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九只黑仔
得知要去看電影，小布魯斯的心情是最複雜的一個。
一方面他很開心自己終于可以和父母一起，像是他曾經見過的最最平常普通的人家一樣去完成一件日常生活中的消遣。
孩子可以牽着父母的手，可以在拿到電影票後試探性的看着自己的父母和他們讨價還價，為自己争取到一桶爆米花或者一杯可樂，而父母則會一邊妥協的去買，一邊拍拍他的腦袋告誡他“下不為例”。
這是小布魯斯想要體會的。
但是另一方面，他的龍卻因為太過奇異的外表而不能和他一起前往電影院。
“沒關系的。”
察覺到了小布魯斯糾結煩惱的心情，尼德霍格懶散的打了個哈欠，短短的爪子虛掩着口，翅膀半開着，金色豎瞳也眯了起來，身後的尾巴悠閑的搖擺。
“我對于你們人類的這些消遣并不感興趣。”
此時還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有一種東西叫做“科幻大片”的尼德霍格如此自信，只想着趕緊讓小布魯斯出去跟他的父母享受幸福時光：“而且我所經歷的事情可是要比你們所能想象到的任何故事都要來得精彩。”
“所以，對于那什麽‘可以動起來’的故事，我沒有半分興趣哦~”
微微拉長了尾音，尼德霍格全身上下都寫滿了“快點走別打擾我睡覺”的字樣：“有那個時間，我還不如多吃一下小甜餅，多曬曬太陽多睡會兒覺。”
萬一突然可以進化了呢？不求能到究極體，但是成熟期可以期待一下吧？
尼德霍格懶散的閉着眼睛，催促着小布魯斯離開，心裏面則在思索着日後有機會了要帶着他去數碼世界玩。
“那好吧，黑仔，那麽我就走了。”
見此，聽到父母催促聲的小布魯斯也就不再堅持，在轉身關門前最後沖着尼德霍格道別：“等我回來，我會把電影故事告訴你的。”
哼哼了兩聲，尼德霍格嘴角上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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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尼德霍格也想不到這一次她等不到她的小男孩按時回家給她講故事了，那一場電影在今後也沒有人願意提起。
幸福就像是一塊水晶一樣，它是不經意之間就落在你掌心裏的寶物。
你甚至不需要去看就知道它就在你的手中。皮膚上傳來的觸感，觸手可及的存在，在陽光下折射出來的彩色的光——
電影裏面，在影片的最末尾，歷經千辛萬苦終于從虛幻的亡靈之都回歸現實的小女孩抱住了自己父母的脖子，一家三口擁抱着彼此，而說着旁白的聲優就是電影的主人公，那個不小心遺失在了幻影裏面，最終回到了家的孩子。
燈光被打開，無數的人起身離開座位，而小布魯斯則看了看自己左邊的座位。
他的父親現在睡得可真香。
“咳，抱歉布魯斯。”
瑪莎顯然也注意到了自己兒子看着自己丈夫那譴責的目光，于是不得不出來解釋：“為了今天的這場電影，他連續工作了好幾天了，所以才……”
至于有沒有因為電影太無聊的原因，嗯，自由心證吧。
“哦，好吧，誰讓我是一個成熟的大人了呢。”
小布魯斯擡了擡小下巴勉為其難的答應了下來：“daddy還是個小孩子，我會照顧好他的。”
慢悠悠睡醒的托馬斯·韋恩：？？？
“咳，已經結束了啊？啊，這真是個不錯的影片。”
強行無視了自己兒子說的話，托馬斯一邊誇贊一邊摁着布魯斯的腦袋，和自己的妻子走出電影院：“所以下次我們再來看一場如何？就看我之前提議的那部動作片。”
而且就我們兩個人！不然布魯斯又要提出要求看動畫電影了！
從托馬斯的眼中讀出了這樣的潛臺詞的瑪莎：噗——
“爸爸你也這麽覺得嗎？”
小布魯斯突然插入話題：“雖然你最後睡了過去，但是之前的情節你也覺得很棒吧？那麽下次我們再來吧！帶上黑仔一起！”
托馬斯：……不了，你可真是我親兒子，謝謝你這麽為你爹我着想啊。
站在一旁的瑪莎就看着托馬斯和布魯斯讨價還價，眼神溫和，略有些昏暗的燈光下，她脖頸上的珍珠項鏈泛着瑩潤的光澤。
‘有時候一場小小的意外，一場遭遇，可能就會令一個幸福的童話鎮崩塌。’
