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任禾原本是鎮北營李将軍麾下的一個小兵,他才十一歲的時候,被軍營的人在山上撿回來。

據他們形容,任禾當時骨瘦如柴,躺在樹叢裏奄奄一息。士兵們将他背回軍營,從湯湯水水到大米飯,一口口将他喂活了。

所以,任禾對軍營非常依戀。李将軍他們走到哪裏,任禾也一定跟着去,幫着背鍋,扛□□,給他們打下手。

好不容易到了能當兵的年紀,他還高興地一晚上沒睡着,結果,只過了一天,他竟然成了逃兵。當時李将軍他們要去鎮匪,因為匪群人數和很多,所以便撥了三百多人。

而任禾是跟着他們後面,負責照應。可是那晚,誰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剿匪的士兵們回來,臨時營裏面一個人都沒有,任禾也不見了。

雖然不是上戰場的事,但剿匪也是任務,他是士兵,就必須堅守自己的崗位,李将軍駕不住副将邢澤天天念叨,正好京郊一帶需要派人定期駐紮巡查,他就調了兵過來,順便看看能不能找到任禾。

他也想要弄清楚,那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麽。

白梨她們從李将軍那裏得到的消息有限,要想弄清楚發生了什麽,還是要任禾自己說出來。

此時他被關在睦州府衙,石護聽了任禾的事,也沒将他關着,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任由白梨她們去問。只是對外,他說的是正在調查,要暫将任禾關押,此舉倒是幫他擋掉了很多麻煩。

可問題是,無論白梨怎麽問,他就是不說,但又堅持自己不是逃兵,是冤枉的。

沈居安在一旁聽了一會兒,心中有了主意。他走過去,一只手搭在任禾肩膀上,語氣有些嚴厲“任禾,你是一個士兵了,當知道軍令如山,那日說了讓你守着,你卻扇子離開,你可有想過,如果其他人回來,在這裏遭了埋伏怎麽辦?”

“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想當逃兵。”

“好,我相信你,那你告訴我,那天,你為什麽要跑,我需要你回答這個問題,這是命令,作為一個士兵,你要怎麽做?”

任禾表情變得嚴肅“服從命令。其實,那天确實發生了一些事,可是我說了大家都不相信我,沒辦法,我只能逃跑了。”

沈居安微微皺眉,難不成是其他人當了逃兵。“你慢慢說,我們都相信你。但如果你選擇繼續隐瞞,誰也幫不了你。”

“我真的是冤枉的,那日邢副将帶人去剿匪,因為距離軍營近,所以臨時軍營裏面,就只剩我和另外兩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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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記得他們的名字?”

任禾點點頭“記得,他們一個高一個矮,高的叫做陳識,先前是負責燒火做飯的,矮的那個叫錢元,是負責看守兵器的。我主要是幫他們打打下手。”

“他們兩個中間發生了一些事?”

“不錯。當時天黑了,我們準備生火,發現木柴不夠,我就拿了筐子去撿柴。回來的時候,就看見陳識在往水裏倒什麽東西,錢元在一旁望風。”

沈居安思索了片刻,接着問道“後來呢?”

“我不敢出聲,等着他們走了這才回去,本來想将水倒掉的,誰想到錢元回來了。他将我抓着去見了一個人。”

任禾說道這裏,咬了咬嘴唇“他讓我什麽都不要說。”

白梨察覺到他的表情變化,說了自己的猜測,“那個人,是你認識的?”

任禾沒有回答,在一陣長久的沉默之後,他說了句讓所有人都感到震驚的話“那個人,是我的爹爹。他是個土匪,就是邢副将他們要去剿滅的那個。”

“你的意思,是你的爹爹在軍營裏面安排了自己的人,想害李将軍他們?”

“對,其實我也是看到他之後才知道的。”任禾低着頭,顯得很沮喪“我不想讓邢副将他們受到傷害。”

“但你又擔心他們知道你和土匪的關系之後,懷疑你?”

任禾無力地點點頭,如果可以選擇,他根本就不想要這樣的爹爹。

“所以我才回去破壞了臨時軍營,打翻裏面的東西之後跑了。對不起,都是因為我懦弱,我真的不是想當逃兵。”

沈居安拍拍他的肩膀,“打起精神來,如果真是這樣的話,事情就很簡單了,只需要将錢元和陳識抓回來,問一問,一切就會真相大白。”

“沒用的。”任禾聲音微弱“沒有用的,他們兩個,肯定會一口咬定下藥的是我。邢副将向來最恨賊匪,他不會相信我的。”

白梨聽了這麽多,基本上理清了一條線索,任禾之所以跑,一方面是怕他那個當土匪的爹,另一方面,是不知道怎麽面對軍營裏的人。

要想洗脫任禾逃兵的罪名,就必須讓陳識他們說出真相,可是,他們會說出真相嗎?

