,我們一起回去。”

白梨還沒說話,季鳶沖她笑了笑“白姑娘,我能不能和你說些話。”

沈醉不想季鳶将白梨牽扯進來,“她還有事,恐怕不方便。”

說完,就拉着白梨大步走出了天香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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