電影之中，主人公來到亡靈之都，路過坍塌的廢棄童話鎮時為她引路的精靈是這麽說的。
而當小布魯斯聽到陌生粗啞的低吼時，他的童話鎮開始崩塌了。
“不許動！”
手中拿着槍的劫匪或許只是路過，又或者是早就盯上了他們，因為他們身上看起來考究昂貴的面料和那些精致的首飾配件。
泛着冰冷光澤的金屬武器黑洞洞的木倉口對準了他們。
小布魯斯什麽都沒有反應過來，他就被托馬斯·韋恩和瑪莎·韋恩本能的擋在了身後。
瑪莎将他推搡到了一旁裝滿了垃圾的垃圾桶的夾縫裏，在他想要驚呼出聲時提高了音調将他的聲音壓了下去。
“……請冷靜……哥譚……”
破碎的聲音透過黑暗傳入耳膜，小布魯斯感覺眼前的一切和杠杠的電影重合——黑色，慌亂交雜的聲音，雜亂的腳步。
不，還有着獨屬于哥譚的語言。
“項鏈！”
這是小布魯斯在這一場現實噩夢中聽到的單詞。
緊接着響起的就是托馬斯和瑪莎透露着焦急的話語，但是此時的他已經聽不清楚了。
‘童話鎮的崩塌是因為一個小小的意外。’
劫匪的出現也是一個意外。
‘原本漲滿了甜膩氣息，讓每一個孩子都會由衷地綻放出笑顏的童話鎮被黑巫師放出的巫術包圍，羽翼腐朽的烏鴉發出刺耳的尖叫。’
“砰——”，耳邊是炸響的木倉鳴。
‘荊棘包圍了童話鎮，原本嬌豔的花朵、幹淨的地面、清澈的噴泉全部染上了紅色。’
腳底下暗紅色的小溪蜿蜒前行。
‘兔子先生的帽子掉在了地上，白天鵝小姐的羽毛散落了一地，玩偶小熊的肚子被剖開……前一秒還在計劃着和小朋友們玩游戲的小獅子被他的爸爸媽媽推出了童話鎮，成了唯一的幸存者。’
鐵鏽味和刺鼻的臭味溷合在了一起填充在鼻腔，肮髒的地面上，熟悉的屬于瑪莎的手蒼白而又無力。
‘唯一幸存下來的小獅子怔怔的看着坍塌毀滅的童話鎮’
喉頭就像是被什麽異物哽住，迷茫的思緒讓他不知道該說什麽，應該做出什麽反應，出于本能的尖叫聲卻在看到自己的母親用最後的力氣虛弱的說出“不要發出聲音，布魯斯”時消失在了嘴邊。
眼眶刺痛，顫抖的手試圖去觸碰自己的母親，但是最後，一雙褪色的皮鞋出現在了視野內，踩在了瑪莎顫抖的手腕上。
眼孔收縮，所有的動作僵住。
而看到他放棄了行動，中木倉倒下時都未曾落淚的女性終于自眼眶中滾落下淚珠。
欣慰的笑自唇邊綻開，然後就凋零在了昏暗的巷子內。
蒼白而又毫無聲息的被黑暗吞沒。
“……錢……他媽的……”
罵罵咧咧的聲音回蕩在巷子裏，只顧着收拾自己戰利品的男人低着頭，粗暴的扯下了那串珍珠項鏈，然後塞進了自己的衣兜。
該說什麽呢？
應該尖叫吧？應該爬過去叫爸爸和媽媽起來，不要和自己開這種惡劣的玩笑吧？
但是，動不了。
就像是控制着四肢的神經壞掉了一樣，原本用于發出聲音的器官現在傳遞給大腦的只有疼痛。
原本從電影院出來時因為打鬧而升高的體溫一點點的消散，曾經被無數人稱贊的澄澈湛藍色眼睛逐漸失去光彩，空洞的像是玩偶臉上的玻璃珠。
腳上，出門前被媽媽叮囑過特意穿上的小皮鞋旁散落着一顆珍珠。
跌落在暗紅色的血液裏，沾染上了污穢的泥土。
“嗚——”
很久很久，久到似乎時間都停滞了一樣，久到小布魯斯不知道有多少暗地裏窺伺着能否撿漏的鬣狗嗅着血腥味過來啃食屍體上的殘餘價值，久到他不知道現在自己看到的究竟是一場噩夢還是現實。
‘就像是一場泡沫一樣，獨屬于小孩子的童話鎮消融在了黑夜裏，此後，這裏只剩下了廢墟，和一只迷茫徘徊在這裏的流浪的幼獅。’
古怪的嗚咽聲從細縫傳出，昏暗的巷子裏，垃圾桶的夾縫中，低垂着腦袋的布魯斯臉頰上一滴水珠自下巴滴落。
韋恩莊園內，久久沒有等到老爺夫人和少爺歸來的阿爾弗雷德站在門口，看着腕表，手中握着的是屏幕上顯示着“未接通”的電話。
而尼德霍格則趴在窗臺上，凝望着大門口，神色焦躁。
尖銳的爪子露出，在石臺上留下白色的劃痕——她總覺得心裏面很不安，比她曾經被同僚們扣押到世界樹面前時更加的不安。
金色豎瞳收縮至極致，尼德霍格焦躁的發出了低鳴。
‘我似乎就要失去對我而言很重要的東西了。’
作者有話要說：咳，不知道該說啥，那就……頂個鍋蓋跑路吧
熘了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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