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陳年老醋
喻朝辭接着将這張打滿水印的照片放大, 試圖看清陸他山懷中的男人是誰。但是照片嚴重模糊,對方耷拉着頭不說,身形還被陸他山略顯寬大的西裝遮了一大半, 他怎麽都看不清。
但即便照片模糊, 他也可以清晰看出陸他山對這個男人的緊張程度。那只摟着男人腰的手充滿了力道, 但卻依然溫柔;那雙眼睛緊緊地盯着身側的人, 眼神中應是充滿了關切。
雖然目前他和陸他山只是普通朋友,可每當他和陸他山撞在一起,基本上都是互怼互損的, 偶然得到的關切只是出于商業合作夥伴這一層關系。但是陸他山卻把這人保護得那麽好, 好到連婁珊珊都查不出是哪家的公子哥。
憑他對陸他山的了解,陸他山是專情的。對方在他面前絕口不提照片上的這個小少爺,不代表兩人在私下裏沒有聊。
陸他山一點點地獲取了他的信任, 讓他對其的自由出入承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也許陸他山時常離開承心,就是去和照片中的小少爺見面。
好蠢。原來到頭來,自己只是個促成兩人偷偷見面的工具人嗎?
“小魚哥……”
“嗯?”喻朝辭從懷想之中回神,很快面色如初, 甚至還對前臺姐姐咧嘴笑了笑。
“你剛才的臉色有點差。”前臺姐姐關切地道,“怎麽了嘛?”
喻朝辭揉了揉眼睛,試圖用用力的揉搓來弄紅眼睛, 隐藏自己情緒失控而導致的眼眶微紅。“哦,可能是最近幾天有點忙,沒休息好。”他解釋道。
“哦, 這樣啊……”前臺姐姐點了點頭, 心道太累了剛才的表情也不至于跟看到自己老婆跟別的男人跑了似的。“你也別太累了, 還在上學就以學習為主嘛。接手R&E也要由淺入深, 一下子太拼了會累到自己。之前喻院不也是過渡勞累出事了嘛, 趁着這個時間,你要不去睡個午覺。”
“我沒事,總要拼一拼,拼過了才知道自己的底線在哪裏。”喻朝辭笑着擺擺手,準備回實驗室接着調香。
不管發生什麽事,都不會打斷他的進程。
他堅定地相信自己是可以做到的。
“真沒事啊,哎,小魚哥,你跟Luutas關系那麽好,有沒有見到過他的小男朋友啊。”前臺在他臨走之際不忘問一句。
沒見過!不知道!就是個工具人罷了!“沒有!我自己事情多着,哪有閑工夫去了解他的小情人。去忙了。”
“真的不休息啊,你臉色真的很差。”
喻朝辭轉過身,眼睛,鼻子都酸澀得難受,心髒也抽痛得厲害。“沒事……”他的聲音已經帶了些許哭腔,“今晚早點睡就好了。”他擡起手示意對方不用再關心,自己的意識卻是渾渾噩噩的。
就在他猶豫要不要再看熱搜下的評論,以便尋找相關信息的時候,他突然被大水池的邊緣絆了一跤。
在失魂落魄的時候,他的迅捷反應全沒了,在身體已經傾斜至離水平面四十五度的時候,才知道自己要摔倒了。
“撲通”一聲,他跌進了觀景魚塘。因為觀景魚塘的水很淺,他的額角重重地砸在池底的鵝卵石上,除了擱在水池邊緣的雙腳,整個人都泡進了水裏。
彌漫着觀賞魚略微腥氣的水沖進了他的鼻腔,死水的冰涼瞬間蔓延至全身。
“啊,小魚哥!”前臺馬上沖了上來。
周邊的工作人員也立馬包圍了水池,趕緊打撈小少爺。
喻朝辭本來就覺得委屈,現在一摔,心裏更加不痛快。他面無表情地擦掉了臉上微腥的水,連連擺手道:“沒事,我去換身衣服。”
“先別出去,外面風大你這樣出去要着涼的。”前臺說,“你待在這兒,我通知喻院讓他幫忙送一身幹淨的衣服過來。實驗樓裏有熱水,先洗洗……”
“哥哥還有其他事要忙,就不用打擾到他了。這個天還冷不到我,我又不是林黛玉。走了。”他掙脫了圍在一旁的人,兀自離開了實驗樓。
在全身濕透的情況下,西北風呼呼一吹,他連忙打了個哆嗦,“阿嚏”一聲打了個噴嚏。
一旦覺得冷了,他又回想起那件包裹在小男朋友身上的寬大西裝上衣,以及陸他山炙熱的體溫。
他極力控制情緒,自我疏導道這只不過是一件小事,早些了解情況早點抽身,趁着現在對陸他山的感情還不深,也避免了再被混弄。
他和陸他山所發生的的一切,只是他的一廂情願。
他還有更多有意義的事情要做,沒必要因為陸他山和他男朋友的事情失魂落魄。
可是等反應過來時,他的眼眶已經暈染開了一層熱液,給渾身冰涼的皮膚帶來了一絲絲溫暖。
緊接着,他鼻子也開始泛酸,溫暖的液體在鼻腔中分泌。他用力地吸了一口氣,才沒讓已經成為落水狗的自己變得更加狼狽。
跑到承心的備用卧室,他洗了個熱水澡,換了套幹淨衣服再次到了實驗樓,接着調制香水。
調香期間,他的精神是恍惚的,還覺得有點冷。
把這一版本的香水調制完成後,他便帶上“信步間”去R&E參加會議。
可能是最近幾天睡眠不足,在開車的時候,他覺得腦仁有些脹。但都已經快到公司了,他決心忍一忍。
任邦平得知今天小外孫就會帶新香過來,很是期待。不過這會兒新品發布會的策劃會議正好也要開始了,他決定等會議結束之後再好好品小外孫的新作品。
但是會議才進行了一會兒,任邦平便覺得小外孫有些不太對。
平時的喻朝辭都能在會議上積極表達意見和想法,總能根據市場受衆心理分析出賣點所在以及營銷策略,但是今天整個人都病恹恹的。
任邦平沒有刻意為難,發言也全憑喻朝辭自覺。于是,本該是由喻朝辭着重負責的會議,悉數由任邦平講完了。
會議結束後,他帶着喻朝辭進了辦公室,問道:“今天怎麽沒說話?”
