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君之名跡
立海在上午的比賽有兩場,下午也是兩場,一天之內決出可以參加都內大會的兩支隊伍,然後在下周末舉行決賽。一共要參加五場比賽啊,那麽參賽學校的總數是……
“在沒有學校輪空的情況下,是三十二所學校。有什麽疑問麽噗哩?”
“我知道了啦,又不是不會算。”純白了一眼打斷她思緒的仁王,雖然她還真沒想到怎麽算,但是這種話絕對不會再仁王面前承認的。
就算純這麽說了,但是她有多少數學細胞沒人比仁王雅治更清楚。他敢打賭純剛剛不過是為了面子才這樣逞強而已,只有兩個人的時候還好,但在這麽多人面前仁王并不想肆無忌憚地逗她:“是是是,我知道了。那麽你會留到什麽時候?”
她可以現在就走麽?純翻了個白眼,剛想說話就聽見身後傳來溫柔的聲音:“我回來了。”純回過頭,只見幸村穿着隊服的短袖裏衫走過來,鳶藍色的頭發安靜地垂在臉頰旁,随着清風翻飛的袖子霸氣到足以定格時間。
“幸村副部長?”純有些意外,剛剛沒有看到幸村的時候她還以為他不會出席今天的比賽,現在看來并不是這樣。雖然只有一面之緣,但純對于美少年的形象格外清晰。
在同是“部長”“隊長”這樣的問候間,一個“副部長”就顯得格外突兀。純忽然覺得所有人的視線都移了過來,還沒等她做出反應仁王已經若無其事地站在了她面前,臉上的笑容依舊帶着令人捉摸不透的玩世不恭。幸村也注意到了純:“早上好,上原同學。是來替網球部加油的麽?”
雖然很想說是,卻因為太緊張而不自覺咬了舌頭。純苦着臉皺起眉,眼淚都要流下來了。她捂着嘴,一臉苦大仇深的表情凝視着面前的仁王雅治。
白發少年愣了愣也就知道發生了什麽,他強忍住笑意替純回答道:“嘛,她們應該歸為來送便當的家屬一列吧?并不是單純的支持者啊噗哩。”
“笑你妹啊!”好不容易疼痛減輕能夠說話,純也不管網球部的衆人現在都在場,擡腳就踢向仁王,不過她踢空了。好在網球部的其他人站得有些遠,由于角度問題只有很少人能看到她的動作。不過剛剛回來的幸村就站在他們身邊,對于純的舉動必然是看得一清二楚。
如果只是單純的支持者的話,和他們這麽近距離接觸顯然不太合适。基于此種考慮,他大概會婉言勸上原和柳生去遠一點的地方。仁王一定也知道這一點,所以才會那麽回答麽?幸村看了眼仁王,目光又放到純身上:“那麽多謝上原同學對雅治的照顧了。”
和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差不多,純并沒有什麽讓人印象深刻過目難忘的地方。其實在看到那幅畫的第一眼,被驚豔到的幸村就有些期待畫的作者。他甚至忍着沒有去調查,只是為了讓驚喜的感覺更加強烈。不過現實比理想要骨感的多,上原純本人看上去并沒有她的作品那樣靈氣十足。倒不是說她一無是處,只是遠遠沒有作品表現得那樣美好。頗有些失望的幸村之所以允諾她可以不參加社團活動,公私因素一半一半。
現在再見,純的反應更讓幸村覺得他的第一印象是對的。但是想到剛剛她緊皺起眉捂着嘴苦不堪言的表情,又好像有點不同。
“诶,我沒有照顧他。”完全聽不出幸村是在說客套話,純滿頭黑線地回答道。要不是知道仁王不是那種會把他們的事到處亂說的人,純沒準兒真會覺得幸村是知道了什麽所以現在在嘲諷她。“副部長不要客氣啊。”
“呵呵,上原同學真是個有趣的人。”幸村微微一愣,又微微一笑。他的驚愕表現地很不明顯,大約也只有仁王能抓住那零點幾秒的神色變化。
“呵呵。”無話可說的純只好陪着傻笑,眼神不時掠向仁王。
向來充當純與其他人溝通的緩沖地帶,這一次仁王完全沒有幫她和幸村暖場的打算。相反,他一直挂着意義暧昧不明的笑容在旁邊圍觀純與幸村,面對冷場他也神色不改,淡定地讓純想要再踹他一腳。
春末夏初的海風帶着一股潮濕的味道,從不大的公園上空掠過。飄蕩的衣服下擺從皮膚上擦過給人柔軟的觸感,清淺的就像是剛剛到來但仿佛随時就會消失的青春。
“啊咧?”從尴尬的沉默中脫離,純看向從柳生那邊走過來的央。
