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冷玉帶着白梨他們來到那間舊屋子外面,他查看了一下周圍的形勢,确定騙錢的老頭就是住在這裏。
“還是我去敲門吧。”
沈醉不放心,“要是有什麽情況,冷玉會保護你。”
此時天色已經暗下去,屋檐下的兩盞燈籠在風中搖晃,冷玉帶着白梨在暗處躲好,等着沈醉去敲門。
第三次叩門的時候,屋裏有人應了聲“來了來了!”
門一打開,冷玉就沖了出來,“騙子,還我……”
話只說了一半就停住了,因為開門的,是個二十出頭的姑娘,穿着桃粉色短衫,笑意盈盈問他們“你們找誰?”
冷玉突然紅了臉,結結巴巴地問“啊,那個,姑娘,你們家還有其他人在嗎?”
“我家就我和爺爺,你們是來找我爺爺的嗎?”
爺爺?冷玉想了想白天的情形,老頭年紀好像是挺大的。
“對,我們找你爺爺有事,可否讓我們見一見他?”
“可是,我不認識你們呀……”姑娘似乎有些猶豫,但看到旁邊的白梨後,這才松口同意“行,你們稍等。”
門再次關上,沈醉轉頭看着冷玉,問他“你臉紅什麽?”
“沒,沒什麽。”
“如果真是她爺爺騙了錢,你還要不要?”
冷玉肯定地點點頭“當然要,這錢是你的,我自然要拿來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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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梨聞聲上前來,問沈醉“你有錢了嗎?那十兩銀子是不是可以還了。”
沈醉連連擺手,“不是我的,是他自己的。這個冷玉,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在桃溪縣被騙錢,到了清水縣,又被騙錢,實在是太可憐了。”
果然,白梨被沈醉的話帶偏了,轉而問冷玉“你真的,被人騙了兩次?”
“啊這個,是,是的。”
話剛說完,門再次打開,走出來一個穿着長袍的老人,“你們是誰呀,聽說你們幾位找老夫?”
冷玉偷偷打量一下他,身形,語氣和白天看到的很不一樣,難道他們找錯了人?
“怎麽樣,是不是他?”沈醉小聲問冷玉“是的話,我們就直接說明來意。”
“看起來又不像,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這時,白梨突然走過去,一把拉住老人的手“可能是因為這位老人家的皮膚太白了,而且,身上的香味,和之前開門的姑娘,身上的味道一樣。”
沈醉反應過來“你是說,這個老頭是假的?”
冷玉一臉懵,“假的,誰是假的。”
“呆子,自然是說我是假的咯。”面前的老頭直起腰,撕下假胡子,語氣中帶着惋惜“哎呀這兩個笨蛋,要不是有這位姑娘在,我就能騙到他們。”
冷玉一看,面前的老人竟然是剛才的那個姑娘,驚訝地半天說不出來話“你,你,你。”
“你什麽你,我有名字的,本姑娘叫馮溪溪。”
小屋的院子裏,沈醉和冷玉将馮溪溪圍在中間,逼問她錢在哪裏。可她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任憑他們怎麽說,就是不松口。
“你都說了,騙你錢的是個老頭,又不是我。”
“馮姑娘。”白梨起身走過去“冷玉說他被騙走了兩張銀票,還有一包碎銀子,加起來,怕有四五百兩,這麽大一筆錢,按照大興朝律例,已經是欺詐,明知故犯,更是罪加一等,到時候,免不了要吃官司的。”
馮溪溪聽後倒是有所忌憚,“你有證據嗎?他又找不到那個老頭,官老爺是不會信的。”
“是嗎?馮姑娘難道忘了,剛才我們三個可是親眼看見你裝扮成一個老人的,這是人證,至于物證,我們三個人,你一個人,想要搜你的房子,應該不難。”
“行行行,算你說的有理。可有件事你錯了,他身上根本就沒有那麽多錢,真的只有一包碎銀子。不信,你們自己問他。”
沈醉剛聽到有兩張銀票,心裏還高興着,沈将軍可以啊,給這麽多錢,結果,馮溪溪說只有一包碎銀子,當時心情就不好了“她說的是真的?”
“是呀,一包碎銀子也不少了。”
白梨見她承認了,繼續說“既然姑娘承認拿了冷玉的錢,還請一文不少的還回來。”
“錢是我憑本事拿到的,為什麽要回去。”
沈醉倒是有些好奇“憑本事,那你試一試能不能騙走我的錢。”
“我怎麽知道你身上有沒有錢,沒有的話,怎麽騙。”馮溪溪伸出手去“我看看,你有沒有錢?”
“有,但是不多,看完要還我。”說着,沈醉摸出兩文錢,剛遞給馮溪溪,就意識到,自己被騙了。
馮溪溪也得意地捏着銅錢“喏,就是這樣騙過來的。”
“倒是有點心思,不過,騙的錢,也還是別人的,快還錢。”
“還錢可以,但是……”馮溪溪指着白梨“我要她幫我一個忙。”
沈醉将白梨拉過來,當場拒絕“這錢不是她的,要談條件跟冷玉談。”
“是呀,你要幹什麽跟我說,不能将白姑娘牽扯進來。”
“你們?你們也是狀師,你們會打官司?”馮溪溪說着,掏出一包碎銀子遞給白梨“白狀師,請幫我義父,讨一個公道。”
白梨覺得奇怪“你認識我?”