喻朝辭只覺得有點冷。明明辦公室裏開了空調,他還是渾身惡寒。“沒什麽想說的,只想先聽聽外公的想法。”他一邊說,一邊從匣子裏取了剛才全新調試的“信步間”,“新香水在這裏。”
任邦平總覺得有點不對勁。不過他是個香水狂,看到有新香可以品,注意力被吸引走了大半。他将新作品噴灑在試香紙上。
香水在房間中彌漫開來,空調的熱度加速了氣味的擴散。
喻朝辭聞到這個氣味,突然覺得有點膩,甚至有些反胃。他皺了皺眉毛,突然沒忍住嘔了一下。
任邦平聞着氣味,也情不自禁地露出不自在的神色。
這裏面的玫瑰花模拟得純粹,紅酒也着實醉人,但怎麽這個散發着玫瑰體香的醉酒情人,會突然跑到中藥房去了?還連着抓了一大把葛根和黃連。
這跟之前表達的香水輪廓不一樣,是不是哪裏搞錯了?
“小朝,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任邦平懷疑是喻朝辭的鼻子出問題了。然而看到小外孫面色緋紅,他下意識地擡手摸了摸腦袋。這一摸可把老人家吓壞了,“你怎麽燒成這樣?!自己就是個學醫的,怎麽發燒了都沒感覺?”
“可能是剛才吹了一下風着涼了。”
“好端端的,怎麽吹一下冷風就着涼呢?”任邦平馬上把人拉到辦公位上,噼裏啪啦地對着抽屜一陣翻,但是翻了很久他都沒翻到退燒藥和退燒貼。于是,他馬上安排人去樓下藥店買,在藥還沒到前拿了濕毛巾敷在喻朝辭額頭上,心疼的要命。“是不是受什麽委屈了?跟外公說說。”
“我真的沒事……”喻朝辭有些有氣無力。
“是不是我把新品發布會策劃交給你累到你了。”任邦平猜測道,“要不現階段你還是好好上學吧,策劃的事情繼續交給林婔晨……”
“我可以的!”喻朝辭從椅子上起來,毛巾跟着“啪嗒”一下掉落,“就是不小心着涼,我沒有你想的這麽弱。”
“好好好。”任邦平又把人按了回去。這股拼勁,可真是随了他外婆。他倒了杯熱水,說,“你先把身體養好,養好了我再把發布會交給你。我先讓人送你回承心,你今天好好休息,別再回實驗室調香了。”
實際上喻朝辭也沒那個精力跑實驗室了。平時不生病,現在發個燒就跟要了他的命似的,頭頭脹又痛,全身肌肉也沒力氣。
在任邦平的親自護送下,喻朝辭回到了在承心的卧室,很快得到了醫護人員的照看。
他才在床上躺了沒多久,喻晚吟匆匆趕來:“怎麽好端端的就發燒了?”
喻朝辭腦袋一別,委屈極了:“我也是個正常人,得個病很正常。”
“氣頭上呢?”喻晚吟碰了碰他腦袋上的冰敷貼,突然看到他的額角有點紅,“額頭怎麽了?”
“就是不小心撞到了。哎呀你別碰!胡醫生剛才給我檢查過了,沒事。”喻朝辭艱難地翻了個身,徹底背對哥哥,“我現在不想說話,你讓我安靜會兒。”
喻晚吟的神色突然凝滞。他意識到小魚哥肯定是遇到什麽不可調劑的事了,否則這會兒即便是病了,也會使勁從床上爬起來跟他吐露不悅。他立馬跟胡醫生聯系了一下,确定弟弟額頭上的傷不會形成腫包後才放下心。
“那等你身體好些了在說,你先睡一覺。”他幫忙掖了掖被子,一步三回頭地确認弟弟肯乖乖睡了,這才開門離開。
然而才打開門,他突然看到陸他山行色匆匆地朝他走了過來。
“喻院,朝辭怎麽樣了?聽說發燒了?”陸他山一邊問,一邊要推門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