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把所有事情處理好，也才晚上七八點鐘的樣子，遠沒有到睡覺的時刻。
白辛竹覺得腿上的皮膚像在發癢，如同冬天被寒風吹拂過的臉龐，他便坐在岸邊泡着腳，而伊維特也沒有離開，一直看着正在整理照片的幼崽。
這樣白辛竹怎麽好意思自顧自地做自己的事情，于是就打算和對方聊天，順便了解一下關于海洋，關于人魚的事。
“你有通訊器嗎？伊維特。”白辛竹把自己的光屏對他可見，簡單解釋了一下這種高科技産物的用途和原理。
表示連上網絡就可以和全宇宙的人聯系，當然，必須對方也有網絡，并且對這個星球開放接收權限。
一個在岸上，一個在水裏，這樣溝通好像有點難度，只見伊維特伸手在岸邊撐了一下，趕緊利落的坐上來，修長的魚尾只剩下1/3在水裏，尾巴輕輕擺動着，吸引着幼崽的目光。
說起來明明只是尋常的擺動，可是那種頻率和幅度，流露着這條人魚的性格。白辛竹的感受是不動聲色的，強大誘惑的，還有幾分游戲人間的？
猜不透。
他沒有抗拒對方的靠近，即便那只指甲鋒利的手放在自己臉上。
“我不需要。”人魚對于聯系外界沒有任何興趣，他們也不需要朋友和親人，通訊器對他們來說不是必需品。
“額，在網絡上可以看到很多新鮮有趣的東西，以及每個星球最近發生的事情，你對這些都沒有興趣嗎？”白辛竹好奇。
“沒有。”伊維特眯眼說道，顯得漫不經心。
“那你還真是超然自逸，不怕孤獨，我很佩服你。”而白辛竹自己遠不如眼前的伊維特強大獨立，他內心還是渴望和人交往，得到認可之類的，他問：“伊維特，既然你對什麽都沒有興趣，那為什麽會救我？”
其實白辛竹更想問的是，所有人都說你很兇殘，會殺死每個見到的高等水族，但你卻沒有殺我，還對我這麽好……
伊維特很誠實，一五一十地告訴幼崽真相：“第一天是因為覺得你太弱了，沒有興趣殺你。”
這是白辛竹沒有想到的答案，他尴尬不已，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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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呢？”幹脆繼續話題。
“你的歌聲很動聽，我不想你死。”伊維特向幼崽隐瞞了部分原因，他的目光落到幼崽的雙腿上。
眼前這雙腿筆直修長，很好看，伊維特第一眼就被吸引，畢竟他上岸最開始看到的就是腿，然後才慢慢往上，一寸一寸挪到幼崽的臉上。
這張臉他也挺喜歡的，唱歌好聽只是添頭，不是最重要的原因。
但他是不會讓幼崽知道的，直覺說出來不是明智的選擇。
“原來如此。”白辛竹略懂，據說人魚的歌聲特別美妙，想必對方對這方面比較看重，不過他還真不好意思認可自己的歌聲美妙，算是中等水平吧？
換句話說，伊維特是惜才所以沒殺自己，有點匪夷所思，但這個問題就不深究了，白辛竹更感興趣其他問題：“那，如果我不弱，你就會殺了嗎？”
這樣問似乎不對，白辛竹換了個方式，重新問道：“如果現在有一位高等水族入侵你的領地，你會殺了他？”
問題很敏感，白辛竹也很緊張，但他必須得到答案。
