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下雨的縣試

趕到縣城之後,在何夫子的安排下,要參加縣試的幾人進行了最後的集中學習。

二月初十,天氣陰,天還沒亮,李均竹和私塾裏要參加今日縣試的四人就已經趕到了禮房外面。

何夫子有些擔心,今年的天氣有些異常,比起往年的這個時候冷了不少。

一個個檢查了學生們的衣裳厚度,在數數考籃的東西帶齊了沒有,見五人都沒什麽問題才放下心來。

可李均竹卻一直眉頭緊鎖着,這麽厚的雲,陽光都沒法穿透,不知道會不會下雨。

謹慎的他還是決定做些準備,看還沒開始排隊進場,連忙叫住也一起跟了來的苗方:“我感覺今天可能會下雨,你趕快去前面的街上買點油紙。”

看苗方一溜煙的跑沒影了,李均竹才把自己的猜測告訴了何夫子和周烨百幾人。

“哼!心思不用在做文章上,光想着一些邪門歪道,我才不屑與你們為伍。”錢進舉冷哼。

周烨百幾人則表示為了以防萬一,不怕麻煩,都要帶些油紙進去,到時候擋風也行。

何夫子看幾人都心有成算也就不再質疑,随個人的想法。

一頭大汗的苗方趕在開場前回到了禮房,把裁好的油紙遞給了幾人。

五人排着隊,随着人流往前移動着,熙熙攘攘的到處都是交談聲

錢進舉不耐的扭動着身體,借以擺脫周圍擠在一起的人,如果不是本朝考童生需要五人結保,他才不願意和這幾個他一直瞧不起的人一起來呢!

好不容易幾人才排到門口,李均竹向其中一人,遞上自己的文書和考牌,等通過之後,再把考籃裏的東西一一拿出遞給旁邊站着的另一個士兵檢查。

等全部檢查好,他就要等着後面結保的四人都通過,唱保結束之後,才脫下身上的棉襖檢查。

幾人已經冷的瑟瑟發抖,才得以穿上衣物,随着帶路的士兵進了考場。

然後就是再次等待了,等滿了五十人之後,打雜的衙役才會放這批人進考房。

捏着考牌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的號房,李均竹才注意到這號房真的就像電視劇裏播放的差不多,狹小,光線更差。

