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你這個笨蛋!”
陸他山無奈, 只好把喻晚吟和何雙迎進了房間。
“是這樣的。”何雙翻着報告說道,“在陸先生剛進承心的時候,我們就做了精神方面檢測, 你是完全沒有問題的, 唯一的問題, 就是婁女士介意你是同性戀。”
陸他山将自己陷進沙發, 靜靜地聽醫生分析着。
“後來朝辭經過與你長時間的接觸,才得知對你産生影響頗深的是婁女士。所以你是不是同性戀已經不在我們的探讨範圍內了,如何引導你走出婁女士對你的控制才是重中之重。”何雙頓了頓, 接着道, “前幾天,我們在網上聽聞了一些關于你的消息,也刻意留意了婁女士的動态。”
陸他山輕輕搭着左手腕, 有意無意地轉動着腕表,并時刻留意着表上的時間。
“婁女士并沒有像以前那樣封鎖這條消息,她似乎已經接受了你是同性戀的事實。”
喻晚吟接上了何雙的話:“在經過一番讨論之後,我們得出結論, 你已經已經‘痊愈’了,所以現在是時候出院了。”
“我并不認為時機合适。”待在承心,必然有近水樓臺先得月的便利。在還沒有搞明白喻朝辭的心思之前, 陸他山并不想離開。
喻晚吟笑着問道:“難道陸先生還有其他事要做嗎?”
陸他山突然有一種感覺,那就是喻晚吟雖然對人都是客客氣氣的,卻總有一種難以接近的疏離感。在這個時候, 這種疏離感愈發明顯。
“其實一直待在承心也不利于你的事業。我們承認陸先生在承心創作出來的作品得到了外界的認可, 但承心可活動的範圍還是太小了, 不利于你獲取靈感。”喻晚吟說, “而且有些人際關系也不好處理, 總不能老通過冷冰冰的網絡文字交流吧。”
陸他山以一種猜疑的目光看向喻晚吟。
“Mivanluu的員工不該時常去看看嗎?”喻晚吟補充道,“我去古巴那兩個月,承心雖然由藍副院幫忙打理,不過很多事情還是需要我處理,老實說,文字交流也好,視頻交流也罷,都沒有面對面交流的效果來得好。關系親近點的人更是如此。”
“就目前而言,我無法離開承心。”陸他山明确地拒絕,,“喻院确實也在為我考慮,心思周到。但新發布會的作品還沒完成,如果突然更換創作環境,我擔心會影響我的産出效率。”
喻晚吟還想再說幾句,但陸他山打斷了他的話:
“Mivanluu也有完善的規章制度,即便我不親臨,管理層也能将公司管理好。”陸他山帶着笑意,彬彬有禮,“所以,你們就當我是來這兒靜養的,費用我會照常支付,但不需要你們特殊的照看。有錢為什麽不賺?”
喻晚吟想讓陸他山離開承心的确有私心,雖然喻朝辭把每日行程都塞得滿滿的,但只要兩人在承心,他無法确保喻朝辭可以一直不見到陸他山。
他氣弟弟對陸他山有了感情,但弟弟終歸是自家人,在失戀時期他也沒必要雪上加霜打擊人,現在他更氣的是陸他山明明有男朋友,卻還跟他弟弟眉來眼去。
雖然陸他山不肯走,但一想到弟弟最近學業忙,調香忙,公司實習也忙,也不是拖泥帶水、明知對方有對象還死纏着不放的性子,他估計弟弟也沒多少時間和心思與陸他山糾纏不清。
所以他暫且妥協了,和何雙對視了一眼。
何雙說:“既然陸先生是這個想法,那我們只能按照你的意思來。”付得起高昂的入住費用,人又不願意離開,他們難道還能趕客不成?
簡單的寒暄過後,喻晚吟和何雙離開了0506。
好在喻晚吟他們也沒有占用多少時間,此時正好是喻朝辭會去實驗樓的時間點。
陸他山平靜心氣,盡量不讓自己顯得那麽地焦躁不安,終于到了實驗樓門口。但是進入大廳,正準備上樓的時候他才發現上樓需要門禁卡。
被攔在玻璃門外邊,他有些焦躁地拍了一下玻璃門。
“陸先生,你是來找小魚哥的嗎?”徐可欣從陸他山進門之後就一直留意着,但因為陸他山滿臉寫着生人勿近,所以一直在旁觀察着,直到發現陸他山被門擋住了,她才小心地問。
“他在上面嗎?”