伊維特的夜視能力很好，更何況岸邊還有燈，他看到了幼崽不安顫動的睫毛，于是摸了摸對方的臉頰：“理論上是。”
白辛竹：“實際上呢？”
他的睫毛顫動得更厲害了。
幼崽的舉動讓伊維特不解，明明很害怕，為什麽要了解這些？
膽子這麽小，并不适合睡前聽恐怖故事。
白辛竹只是被親了親額頭：“等你長大了，我會教你。”
呼吸滞了滞，仿佛捉到了其中意思的白辛竹問道：“你的意思是，我以後會變成人魚嗎？”
變成和伊維特一樣……被所有水族懼怕的人魚嗎？
想到網絡上那些水族對人魚的反應，茫然的情緒和不知所措的情緒，在白辛竹內心生起。
人魚是獨來獨往，孤獨的代表。
而他最害怕孤獨。
“有可能。”伊維特不解，他品嘗到了苦澀的情緒，幼崽不想變成人魚嗎？
白辛竹怎麽可能想變成人魚……
生活在海洋星的話，鯊魚族和鯨魚族都不錯，特別是随和的鯨魚族很受歡迎。
他垂着眼眸，雙手在膝蓋上攥緊，指關節都有點微微發白。
直到伊維特擡起他的下巴，帶着點憐愛地安撫道：“擁有強大的力量對你有益無害，至少比你現在好，白。”
是的，伊維特說的沒錯，再糟糕的情況也不會比現在更糟糕，只要相信自己，不會變得兇殘冷酷就行了。
至少眼前的伊維特就沒有傳聞中的那麽可怕，對方帶他去了一趟鯊魚族城市，還不是什麽沖突都沒有發生。
“你說得很對。”白辛竹無奈笑了笑，繼續好奇地問道：“海洋中像你這樣的人魚多嗎？”
見對方好像不解，白辛竹仔細描述：“我的意思是，像你這樣強大優秀，心性成熟，不随意制造沖突的人魚，是大部分嗎？”
伊維特似乎聽懂了，他深深看了眼幼崽：“我是小部分。”
“啊……”果然，白辛竹早有預料，點頭說道：“我也覺得你是小部分，不對，應該是天花板……就是頂級的意思。”
他不好意思地抿嘴，将自己的下巴從伊維特手上移開，否則這個姿勢有點怪。
“或許。”畢竟伊維特見過的人魚也不多，除了搶奪領地那一次，他很少和人魚發生沖突。
說到這裏，白辛竹突然睜大了眼睛，似乎想到了什麽事情。都說人魚不見人魚，否則必有一死，那麽假定他以後變成了人魚，他和伊維特也會是王不見王嗎？
雖然拿自己跟對方比沒有可比性，顯得有點臭不要臉，但不能說這個問題不存在。
“你在想什麽？”伊維特發現幼崽的臉色變來變去，讓他産生了探究的欲望。
既然對方問了，白辛竹就直說了：“如果我變成了人魚，我還可以在這裏生活嗎？”
這大概是個比較委婉的說法，伊維特懂嗎？
“可以。”對方毫不猶豫，倒顯得白辛竹的擔心多此一舉，令他很欣慰，原來人魚和人魚也是可以成為朋友的。
這件事應該是發生在海洋星最美好的事情。
“嗯，謝謝你。”白辛竹給了伊維特一個輕松的笑容，今晚這場交流他很開心，解開了心裏的諸多疑惑和擔憂。
之前那種隐隐的不安，似乎也一掃而空。
不過，伊維特對他的确是暧昧的……
白辛竹扇了扇睫毛，玩弄着自己的手指。
幼崽的情緒變好了，像是清晨暖暖的陽光，既和煦又不刺眼。
伊維特極為喜歡這種情緒，他隐沒在水中的尾巴動了動，故意般掃過幼崽的腳掌，不出意料聽到對方一聲輕呼。
想事情太投入的白辛竹回過神來很窘迫，蜷起腳趾解釋道：“有點癢。”
那什麽，伊維特待在岸上已經有一段時間了，白辛竹關心道：“你的皮膚長期暴露在空氣中，會不舒服嗎？”
伊維特沒有回答，而是直接牽起幼崽的手，放在自己的胸膛上。