紫色的發梢在風中微微起舞,央纖細的背影看上去沒有絲毫留戀。她的表情很平靜,平靜到純覺得有些怪異。每次也只有在提到柳生比呂士這個人時央才會變成這個樣子,這對兄妹真是奇怪啊。不過既然央都這麽說了,純當然要陪着她:“我知道了。”
“夜晚見啦,笨兔子。”仁王見她要離開,也不挽留而是轉身走向自己的隊友。他淡翡翠一樣的眼眸有些清涼的感覺,只是看着就會讓人有種高深莫測的感覺。
純揮了揮手:“誰要再見你啊死狐貍!。”她頓了頓,又看向一邊站着不知道在想些什麽的幸村,然後邊走邊說:“幸村副部長也再見啦。”
幸村本來想回答,但無奈純已經跟着央走遠。他看了眼少女們的背影,也和仁王一起回到了隊友身旁。
加快腳步走到央身邊,純還惦念着剛剛看到的美少年副部長,一個男人好看成那個樣子讓女人怎麽活啊?她有些怨念地想着幸村溫潤如水的雙眸,透着些許病态白皙的皮膚,樂此不疲地打擊着相形見绌的自己。
“你和仁王君對彼此的稱呼還真特別呢。”
“有什麽特別的,從小學就是這麽叫過來的。”純望了央,确信她沒有在沮喪之後漫不經心地說道。如果說上原純的人生到現在為止有什麽不圓滿的話,那大概就是認識了仁王雅治。有個青梅竹馬在某種意義上來說其實沒什麽,但是如果青梅竹馬是個小惡魔那就另當別論了。更何況仁王雅治哪裏是什麽小惡魔啊,他是個魔王見了也要繞着走的混蛋啊。
央看着眼神越來越兇狠的純,沉溺在自己的小宇宙裏的純并沒有發現她的視線,那種憤怒的神态并沒有多少威懾力,只有四分可愛六分搞笑。倒真和仁王所說的小兔子差不多啊,央不由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像你們關系這麽好的,不怎麽叫名字反而經常叫綽號的也很少見啊。”
純不假思索地看向她:“因為叫名字很尴尬啊,好像我和他關系很親密一樣。”
“難道不是很親密麽?”央奇怪地問道,據她所知純和仁王已經認識了十幾年,而且一直都是鄰居,除了初中三年不在一個學校,從幼稚園到小學,包括現在高中,都是在一個學校,以前每天一起上下學也是家常便飯。
令央意外的是,純并沒有像她猜想一般用理所當然的語氣說“當然不是了”之類,相反,純沉默了。她琥珀色眼睛裏一絲光芒也沒有,受傷的表情就像是被踩到了痛腳。可是她并沒有惱羞成怒,也沒有手忙腳亂。央還是第一次見純這個樣子,她不由得繃緊了神經。這個時候注視純也不是,假裝若無其事地移開目光更尴尬,央頓時有些不知所措。
“嘛,其實也還好啦。只是沒有你們想象地那麽好。”純笑笑,擡起手把因為低頭而滑到臉頰邊的頭發撫到耳後。
是的,她和仁王雅治的關系其實并沒有那麽好。純抿起唇,就算旁人看上去他們之間再怎麽無所顧忌,就算他再怎麽保護她,就算她再怎麽縱容他,他們的關系也僅僅是如此而已。名字這種東西,可以被無限放大也可以被完全忽略。純可以和認識幾天的朋友互相稱呼對方的名字,但對于仁王,她做不到。但是同樣的,也不至于疏遠到用敬語這種地步。
央看着純的側臉,忽然覺得也許純并不像看上去那麽一無是處。她只是在某些方面比較遲鈍而已,而在她擅長的領域,說不定是個相當厲害的人。
“诶,原來是這樣。”央揚起笑容,“我要回劍道部,你呢,一起去麽?”
純敬謝不敏:“平時你們訓練我就在,比賽還不能缺席,可是比正選的出席率還要高。加訓什麽的就免了吧,我也是有自己的事要做啊。”
“這倒也是,不過還是一起去車站吧。”央也不強求,不過純這語氣好像沒有把自己當做劍道部的一員啊,訓練好歹是集體活動,吉祥物也是很重要的。
這種心情,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揚起的唇角微微下垂幾分,央微微加快腳步。就算是在一起生活了十幾年的家人,也有無法消融的隔閡。而像純和仁王君這樣,重視對方到不知所措的時候,也難免會讓對方越來越遠吧?
因為年輕而肆無忌憚,因為任性而孤身一人。
這樣微小的莫名的憂傷,總是莫名地讓心髒忽然緊縮。細密的刺痛讓人在多少個夜晚輾轉反側難以入眠,寂寞的狂歡,不過是這樣難以言喻也無法理解的,小小的傷感罷了。
作者有話要說: 大叔的眼鏡丢了現在趴在電腦上蠢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