“嗯,剛剛上去呢。找小魚哥有事嗎?我通知他一聲。”徐可欣說着就要聯系喻朝辭。
陸他山立刻打斷道:“不用通知了,我事先跟他說過要找他要瓶香水,只不過這陣子他太忙沒時間送0506。你把門打開就好。”
想着小魚哥确實在上樓前交代過會有一個朋友要過來拿香水,于是徐可欣放心地按下了門禁,打開了玻璃門。
陸他山不失風度地朝徐可欣微笑致謝,從容不迫地穿過玻璃門。
調香實驗室裏,喻朝辭輕輕地搖晃着剛剛調制了的“信步間”,這已經是他第五十六次修改配方。
自從得知陸他山和其男朋友的事情後,他對于“信步間”的靈感全消失了,本來只需最後一步微調的配方,現在前前後後改了四十幾次還是出不來。
在香料充分搖勻後,他用玻璃棒蘸取了一些滴到試香紙上,再輕輕煽動試香紙使酒精快些揮發。
原以為這次的氣味該對了,可這香氣任然不是他想要的,連基本的香調都錯了。
他懊惱地拿起香精,仔細一看上面的法文,這才發現自己拿錯了。他竟然把老鹳草香精拿成了芫荽香精。這種低級錯誤,只要是個識字的小學生都不會犯。
簡直笑掉大牙。
他自嘲地笑了笑,輕輕地打了自己的臉頰,而後去隔壁的香精儲藏間拿老鹳草香精。
然而一出實驗室,他聽到不遠處的電梯間“叮”了一聲,緊接着又聽到一陣腳步聲。他面無表情地朝腳步聲所在的方向看去,随後瞳孔皺縮。
他看到陸他山朝自己走了過來。
于是,經過十幾天的自我引導,本來已經有些安分的心再次躁動起來。他的心髒仿佛被置于一個蹦極設備中,懸空感讓他覺得異常難受。
陸他山輕輕擰着眉,在看到他以後,腳步更是邁大了些。
喻朝辭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拿着芫荽香精的手開始發抖,雙腳亦有無力感。
陸他山不是洪水猛獸,但是他卻産生了一種怯意,他害怕陸他山靠近。
他害怕陸他山太過靠近,自己的情緒就會像決堤的洪水似的收不住。
可是,腳動不了了。
大半個月未見面,陸他山的情緒也有些難以自控。他直接跨越了喻朝辭認為的安全距離,使兩人的身位無比貼近。“你最近幾天是不是在躲着我?”他低聲問道。
“今夜或不再”的尾調悠然間飄入喻朝辭的鼻腔,迷人的廣藿香宛如一擊十足的動力,讓心髒這座機器完全超過了運作負荷。
過于親密的距離讓喻朝辭再次朝後邁步。
結果身子才稍稍一動,陸他山就揪住了他的衣襟,将人固定在原來的位置。
“你有病嗎,有話好好說,靠這麽近做什麽?”一個學臨床心理的學生,深知只有自己穩住了情緒,才能去引導對方的心理。所以喻朝辭很快就控制了面部表情,用堅定的眼神瞪着陸他山。
“你最近是不是在躲我?”陸他山再次問。
“我不是說了我最近很忙嗎?你給我的那些策劃案我都沒看完。”喻朝辭捏緊了手中的香精瓶,“我又沒欠你錢躲你做什麽?”
感受到身前人明顯的掙紮意味,陸他山輕輕地松開了衣襟,并幫忙撫平了羊絨風衣上的褶皺。“你應該看到了那天的消息,我原以為你會以朋友的身份來大致了解一下情況。以前你總是在好奇那個男人的身份。”陸他山說。
“以前不了解你的情況,所以身為醫生,我有義務去了解所有,現在該了解的事情都已經了解了,我就不用再過于上心。你的私事有婁女士一人幹涉已經夠棘手了,你難道還想讓外人涉足嗎?”喻朝辭盡量擺正兩人目前的關系。他們只是普通的“醫患”關系,一個合格的心理醫生,不能決定病人的想法,而是盡量引導。
這種涼薄回答方式,讓陸他山想到了表白當天卻性情突然大變的喻朝辭。所以他斷定,現在的喻朝辭就跟那時一樣,因為遇到了心結,所以仿佛又成了一只受了傷而戒心十足的動物。
“但是我想被你涉足。”陸他山直言。
喻朝辭的眸光為之一動,劇烈搏動的心髒加快了他全身血液的流動速度,漸漸地讓他無法均勻自己的呼吸。
“我想聽你對我說些什麽,而不是對我避而不見。”從對方微動的眸光中,陸他山抓住了僅有的希望,“你是學心理的,難道連我對你的心思都看不出來嗎?”
分泌失控的激素已經影響到了喻朝辭大腦的語言系統。
“從我們第一次在承心見面,我就試探過你,可你是個不折不扣的恐同。那一次魯莽的試探,導致你躲了我十幾天。從那之後,我連送你禮物都要借着各種名義,簡簡單單的讨你開心都要幾經周折。”陸他山從來沒像今天這樣失态、緊張過。他知道如果再不朝前邁一大步把人抓住,喻朝辭就會一輩子把自己藏起來,兩人也不會有任何機會。
他用雙手捧住對方的面頰,指尖帶了幾分力道,把人牢牢的固定在身前的位置:“我承認我的喜歡過于遮遮掩掩,但我沒有靠近你就降低你智力的能力,你難道真的一點都感覺不出來麽,你這個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