現在差不多早上八點的時間,可他所在的這排號房,只能勉強看清楚桌上的灰塵。

嘆了口氣,開始用帶來的帕子擦拭桌椅,這桌椅,估計也是三年用兩次,到處都灰撲撲的,還好這縣試不用在號房過夜。

擦拭好後,他就只能坐在椅子上閉目養神,這光線,連對面號房都看不清,連想觀察些什麽也看了。

一聲鑼響,縣試第一場正式開始,擡着考卷箱的衙役,開始分發考卷。

拿到考卷李均竹迅速的看了一遍,發現沒有模糊不清和少題,才放下心來從頭再看了一遍卷子。

看完之後,心裏大概有了譜,他卻不急着回答,合上卷子,在腦海裏開始構思。

等光線漸漸好了起來,李均竹才開始研磨和潤筆,第一場的考試考的是經書,這應該是最簡單的一場了。

只要熟背《四書五經》,保證考卷的幹淨和書寫的流暢,是比較好過的。

李均竹也沒有猶豫,在草紙上麻利的開始答題,寫完之後再比對題目,最後自己感覺沒什麽問題了,就謄抄在考卷上。

完成所有題目之後,他才有閑心開始觀察起周圍的號房,大部分的學子都還在刷刷的寫着,有眉頭緊鎖的,有抓耳撓腮的,千姿百态各不相同。

“咔嚓”號房上方突然傳來滾滾的轟隆聲,李均竹暗道一聲不好,趕快把已經謄抄好的考卷快速的用油紙包好,放到考籃裏,塞到了桌子底下。

果然,不多一會,屋頂上都是雨滴砸落在瓦片上的聲音,開始號房裏還靜悄悄的,可漸漸的,到處都傳來雨滴落到考卷上,考生們發出的的哀嚎聲。

這第一場卷面就有污漬,對于批閱卷子的縣令來說是很減分的,甚至有可能打上不尊重考試的标簽。

李均竹所在的號房也一樣沒能幸免,雨滴漏下的越來越多,他只好把剩餘的一點油紙頂在了頭上,一邊擔心其他幾人有沒有處理好考卷。

到處都是考生的抱怨,甚至有些年齡小的都開始哭了起來,可這也并沒有阻擋住雨越下越大。

又是幾聲鑼聲,一個身穿棗紅色官府的男子,帶着幾個擡着箱子的衙役開始收卷,李均竹一眼就看出這應該是昆山縣的縣令,苗正信。

無視了或哀嘆,或求情的考生,一臉面無表情的就收走了有污漬的卷子。

苗正信越看越皺起眉,直到李均竹遞上自己完好無損的卷子,他才不由得多看了這個考生幾眼。

不過也沒做停留,瞟了眼試卷上的字體,快速的向下去了。

長衫已經被淋濕了,穿在身上很不舒服,終于等到可以出號房的時間,李均竹幾乎一刻不停的就往考場外趕去。

剛走出禮房,老遠就看見苗方向着他揮手,等李均竹一走進,苗方推着他就進了旁邊酒樓的雅間。

雅間裏,何夫子準備好了不少的衣裳,看他已經冷的發抖,催促他趕快去換上幹淨的衣裳,等他換好之後,灌下一碗姜湯,看他并沒有發熱的跡象,才放下心來。

不多會周烨百,韓放和馮程遠幾個都相繼上樓,換好了衣裳,錢進舉都沒能出現。

何夫子不放心,準備下樓去看看,還沒走出酒樓,苗方扶着臉色鐵青的錢進舉走了進來。

等兩人七手八腳的扶着他上了樓,沒想到一直沉默不語的錢進舉發了瘋一樣的掙脫開何夫子的攙扶,

上前扯着李均竹的衣襟咆哮道;“都怪你,都怪你,你這個烏鴉嘴,不是你我的考卷怎麽會被淋濕,都是你。”

周圍幾人見狀,連忙上來拉扯着錢進舉,苗方更是一邊喊着;“忘恩負義的東西。”一邊沖了上來。

看着亂成一團的幾人,何夫子大喝一聲,“都給我停下來,你們這是有辱讀書人的斯文,再不停手明天誰都不用去考了。”

看幾人停下手來,何夫子帶着已經換好衣物的錢進舉就離開了酒樓,只叮囑幾人歇息好,準備明日的書法考試,但并未開口責怪幾人。

留下的五人,都準備吃些東西再回家休息去,考場裏雖然是可以帶吃食進去的,幾人都選擇出考場再吃,現在都是又冷又餓的。

菜已經上桌,韓放卻沒有急吼吼的動筷子,而是站起身來,擁抱了下李均竹,“均竹,大恩不言謝,以後我韓放就是你的兄弟,絕不會允許別人欺負你。”

馮程遠和周烨百也随即舉手跟上:“以後就是兄弟了。”

就這樣一場雨,李均竹莫名其妙的多了三個兄弟,也沒有問問他願不願意,反正就這樣定了。

而這邊何夫子帶着垂頭喪氣的錢進舉來到了錢家,今年沒有學生參加縣試的錢舉人正好在家休息。

二人走進偏廳的時候,錢舉人正和自己新娶的小妾趙二丫調笑着,一點都沒有顧及周圍站着的丫鬟和婆子們。

直到何夫子兩人已經走進了偏廳,錢進舉才猛然驚醒,今日竟是二兒子縣試的日子。

聽完何夫子的事情經過,這錢舉人竟然只不痛不癢的呵斥了幾句,接着就把話題一直往何道遠身上扯。

直說自己過年時去何府拜年時,很遺憾沒有遇到何知府,作為自己多年老友的兒子,他這個做叔伯的應該邀請何知府一家上門做客的。

看了看一臉谄媚的錢正堂,和這個一直都覺得自己沒錯的學生,何夫子只得失望的離開了錢府,揭過此事不再提了。

接下來的幾日,依舊很冷,可卻沒在下雨了,那日跟夫子走了的錢進舉一直陰沉着臉,連話也不願意跟李均竹幾人說了。

終于最後一場的“文才”考完之後,這一年的縣試結束了。

禮房外面,本該散去的考生們,卻有很多人聚集在門口不願離去。

“這次下雨,污了咱們的考卷,這非我們所願,難道縣令就不能酌情一下嗎?”

“是呀!這是老天爺下的雨,與我們何幹。”聽到旁人這麽說,一個穿青色長衫的書生也附和道。

“你看,那有些號房都沒漏雨,只有我們的漏雨了,這根本就不公平。”人群裏又傳出來了聲音。

看衆人越說越離譜,李均竹連忙拉着還想看熱鬧的幾人,擠出了人群。

沒想到,他們前腳才走,後腳禮房裏竟然湧出幾個衙役,把剛才還在高聲議論的幾人帶走了。

後來李均竹等人才知道,這些被帶走的學子,都被取消了今年縣試的資格,并且三年以內不許再參加科考。

在縣令這挂上了名,李均竹覺得這些考生的科舉路,或許也就止步于此了。

回到私塾,把這幾日考試的內容默寫了下來,交給何夫子,得到肯定的答贊之後,李均竹終于放下心中的大石。

由于出榜只需要幾天,爺爺李長河找人捎信來,讓李均竹就別回家去了,放榜前一天,他和李大山再一同前來。

所以這幾日,學堂裏也沒有開課,除了雷打不動的空間裏看書的時間,李均竹倒閑了下來。

于是周烨百提議到縣城外的金源寺踏青,李均竹痛快的加入了一行人,為此還在苗方家搗鼓了些燒烤,引得宅男苗方也要一同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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