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沈居安帶着白梨他們到了李将軍的營帳外面,因為是臨時搭建,又在郊外,顯得有些簡陋。到了路口處,木栅欄外面有兩個士兵把守着,看到有馬車過來,伸手攔了下來“什麽人,這裏是軍營重地,不得随便進入。”
白梨和馮溪溪有些擔心,不能進去怎麽找人。
“白姑娘不用擔心,你們在車裏稍等一下。”沈居安說完跳下馬車,走過去對着那士兵在說些什麽。
馮溪溪趴在車窗那裏,碰了碰白梨的胳膊“白姑娘,我覺得這個沈公子好奇怪啊。他每次說話,都當我不在一樣,我覺得,他喜歡你。”
她的直白,讓白梨微微紅了臉,但心中是清醒的“不過是剛認識的人,怎麽能談上喜歡。”
“其實我倒覺得無所謂,江湖兒女嘛,喜歡就是喜歡,跟認識時間長短有什麽關系。他的性格,倒是挺适合你的,沉穩大氣。”
白梨被她的率真逗笑了“難得見你說這種話,萍水相逢而已,你就了解的這麽多了?”
馮溪溪用手墊着下巴,看着沈居安的身影,“白姑娘,你不覺得他的身份很不簡單嗎?”
白梨忍不住跟她開玩笑“對呀,萬一是個壞人呢。”
壞人啊,馮溪溪偏着頭想,“你不是狀師嘛,到時候就狀告他去。”
兩人說了會兒話,沈居安就掀開了簾子,朝她們伸出手“可以了,兩位跟我一起進去吧。”
白梨沒好意思搭手過去,猶豫了一下,而馮溪溪直接抓住了他的手,一躍跳了下來“多謝沈公子。”
“白姑娘,你還不下來嗎?”沈居安又伸出手,“再耽誤,你的朋友可就有大麻煩了。”
“啊,那我們要快些去。”白梨擔心任禾,也沒再多想,搭在沈居安手上也跳下了馬車。她松開手之後,沈居安輕輕握掌,将手背在了身後,緊跟了過去。
“李将軍在裏面,但是他将來帶人的衙差扣住了,此事怕是有些麻煩。”
白梨皺着眉頭,她還是将這件事想的太簡單了,即便是府衙受理她的案子,可是李将軍不放人,她們也沒有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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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在營帳外面等了一會兒,有士兵來帶他們進去。
裏面坐着一個長滿絡腮胡子的中年男人,正在伏案看書,一副十分專注的樣子,只是神情看起來很痛苦,嘴裏喃喃自語“這都是些什麽鳥語,看也看不懂,畫的也不知道是什麽,還不如老子自己畫的好。”
說着他将書随手扔在一邊,等看到沈居安他們進來,臉上露出了笑意,連忙起身走過去,在沈居安肩膀上拍了一巴掌“哎呀,沈老弟,你總算來了,老子在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快憋死了。你說這荒郊野外的,有什麽鬼東西好守的,真他娘的累。”
沈居安聽他一口渾話,輕輕咳嗽一聲,示意他注意一些,旁邊還有兩位姑娘。
“哦,對對對。”李将軍自己反應過來,“對不住,我是個粗人,習慣了,兩位夫人請不要介意。”
說完還一臉羨慕的樣子,“沈老弟,還是你命好啊,就有了兩個娘子了,我李禀還是孤單一個人,夜晚寂寞的慌了,都只能摟着枕頭睡。”
沈居安見他越說越沒正形,趕緊制止“李将軍,這二位只是我的朋友,你可不要唐突了她們。”
“朋友?不是娘子?”李禀有些不信,他和沈居安認識這麽多年,還真沒見過他身邊帶着姑娘。
“真是稀奇啊,先前帶你去尋歡,那些姑娘你看都不看一眼,如今自己帶着來老子的軍營。”
“李禀!”沈居安明顯生了氣,“你不要胡言亂語,她們是我在福來鎮認識的朋友,不是你想的那樣。”
“原來是這樣,早說嘛,我看着也不像啊。好了好了,你這麽晚來找我做什麽?我可不能陪你出去喝酒。”
沈居安将白梨拉過來,“白姑娘有位朋友,下午被你抓回來了,我們想見一見他。”
“下午抓回來的?”李禀想了想,“你說的是那個逃兵?姓任的臭小子?”
“不錯,正是他。”
“不行,這事沒的商量。”李禀大手一揮,走回自己的座位上“他是個逃兵,是要受軍法的,怎麽能讓她們一個外人随便見。”
白梨見他不同意,有些着急“我不是外人,我是他姐姐。”
“那也不行,你是他姐姐跟我有什麽關系。今日能讓你們進來,都是看了沈老弟的面子,他是犯人,豈是誰都可以見得。”
“可是府衙那邊來人,你為何也不讓他們見?”
