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白天的淺海底非常漂亮,明媚,它的存在讓人對海洋改觀。

如果一定要選一個地方玩耍,白辛竹會毫不猶豫地選擇這裏,然後給認識的所有人推薦這裏。

玩累了還可以吃點海鮮。

當然以白辛竹現在的能力,他是不可能有那麽敏捷的身手,能夠徒手抓到海鮮的。

是伊維特覺得幼崽應該餓了,給他抓了兩只生猛的海蝦,人魚非常娴熟地用指甲取出蝦肉。又是生食,慶幸鮮蝦還好,不會有太腥的味道。

勉強吃完伊維特抓的兩只海蝦,白辛竹就搖搖頭,表示不想吃了,對方以為他還不餓,就算了。

在漂亮的珊瑚礁中探索很消磨時間,大約下午三點半過後,陽光就不再那麽強烈,這裏變得昏暗起來。

白辛竹難以想象深夜的海水中會是什麽樣,他立刻緊張地回到伊維特身邊,和伊維特說:“我們回去吧,我想回去吃熟食。”

帶幼崽在這裏消磨了大半天的人魚,似乎在假寐,聽到幼崽的請求,才睜開那雙令人驚豔的眼睛。

裏頭并沒有睡意,剛才出現在他身上的慵懶也一掃而空,他還沒進食,腹部已經很平坦。

“今天想吃什麽魚?”伊維特過來将幼崽摟進自己懷裏,一邊向外游去,一邊貼着額頭詢問。

白辛竹絮絮叨叨地算道:“家裏還有一個大貝殼,一些海螺,我想要煲的海帶湯還沒煲呢,再撿幾個鮑魚吧?或者海參也行?你想吃什麽?”

“旗魚?”伊維特無所謂。

“那這樣吧,我們遇到什麽就吃什麽?”白辛竹擡頭看着對方的下颌,他發現無論從哪個角度,自己好像都會被伊維特吸引住目光……

“好。”伊維特順着他。

短暫的幾句交流過後,又是極為安靜的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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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辛竹怔怔地被帶着向前游,忽然好像有了一點答案,自己為什麽明明知道不該和伊維特靠得太近,卻還是忍不住受到吸引。

因為伊維特把他當成所有物在精心照顧着,而他這個孤兒,其實一直都渴望被擁有,被珍藏吧。

哪怕會面對被掠奪的風險,被禁锢自由的風險,還是選擇裝聾作啞,順水推舟。

白辛竹垂眸自責,覺得自己真是個不堅強的人,或許等度過了适應新環境的陣痛期,會有所好轉嗎?

他希望有。

幼崽不知道在想什麽,情緒品嘗起來有點複雜,像即将下雨時微濕的空氣,人魚圈緊他,把彼此之間唯一的距離都剝奪,這不是無心之舉。

大型魚類絕不生活在淺海,下午四點鐘的較深海層逐漸昏暗,能抓到旗魚的地方更是如此。

今天伊維特懷裏抱着幼崽,不能主動追擊游泳速度非常快的大型魚類,只能伏擊了。

伊維特精心選中了一個可以埋伏的地方,吩咐幼崽:“我們要在這裏等魚經過,你不要動,也不要說話。”

埋伏嗎?

白辛竹點點頭,乖乖地伏在伊維特懷中,不過他很快又想到,自己貼着伊維特,對方還怎麽狩獵?

他自作主張地要挪到旁邊,對方卻不肯松開他。

“不是說好別動嗎?”伊維特分神應付懷裏的幼崽,又和上次一樣故伎重施,撿了一個海星塞給他。

白辛竹捏着海星,無辜地眨了眨眼睛,很小聲:“我這樣妨礙你,你能抓到大魚嗎?”

聽見幼崽的擔憂,伊維特點點頭,然後把他摁好讓他不必思考這些。

既然這樣白辛竹就不動了,他安安靜靜地靠着伊維特,但仍然難以想象,伊維特怎麽抓魚?

難道直接用次聲波?

他聽說人魚會用次聲波,這種聲波很厲害,和游戲中的法術一樣厲害,不,甚至比法術更厲害。

法術還需要冷卻時間,人魚的次聲波似乎不用,而且可以大範圍攻擊,簡直就是開了挂。

白辛竹忽然想到,自己被注射了伊維特的基因,那自己會不會也進化成厲害的人魚?

就這樣東想西想着,很快白辛竹就知道人魚是怎麽抓魚的了,首先是旗魚這種大型魚類速度很快,這意味着它不會停下來探頭探腦,觀察周圍有沒有危險。

所以當一條旗魚風風火火從伊維特的攻擊範圍內沖過去時,伊維特用尾巴拍暈了他,就是這麽簡單。

這個過程非常快,快到白辛竹只看到一片殘影,接着伊維特就帶他游過去,把那條魚撿起來。

旗魚的背鳍長得張牙舞爪,因此得名,與其說他像一條魚,不如說它是一件藝術品,做成标本用來展覽也是非常好看的。

白辛竹偷偷伸手,想摸一下旗魚的背鳍,卻被伊維特阻止了,因為有尖刺,幼崽的手很容易被弄傷。

“你不能摸。”

白辛竹眨了眨眼睛,其實,伊維特直接阻止了他就好了,不用再加以說明。

畢竟他們之間交流還有些困難,遠不如直接對話方便。

可是伊維特好像越來越不惜字如金了,又或許是因為,白辛竹的額頭近在咫尺,他一低頭就能碰到。

“嗯……”白辛竹不想承認,自己故意湊伊維特這麽近……他想和伊維特交流,似乎雙方順利交流的時候,彼此之間的差異會小很多。

不管怎麽說,白辛竹的不安,應該是源于雙方的差異。

抓魚又耽擱了一段時間,太陽漸漸靠近海平面,把海面照的一片橙黃。

海水底下變得很昏暗,這是白辛竹不喜歡的環境,他摟住伊維特的脖子小聲說了句:“我們下次早點回家。”