馮溪溪帶着任禾下去休息之後,屋子裏就只剩下沈居安和白梨。

安靜了一會兒之後,兩個人同時開口了。

“你……”

“我……”

沈居安擡擡手“白姑娘,還是你先說吧。”

“好。我在想,陳識和錢元既然是士兵,自然是歸軍營管,如果能将他們抓回來,事情或許就好辦了。”

“不錯,我也這樣想的。其實,早上的時候李将軍那邊送了消息來,說是錢元和李識抓住了,他們說的內容和任禾的一樣,只不過,他們說,下藥的任禾。”

白梨猜到了可能會是這種結果,兩邊都咬定是對方做的,并且事情的經過講述的一樣,要麽,就是一方有人說謊,要不然,就是兩邊都在說謊,當然,也有可能,兩邊說的,都是真的。

“白姑娘,你相信任禾嗎?”

“那你呢?沈将軍?”

沈居安稍稍愣了一下,随即又釋然“我知道你會猜得出來,是因為昨晚去李将軍那裏?”

“不是。是你對任禾的态度,當時他說過,鎮北軍營的沈将軍,是唯一相信他的人。若是一般人,早就避之不及了,你卻一直在關心他,我想,你大概就是那位沈将軍。”

“哈哈哈,白姑娘果然聰慧,那你呢?你和任禾不過是一面之緣,為何要幫他。”

白梨說的“因為要一個公道,其實世上的不平事又何止一件兩件,但我沒遇見便罷了,既然撞見,我就想辯一辯這個理。”

“好一個辯一辯理,那也加上我這份力量,這件事,我和你一起面對。”

“有沈将軍幫忙,是再好不過了。只是現在只剩六天時間了,我們要抓緊些。”

沈居安換了個姿勢,讓自己離白梨近了些,“白姑娘可想到了辦法?”

“狀告錢元和陳識,事由,他們蓄意毆打,污蔑任禾。因為任禾年紀小,擔心他們報複,所以只能逃走,現在,有人替他擔保,确保他不會逃走,所以在睦州府衙狀告他們,請石大人派人将二人帶回府衙。”

“可是,邢副将那邊,不一定會放人。”

白梨起身在屋子裏邊走邊思考,這個主意是她臨時想出來的,還不是很完善,所以她要确保實施起來不會有漏洞“按照新修訂的大興朝律法,這種情況确實不屬于什麽重大的案子,邢副将很可能是不會理會,但任禾是士兵了,那身份就不一樣,只需要一個人出面的話,問題應該不大。”

沈居安知道她說的是誰了“李将軍?”

白梨點點頭“不錯。任禾是李将軍的兵,如果他要追究 ,想必邢副将也不好說什麽。”

“這件事他肯定是很願意,李将軍向來□□護營中的将士。只不過錢元和陳識,是崔将軍的人。鎮北軍營分三個營,分別由我和李将軍,崔将軍輪流鎮守,所以人員也是交叉流動。錢元和陳識是從崔将軍那裏調過來的,我們要狀告他的人,何況這件事可能還涉嫌通匪,他肯定會百般阻撓。”

“只要人帶來府衙,上了公堂,事情就好辦多了。”

沈居安看她思路清晰,似乎是有了注意,也就不再憂慮其他的事,“此事交給我,人一定給你帶到。”

“多謝沈将軍。”

“白姑娘客氣了,你不如還是叫我沈公子。”沈居安覺得叫沈将軍,就和其他人一樣了,顯得很生疏,他希望自己在白梨這裏是特別的。

京中醉花樓,沈醉正帶着自己新認識的狐朋狗友喝酒,這裏是京中數一數二的大酒樓,吃喝玩樂一應俱全,有的人在這裏一夜開銷能達上萬兩銀子。

而國舅爺能來這裏,掌櫃是笑的合不攏嘴,什麽最好的酒,最好的菜,最好的琴師,跳舞最好的,通通往這裏送,場面一度十分壯觀。

他那些朋友也難得見到這麽大場面,個個都覺得很有面子,認識國舅爺,準沒錯。

酒足飯飽,有一隊舞姬上來跳舞,其中一個女子面容清秀,眉眼間竟有幾分像白梨,她一進來,目光就留在沈醉身上,擡手扭腰,風情萬種。

沈醉喝多了酒,心中甚是想念白梨,招招手讓她過來,“你叫什麽名字?”

“阿黎。”

“哈,你也叫阿黎,這麽巧?好,今日就由你來陪我喝酒。”

她聽後心中大喜,但還是努力克制着,不讓自己的高興表現地太明顯“承蒙國舅爺厚愛,阿黎給國酒爺倒酒。”

“不不不,我不是要你倒酒,我要你教訓我。”

阿黎端着酒壺的手停在那裏,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這個國舅爺在說什麽,讓自己,教訓他?

“國舅爺身份尊貴,阿黎不敢。”

沈醉頓時覺得無趣,仰面倒在墊子上,忍不住想笑“也是啊,在你們眼裏,我可是國舅爺,誰敢說我。”

可是白梨敢啊,即便她知道自己是國舅爺,肯定還是一樣敢教訓自己,說自己浪費,花天酒地,不知上進,肯定還會說她最喜歡能賺錢,有上進心的男子。

之前覺得她啰嗦,也不覺得自己對她有多喜歡。可分開的這段日子,回想起相處的那些事,才會察覺到隐藏在其中的真心。

“你說的這些,我都可以做的到,只要你來我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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