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天升堂的時候,馬亓看起來神清氣爽,一副勢在必得的樣子。
白梨心中是有顧慮的,今日若是還贏不了,再往後拖,她真的沒有把握。
這一次,還沒等白梨開口,馬亓就先說道“大人,昨日有件事,您可能沒注意到。”
“那你說說是什麽事啊?”
“府衙保管的馮天騙人的物證,好像有點問題。”
蔡知府覺得奇怪,“在我府衙的東西,能有什麽問題,難不成有人還能将它換了不成?”
“不錯。”馬亓指着旁邊的馮溪溪“大人,她可是馮天的女兒,馮天騙人的那一套,她自然也會。昨天大人驗過了盒子裏的玉佩,說是真的,那可就奇怪了,難不成馮天又看走了眼,将自己的真玉佩換成了假的?”
“依你看是什麽情況?”
“自然是馮姑娘妙手換的,想證明兩件物品都是真的,從而幫馮天洗脫罪名。”
蔡知府皺了皺眉,“竟有此事?來人啊,把證物呈上來,還有當日的字據,證物記錄,都拿過來,本官要當場查驗。”
師爺在一旁忙不疊地的東西準備好,一一遞了過去,蔡知府翻了幾頁,臉色頓時變得十分難堪。
馬亓心中得意,這下,看你們怎麽解釋。
“這物證上寫的清楚,馮天的匣子裏裝着一把扇子和一塊玉佩,倒是不假,不過卻也沒記錄是真是假。當初本官也是憑着你們拿來的字據斷了案,那兩件物品都是假的可是龐合親口說的,如今兩件東西都是真的,本官問你們作何解釋呀?”
馬亓不信,怎麽會偏偏漏了這一點“大人,可否讓我看看物證記錄?”
“鄒師爺,拿給他吧。”
按照府衙的規矩,當日收錄的物證未免有篡改的嫌疑,雙方按手印的地方都明确标明着日期,這樣一來,想改也改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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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亓一看,這上面果然只寫了物證,扇子和玉佩,确實沒有标明真假。心裏“咯噔”一聲,怎麽會這樣,如此一來,豈不是讓馮天鑽了個空子。
“怎麽樣,馮狀師,你可是覺得本官這裏的記錄有問題?”
“回大人,不敢,這上面的記錄,屬實。”
白梨終于是松了一口氣“如此說來,當日龐合說馮天偷換了東西,其實是假的?現在物證都在這裏,蔡大人也驗過,都是真品,你難道是故意陷害馮天?”
龐合一聽,雖然一些慌張,但面上還算鎮定“白狀師可不要随意誣陷別人,我與馮天無冤無仇,為何要陷害他。”
“真的無仇嗎?那你的腿,是怎麽回事?”
龐合下意識地将腳往後收了收“幹活時不小心摔傷的,這有什麽稀奇。”
“那你可敢說是做的什麽活?你要是不說,我替你講一講。半年前,你在桐州的一家鋪子裏騙錢,被馮天發現,阻止了你,逃跑中,被追趕過來的人打斷了腳,落下了殘疾。你因此懷恨在心,才想了這個辦法來報複馮天,我說的對不對,李幕?”
“李幕是誰呀?”
“對呀,他不是叫龐合嗎?”
馮溪溪聽到圍觀群衆的質疑聲,趁機說道“哎呀,原來你不叫龐合,是叫李幕啊,可先前我們一起喝酒的時候,你又告訴我們,自己叫莫炎,我真是糊塗了,哪個才是你的真名字?”
蔡知府驚訝不已,“這是怎麽回事?你詳細說來,不許有所欺瞞。”
龐合見自己的情況已經被白梨查清楚,露出了本來的面目,冷笑道“不錯,李幕才是我真正的名字,龐合不過是個化名。那又如何,行走江湖的人,多個名字不是常事。”
馬亓也沒想到還有這種情況,此刻也只能硬着頭皮把官司打下去“對,誰規定的一個人只能有一個名字?”
“好。”白梨接着說“既然你承認自己叫李幕,那你可承認欺騙了馮天?”
“不承認。我當日拿去的玉佩和折扇都是真的,是馮天将東西換了去。”
“那現在兩件物證都是真的,你作何解釋?”
馬亓愣了一下,“這是因為……”
“這是因為馮姑娘将東西換掉了,先前馮天不認識真的八寶扇,所以才将假的換了去,這塊玉佩是真是假他自然可以看得出,所以沒那麽傻會換一塊假的給自己。昨日拿物證上來的時候,馮姑娘經過手,定是在這個時候,将東西偷換了。”
白梨見龐合還在狡辯,想着必須要逼他自己承認了“你口口聲聲說馮姑娘換了東西,試問在這大堂之上,衆目睽睽之下,誰能有這個本事做到。”
“馮天的行騙手法高超,那馮溪溪自然也是做的到。”
馮溪溪一副你別冤枉我的表情“大人,小女子不敢欺瞞大人,我是真的做不到啊。龐合這不是誣陷我嗎,以後傳出去,我還怎麽活啊,誰敢娶我啊。你懷恨在心害我爹爹,現在又想來害我,到底是什麽居心?大人啊大人,你可千萬要為我做主啊。”
她一番話,說的可憐,一旁的鄒師爺知道她的處境,竟也跟着摸了摸眼淚“大人,這馮姑娘三天兩頭來打探她義父的消息,真是孝心感人啊。”
蔡知府許是上了年紀,心中十分動容“人家一個姑娘家,你無憑無據,可不要壞了別人的名聲。”
“大人,你不要被這個臭丫頭給騙了,東西肯定就是她換的。”
馮溪溪又是一臉委屈“我都說了我做不到,大人,你問問在場的各位,若真有人能做得到,我就承認。”
說着,她故意走過去問了一圈,“你可以嗎?你呢?”