“嗯。”人魚直接發出聲音,因為這個聲音最簡單。

他用最快的速度,抱着幼崽通過島嶼底下的暗道,在天空完全黑透之前,将對方送到岸上。

“咳咳……”白辛竹抹了抹臉上的水,趴在岸上打哆嗦。

暗道那裏的水太涼了,将他皮膚的溫度都帶走了不少,慶幸接觸到空氣頓時回暖。

天将黑的海島樹林像一幅油畫,配上錯落有致的水潭像是仙境,然而前幾天看到的是寂寥,今天覺得挺溫馨的。

白辛竹沙啞着聲音道:“我去換衣服,你等我。”

十分鐘後,白辛竹穿着幹爽的衣服,脖子上還搭着一條毛巾。

他眼睛亮晶晶地走過來,看到伊維特在岸邊靜靜等待,手裏還拿着那條暈過去的旗魚。

“我來處理。”白辛竹自告奮勇,雖然他的砧板和刀具都有點小,不過還是順利地把這條魚解體。

不知旗魚哪個部位最好吃?

白辛竹分成兩部分裝盤,都端到伊維特面前,告訴他哪一盤是上半段,哪一盤是下半段:“你要吃哪一盤?”

等伊維特選好了,白辛竹把另外一旁的其中一半再分過去:“我吃不了那麽多。”

不知道今天伊維特來找他的時候有沒有吃過東西,好像在海底對方什麽也沒吃。

而且白辛竹本能地覺得,伊維特就是應該吃的比自己更多。

靜靜看着眼前這一切發生,人魚似乎沒有意見,等幼崽端着屬于自己那份去烹煮的時候,他一條手臂趴在岸邊,另一只手慢條斯理地撚起魚片進食。

經過幼崽用刀處理的魚片很薄,是人魚喜歡的口感。

這位危險的神秘生物,一邊吃魚一邊盯着忙碌的少年,仿佛對方很下飯。

烹饪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特別是今天,白辛竹系着一條圍裙,一邊圍着小桌子做飯,一邊時不時觀察不遠處正在進食的人魚。

今天之前,他還以為人魚這麽兇猛的存在吃東西一定很血腥,此時看見伊維特自己進食,才知道他很斯文。

而且吃得很慢。

手臂擡起來慢慢送進嘴裏,水珠從人魚的手肘滑進水潭。

然後對方的嘴巴才慢慢動起來,仿佛每嚼一下都在品味魚肉的質感和味道,同時又有點漫不經心,仿佛注意力并不在食物上。

對上對方專注的眼睛,白辛竹耳根一熱,很難不去猜測,比起那盤食物,伊維特似乎更注意在做飯的他。

他有什麽好看的呢?

今天做了海螺貝殼湯,把家裏剩下的食材都煮了,因為再不煮食材就會有死掉的危險。

白辛竹為了不浪費,一口氣吃了一大半,剩下的希望明天醒來還能吃。

後來無論白辛竹去何處清洗餐具和洗衣服,伊維特都跟過來,然後好奇地圍觀幼崽用的東西。

白辛竹微笑:“這是餐具,你不覺得用餐具盛放食物更方便嗎?”

伊維特湊上來貼他的額頭:“直接從魚身上片下來吃也很方便,不是嗎?”

有時候他這樣做,魚甚至還活着。當然大多數時候他喜歡把魚殺死再吃,生猛的魚的确不方便進食。

“嗯,這是你們人魚的習慣,我還是喜歡用餐具。”白辛竹感覺額頭冰冰涼涼的,但并不排斥伊維特的突然靠近。

說話時腦海裏想着對方的食物美學,暗暗評價,看似暴力又不覺得粗魯,甚至有點潇灑個性是怎麽回事?

這是幼崽的餐具又掉下去了,伊維特再次幫他撿回來,交到他手上,眼神深深地看着他:“你是故意的嗎?”

每次都掉東西,有時候甚至是幼崽自己掉進水裏,伊維特覺得他有點調皮。

“不是。”白辛竹窘迫無比,這次很小心地收拾東西,同時急忙地解釋道:“我以前生活的環境和這邊很不一樣,我從來沒有過直接在岸邊清洗東西。”

在水槽邊清洗東西都很随意吧,反正掉下去還能撈起來。

不過要說他迷糊,也可以承認。

伊維特把手掌放在他臉上,似乎覺得這個動作可以安撫:“怪不得你害怕水,你的母親不讓你去水邊嗎?”

“我沒有父母。”

白辛竹告訴伊維特,自己在地球那邊是個孤兒,意思就是睜開眼睛就沒有見過自己的父母。

不過在這邊有比較遠的親戚:“就是你見過的鯊魚族王拉紮羅叔叔,他很關心我。”

白辛竹請求這條人魚:“如果下次見到他,你可以不吓唬他嗎?”

白辛竹看得出來,每位水族都害怕伊維特。

原來幼崽沒有父母。

伊維特下巴往下壓了壓,嘴唇蹭了一下白辛竹的嘴角……

“……”雖然他沒說什麽,白辛竹卻當他答應了。

同時懷揣着怦怦跳的心髒,低頭假裝專心收拾東西,其實思緒很亂很亂。

作者有話要說:  親親達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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