“你幫阿淼姑娘打官司的時候,我就在那裏。還有,你在阿淼家外面幫她解圍的事,我也知道。白狀師,如果是你的話,肯定能幫我義父。”
沈醉聽得雲裏霧裏,打斷她的話“等等,你義父是誰,為什麽白梨要幫你,還有,你既然是桐州人,怎麽會來清水縣找狀師,你不會又是在騙我們吧。”
這一次馮溪溪倒是一臉認真“我沒有,要是在桐州找的到狀師,我也不必跑到這裏來。”
桐州在清水縣北邊,交通發達,南來北往的商人旅客都會經過這裏,是一座熱鬧繁榮的城鎮。
馮溪溪自小跟着義父馮天生活,雖然漂迫不定,但馮天對她十分疼愛。而馮天原本是靠欺詐騙錢為生,帶着馮溪溪生活後,他徹底抛開以前的一切,在桐州開了間小鋪子,賣些字畫為生。
那天,小鋪子突然來了一個寬袍帶履的中年男子,他看中了一副《落梅圖》。
沈醉有些驚訝“你說的,是桐州第一畫師謝洹的《落梅圖》?真跡竟然在你義父手上。”
馮溪溪似乎還有些不好意思“我義父以前是收集過不少寶貝,這副《落梅圖》雖然是真跡,但據說謝洹離世之前,整日精神恍惚,不小心将畫燒掉了一截,所以義父只是拿來展示,并不打算出賣。但那個中年男子非要買下這幅畫。”
“謝洹的畫,極具收藏價值,和藝術價值,雖然有殘缺,但仍然是重金難尋,這人想買下來,倒也無可厚非。”
“當時我義父也這樣覺得,見那人态度真誠,又十分喜愛這幅畫,就賣給了他,那人十分高興,當即說要花一千兩買下來。”
馮天聽說一千兩銀子,心中激動不已,要真有了這些錢,他就可以在桐州買一座大宅子,再置點田地,以後給馮溪溪做嫁妝。想到這些,馮天就答應下來。
到付錢的時候,男子突然說自己今日沒帶夠錢,可又怕這幅畫到時候被別人買走,就拿了塊玉佩出來,說是先抵押在這裏。馮天行走江湖這麽多年,看得出來這塊玉佩是真的,但也不值一千兩銀子,态度就有些猶豫。
男子見狀,又把手中的一把折扇遞過去“你看看加上這把扇子可夠了嗎?”
馮天接過來一看,也是一位大師的作品,雖然名氣比不上謝洹,但這把完整的扇子,也是十分值錢。
“馮掌櫃,我把這兩樣東西抵押在你這裏,三天後我帶着一千兩銀子來拿回我的東西,只不過這畫我要帶走,你要是有顧慮,我們可以立個字據。”
馮天聽他這樣一說,也沒再懷疑,畢竟玉佩和扇子都在自己這裏,于是那人就帶着《落梅圖》離開了。
“當時跟我說起這件事,義父還很開心,憧憬着拿到錢之後的生活。沒想到,這竟然是個厄運的開始。”
三天後,男子拿着銀票來贖回自己的東西,馮天将物品歸還回去,可是那男子接過玉佩和扇子看了看,當場變了臉色“馮掌櫃,我抵押在你這裏的東西,都是真品,現在我帶着錢來,你給我弄兩個假的,這是什麽意思?”
馮天不相信,拿來一看,果然是假的,他頓時慌了神,怎麽可能,自己接過來就鎖在了盒子裏,鑰匙也沒丢,怎麽會變成假的。
“這不可能呀,我明明好好的放着,怎麽會這樣?”
男子的語氣已經變得嚴厲“馮掌櫃,你是想拿了我的錢,把我的東西也占去吧。我告訴你,我們可是白紙黑字立了字據的,你今日要不把我的東西還回來,我們就公堂上見。”
說到這裏的時候,馮溪溪紅了眼眶“義父自然是拿不出來真東西,那人就告到了桐州府衙,知府嚴大人看了字據,認定是我義父偷換了玉佩和扇子,以偷盜定罪,将他關入了大牢。這幾個月,我走遍了桐州周圍,沒有一個人願意幫我義父。那天路過清水縣衙,看見白狀師贏了官司,這才想着要找來。”
白梨其實并不想接這樁官司,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抱歉馮姑娘,我看你還是去找別人吧,這件事我幫不了你。我想你義父自己也清楚,他是碰上了專門的詐欺團夥。”
“我明白,義父之前到處欺騙別人,到頭來自己也被人騙,這大概就是上天在懲罰他。可是義父對我有養育之恩,我不能看着他不管。白狀師,我求求你,幫幫我義父。”馮溪溪哭着跪在地上“無論官司輸贏,我和義父,都會永遠感激白狀師。”
白梨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問道“那個買畫的男子可請了狀師?”
“他知道我在四處找狀師之後,早早地就找了桐州最有名的狀師,說是随時準備着。”
“是馬亓?”
馮溪溪抹了把眼淚,點點頭“就是他。”
白梨的眼神變得堅定,“好,這樁官司,我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