白辛竹先是吓一跳，然後仔細感受掌心的觸感，才發現對方的皮膚依然是濕潤的，沒有想象中的幹澀。
不過直接告訴他就行了，何必要被動手動腳……白辛竹尴尬。
“好了，我感覺我腳上的皮膚不癢了，我得回去睡覺。”白辛竹和伊維特告別，他感覺再繼續這樣待下去，還會發生更尴尬的事情：“伊維特，你也回去休息吧？你的巢穴在哪裏？”
問完這句話，白辛竹皺眉，有些抱歉地道：“巢穴位置應該是很秘密的事情，抱歉，我不是有意打聽。”
伊維特撩了撩自己肩上半幹的頭發。看着幼崽：“沒關系，等你适應冰冷的水溫，我再帶你去。”
只不過，他的巢穴在陰暗冰涼的海底，幼崽應該不會喜歡。
聽起來那裏很寒冷，白辛竹點點頭，然後目送人魚紮進水裏，對方打了個轉浮起來看他，雙手自然地捋了一把濕漉漉的長發，捋到耳後。
或許這就是人魚，哪怕面無表情也充滿誘惑力的臉龐，在月光下對他眯了眯眼睛，之後才慢慢沉入水底消失不見。
白辛竹也松了口氣，但回到帳篷裏許久，腦海中還是記得那道一閃而逝的藍尾巴，分外漂亮。
人總是受到好看的東西吸引。
白辛竹甩甩腦袋，清空一下和伊維特有關的事情，然後想想自己明天應該安排什麽。
建房子的進度應該加快了，看網絡上的天氣預報說，米沙島很快就會迎來臺風。
第二天清晨，伊維特終于沒有早早地過來，白辛竹心中有種失落又松了口氣的矛盾心情，令他自己讪笑，這是為什麽呢？
鑒于長期握住刀柄手心會磨出水泡，這一次白辛竹用布條把手掌纏了起來。
上次砍伐的葉子已經夠多了，這次砍伐的是直溜的樹幹，大概成年男性手臂粗細，用來做房子的主體。
前幾天白辛竹試着砍伐了幾根，感覺有點吃力，但今天不知道為什麽，竟然感覺挺輕松的。
工作進度前所未有的滿意，看着滿滿一地的木條，白辛竹高興地拍下照片，分享一下自己建房子的進度，可以說是很喜人了。
“據說半個月後有臺風，希望在半個月內我能把房子弄好。”
網絡上的海洋星網友們，都知道白辛竹做了基因進化手術。
幼崽艱苦的生活條件讓他們為之心疼，不過還好這種日子不用過太久，等到幼崽完全進化成鯊魚族就可以離開米沙島了。
海洋星網友A：寶貝，答應我快點進化，我們在中心城市等你。
這條留言被排隊最多，他們都希望這只幼崽早點離開人魚的監管，回歸正常生活。
而白辛竹看了這條高贊留言，惆悵得不得了，心想，要是我完成進化去市中心游一趟，你們都得吓得逃跑不可。
但目前為止，他還是一條1/16小鯊魚，他很大方地回複網友們的各種問題……愕地他看見有個留言寫道：他逃不掉的，人魚從不會讓自己看中的獵物從身邊逃開。
白辛竹一怔，然後覺得這條留言有些刺眼，他才不是伊維特的獵物，他相信伊維特。
不過，這名水族熟練的口吻就好像他自己經歷過似的，白辛竹不由問道：“請問為什麽這麽說？你知道什麽嗎？”
回完這句，就一直等着對方的回複。
一個留言弄得白辛竹心癢癢，他感覺這樣不好，于是關掉了光屏，專心将木料運回去。
而那名網友在他忙碌的期間回複了他一段話：
“你會成為人魚的囚徒，但很可惜你無法逃跑，我只能提醒你，不要為他們生孩子，那會要了你的命，記住，不要為人魚生孩子。”
作者有話要說： 本文不生子，不會寫到生子的內容哦。
伊維特：可以優雅地拔掉幼崽的網線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