李禀又拿起旁邊的書,一邊翻頁一邊說“那兩個衙差,我還不放在眼裏,在我這裏來抓人,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不見,誰也不給見。”
沈居安看白梨滿臉擔憂,趕緊安慰道“白姑娘不必着急,即便任禾犯了錯,李将軍這邊也是要調查過才能定罪的,他暫時應該沒事。”
“是呀,你們當我李禀是什麽人,我也是講規矩的。你們走吧,以後不準再進來。”
“李将軍……”白梨還想說什麽,卻被沈居安攔住“白姑娘,你們先去外面等一等,讓我和李将軍說幾句話。”
等她們一出去,李禀捏着書朝沈居安丢過去,“你自己想讨姑娘歡心,跑來為難我做什麽。”
沈居安接住書,随手放在一邊,笑着說“你不就是希望有人來鬧一鬧嗎?任禾是你的兵,向來愛兵如子的李将軍,肯定也在擔心他吧。你沒有立刻回鎮北,不就是在拖時間嗎。”
“哎。”被沈居安說中心事,李禀也不再隐瞞“跟你說實話吧沈老弟,我也可憐任禾這孩子,他沒爹沒娘,丁點大的時候就跟在我們軍營裏,東跑西跑,我們也算是看着他長大的。好不容易身體長結實,當了士兵,怎麽突然就成了逃兵了。”
李禀說完是直嘆氣,“我也想幫他,可惜我只會舞刀弄槍,大字不識幾個,能有什麽辦法,只能拖一日是一日。”
“如果真是這樣,那你應該讓白姑娘見見他,我肯定,她會有辦法救任禾。”
“她可以?看起來就是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能做什麽?”
沈居安覺得他這話不妥,“這又不是上陣打仗,要那麽強壯做什麽,不是什麽事都要靠打打殺殺才能解決,有時候,你需要動動腦。白姑娘,她有這份智慧。”
李禀聽他語氣裏滿是欣賞,覺得這其中肯定有問題“你喜歡那姑娘?”
“與這個無關,只是欣賞她身上的那份倔強和堅持。你大概不知道,她和任禾認識不過一天,便能追到軍營來救他,這種魄力,讓我很佩服。既然大家都想救任禾,為何不讓白姑娘試一試。”
“這個嘛,她真的有那個本事?任禾這件事可不簡單。”
沈居安語氣十分肯定“我相信她。”
“那好,不過我只能給她七日時間,到時候鎮北就會來人将任禾帶回去了。你知道的,邢澤那個人,向來是不近人情,到時候只怕你說話都沒用。人在那邊,你讓兩個衙差帶走吧。”
白梨她們在外面焦急地等着,也不知道裏面是什麽情況,看到沈居安出來,連忙上前問他“沈公子,怎麽樣,李将軍答應讓我們見他了嗎?”
“不僅可以見,衙差還可以将他帶回府衙,不過,你們只有七日的時間調查真相。”
“真的呀,太好了。”兩個人同時松了一口氣,忍不住歡呼起來。
沈居安看着白梨開心的樣子,心裏像是被貓爪撓了一下,不自覺地想跟着她一起笑。
出了軍營,衙差壓押着任禾回府衙去,白梨和馮溪溪也要回鎮上休息,明天一早,還要抓緊去調查任禾的事情。
沈居安依舊和她們一起回去,興許是累了,一路上大家都沒怎麽說話,夜裏路不好走,馬車行駛地慢,晃的馮溪溪哈欠連天,她伸個懶腰“白姑娘,我……”
剛開口,就看見沈居安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她扭頭一看,白梨已經靠在車廂上睡着了,眉頭卻還緊皺着,馬車晃來晃去,讓她睡的很不安穩。
馮溪溪趕緊捂住嘴,“沈公子,我也睡會兒,到了記得叫醒我們。”停了一下,她又問了句“對了,你不會真像白姑娘說的,是個壞人,趁晚上把我們賣掉了吧。”
沈居安又好氣又好笑“這話是白姑娘說的?我要真的是壞人,方才為什麽帶你們去軍營。”
“對吼,哎不對,你怎麽會認識李将軍的,并且你們看起來很熟的樣子。”
“我們是認識多年的朋友,熟悉一點也很正常。”
馮溪溪沒再繼續問,她是真的很累了,反正就像白梨說的,萍水相逢,何必去刨別人的底。
車廂裏安靜下來,風卷起車窗簾子,吹得有些冷。沈居安脫下自己的長衫搭在白梨身上,随後想了想,又輕輕攬住她的頭,讓她靠在自己肩膀上。
不過是一個簡單的動作,沈居安卻感覺自己真的是一個壞人,心跳變的很快。過去的時間裏,他也認識過,見過很多女子,但大多沒能給自己留下印象,有時候在軍營待的久了,他甚至覺得,娶不娶妻好像也沒有那麽重要了,有時候舞起刀槍來,一樣快活潇灑。
但現在,他的想法動搖了。
之前馬道長在沈家對着他們感慨,酒只會醉人,情卻會殺人。現在,他倒是有些明白了。十幾年征戰沙場,才能換得一個功名,但對一個人動心,卻只是一個眼神的時間。
沈居安靠在車廂壁上,感受着左邊肩膀的溫熱,忍不住長嘆一口氣,自己這一趟出來,怕是要把心交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