見到大家都在搖頭之後,龐合終于忍不住說話了“我可以!”
此話一出,全城嘩然,白梨趕緊追問“你可以?龐合,你不要因為想栽贓給馮姑娘,就在這裏胡說,欺騙大人。”
馬亓察覺出她話裏的不對勁,朝龐合使個眼色,讓他不要說話,可此時的龐合,根本聽不進去,他急切想證明東西就是馮溪溪換的,當場演示了一遍。
等他一收手,白梨才算是徹底松了一口氣“大人,龐合當日便是這樣換掉物品的,手法娴熟,必定不是初次作案。”
馬亓趕緊解釋道“白狀師,你可不要亂說,龐合只是做了個演示,并不代表他做了這件事。”
“那你的意思,還是想說馮溪溪換了裏面的東西?”
“不錯。大人,既然龐合做的到,說明這件事其他人也可以做的到。馮姑娘為了替自己義父洗脫罪名,偷換府衙物證,這可是重罪。大人,還請您嚴查。”
沒想到蔡大人聽了這話,當初發怒“住口,你的意思,是本官看管不力,讓人偷換了物證都不知道,你這是要嚴查本官不成?”
馬亓聽完,臉色一變“大人息怒,我并非這個意思,只是這丫頭昨天确實接觸了匣子,我們懷疑她有可能換掉玉佩。”
白梨見時機成熟,立刻說道“好哇,你口口聲聲說馮姑娘換了玉佩,我就來證明,她到底會不會換。馮姑娘,你告訴他們。”
“大人,我不識字的呀,這玉佩上還有字,我要是換錯,不是更麻煩。”
龐合心中一急,脫口而出“那就是她找人幫忙換的。”
蔡知府聽後異常氣憤“簡直是胡言亂語,先前說本官看管物證不力,現在又說我府衙有人協助偷換物證,你當我這個府衙是紙糊的不成?”
“大人,她肯定認識府衙的衙差,昨夜我親眼看見馮姑娘偷偷來了府衙。”
“住口!”蔡知府已經沒了耐心,“龐合,你先是說馮天偷換了你的東西,可如今這東西好好的躺在這裏,你又說馮姑娘換了物證,但你自己才有那個本事神不知鬼不覺的偷換東西,最後還說府衙有問題,你真當本官是老糊塗?”
“大人,龐合不是這個意思,此事還有很多細節待查,請大人……”
“不必了,本官心中全都清楚,馮天欺詐一案,理由不成立,當堂無罪釋放,至于龐合和馬狀師,公然污蔑本官,每人仗責二十。”
馬亓一聽,直呼冤枉,可蔡大人不想再聽他的解釋,一拍驚堂木,讓鄒師爺看着衙差執行仗責之刑,自己挪步去了後面。
聽到這個結果,白梨和馮溪溪相視一笑,終于是贏了,真的太不容易。只是為了這一次的官司,白梨做了很多打破原則的事,她心裏多少有些不好過。
看到圍觀人群散去,她下意識地朝門外看去,可是,并沒有看到沈醉的身影,不免有些失落。
“白姑娘,我們去接義父吧。”
白梨看了看身後,她還要找馬亓問幾句話,就讓馮溪溪先過去。等着馬亓一瘸一拐的出來時,白梨迎了上去“馬狀師,可否借一步說話?”
“怎麽,想看我笑話?”
“馬狀師言重了。”
馬亓拖着腿,想了想“反正你贏了,有什麽事,請賜教。”
“我要你手裏的狀師錄。”
“我沒有。”
白梨不相信“我贏了你,是可以拿走你手裏的狀師錄的。”
馬亓似乎有些無奈“這話不假,不過我已經沒資格留在狀師錄上。”
“馬狀師,你在狀師錄上排名第四啊,怎麽會沒有資格。”
馬亓苦笑道“那都是好幾年前的事情了,說實話,當時也是僥幸,還有點關系才擠進去。去年,不知哪裏冒出來一個新狀師,說是天下第一狀師寇淳的學生,在這之前,我已經輸給他了,如今,狀師錄上第四名,是他。”
“怎麽會這樣?”白梨十分震驚,她為了這件事好幾日吃不下睡不着,好不容易贏了,竟是這種結果。她只覺得頭有些暈,險些沒站穩“那現在,狀師錄上第四名,是誰。”
馬亓想了想,語氣有些不肯定,“好像是一個姓路的,叫路晚楓。”
若是別人,她倒是還受得了這個結果,沒想到,偏偏是他。
“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