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備萬事

溫令兒看了一眼冬景,冷笑一聲,眼疾手快地伸手握住了花盆的邊沿處,還不待她拿穩,寧寧便一把抱住了花盆,像個小大人一般長舒了一口氣。

“冬景姑娘年紀輕輕手就抖了,還真是少見,還好這盆花沒砸個稀碎,不然寧寧怕是要哭了,到時候反而怪我沒有誠意了。”溫令兒收回手,盯着冬景,有意無意說了這番話。

“奴婢……奴婢并非有意,請溫姑娘饒命。”冬景說罷便要跪下來,哭喪着臉,看着倒像是別人刁難她似的。

溫令兒連忙躲到一邊,看着陳氏笑道:“這丫鬟真有意思,這若是跪了我,明日怕是就要傳出我在二房不顧二夫人的見面,懲罰了你,以後二夫人在其他人面前,還有什麽威信可言?”

她此話一出,別說冬景,就連一旁覺得不過小事的陳氏都冷了臉,她看着冬景跪的筆挺的身子,想起了溫令兒之前對她說的話,她的确是太過寬帶她們了。

“冬景,你這幾日就呆在後院,今日之事若是再次發生,別怪我不留情面了。”陳氏冷冷扔下一句話,便牽着寧寧進了主屋。

此時的陳若靜站在一旁,靜靜将此事盡收眼底,她看向溫令兒,溫柔道:“溫姑娘還真是一個玲珑人兒。”

“陳姨說笑了,不過是見不慣不會叫的狗。”溫令兒看着冬景離開的背景,收回目光,悠悠道了一句話,便進了主屋。

陳若靜看着溫令兒的背景,原本攏在袖間的手緊了緊,眼底隐隐露出寒意。

溫令兒和陳氏進了主屋,陳若靜并未跟着進去,她看着跪在一旁的冬景,走過去朝着冬景伸手,柔聲道:“別想太多,下去洗洗臉吧。”

冬景聞言擡頭,看着女子溫婉的笑意,将手放在她手裏,繼而低聲道:“奴婢謝過夫人。”

言罷,她便轉身離開,陳若靜聽着那句“夫人”有片刻晃神,自打她和那個人和離,已經很久沒有人這樣喚她了,罷了罷了,左右已經是過往雲煙。

此時正在主屋內的溫令兒已經換好了男裝,陳氏看着眼前唇紅齒白的少女,眸子清亮,想起了閨中時候的自己,如今已經過了十幾年了。

而且眼前的孩子,和那個人的眉眼真是像極了,也不知道自己今日這番引薦,到底是對是錯呢,若那個人沒離開,一切都會不同罷。

她嘆了一聲,感慨道:“時光不待人啊。”

溫令兒聞言,看着陳氏滿臉唏噓的模樣,心裏雖然疑惑,但并未開口,她轉移話題道:“夫人,不知那瓶藥露您用着感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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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原本這手一到換季時每夜都會痛得睡不下,如今到底是能卧榻而眠了。”陳氏也斂了心事,朝着溫令兒伸出自己的手,笑着應道。

溫令兒笑着點了點頭,繼而定定看着陳氏道:“夫人若信我,我可助您了卻那心頭之事。”

陳氏聞言眉心一跳,當下就凝了笑意,她看着溫令兒,繼而示意劉嬷嬷将寧寧帶到偏房吃點心,待寧寧離開後,她方才道:“你話中何意?”

“夫人明知故問了,我不是那等喜歡繞圈子的人,我助您心想事成,而您助我離開将軍府,兩全其美,您覺得如何?”溫令兒知道自己擅自提起此事太過唐突,但是她改變心意了,想盡快離開将軍府,陳氏手底下有不少生意,只要助她一二,她完全可以自立門戶。

陳氏看着溫令兒沉靜的眉眼,她此時才反應過來,眼前的少女不過十三歲,竟然大言不慚說要助她實現心願,是她當自己太傻,還是自己的和顏悅色讓她覺得自己好說話?

“溫姑娘可知自己再說什麽?雖然你的藥露可治療我的手傷,但你何來本事能助我得子!”陳氏冷笑一聲,眼底顯了幾分哀意,她尋醫十幾年都未見成效,如今一個黃毛丫頭說能替自己如願,她如何能信?

溫令兒看着陳氏眼底露出的懷疑之意,她并不意外,畢竟自己張口就來,難免會讓人懷疑,她直直道:“夫人并非生不得孩子,而是被藥物壞了底子,若将底子補好,何嘗不能試一試?說不好聽一些,夫人您真的信自己是因為手傷用藥,才導致不孕麽?”

陳氏被眼前少女毫不遮掩的一番話驚得說不出話來,她還真是小看了這個丫頭,不僅膽子大,而且還懂得抓住人心,她可知這些話若被有心人傳揚出去,名聲必定會受影響。

“哼,你倒是什麽都知道,既然如此,那就讓我看看你的本事,若你诓我,我總有辦法讓你在将軍府乃至整個京都無法立足。”陳氏雖然如此說,但到底是在意了,溫令兒并非那等為了目的不擇手段之人。

而且她所說的那番話,也讓自己驚醒,身邊的人的确該查一查了,總不能真的按部就班活下去,若她只有寧寧一女,她百年以後,寧寧該如何保護好自己?

“夫人,您且安心,我說到做到,不過在此之前,您先帶我去見一見那個人吧。”溫令兒對陳氏的心思大概摸了七八分準。

陳氏聞言點了點頭,将劉嬷嬷喚來囑咐了一些話,繼而便換了一身輕便的衣裙,帶着溫令兒往後門而去,纖雲将溫令兒送到門口,繼而便跟着劉嬷嬷回了主屋,兩人并未注意到角落裏的人影。

溫令兒跟着陳氏上了馬車,往陳氏的私宅而去,馬車經過鬧市,溫令兒聽着外頭的喧鬧聲,眼底不由發亮,雖然正襟危坐,然而心思早就飄到外頭去了。

陳氏看着眼前少女眼底的渴望,想起她不過是一個十三歲的孩子,正是玩心濃的時候,她笑着開口道:“想看便大大方方掀開簾子看,左右你穿着男裝,方便一些。”

溫令兒聞言笑着點了點頭,将小腦袋探到窗外,街道人來人往,商鋪林立,攤位上的商品琳琅滿目,同雁城大不相同,而且空氣中還彌漫着食物的香氣,讓她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不愧是阿兄說到的遍地是金子的京都,這比雁城着實繁華太多了,怪不得人人都想來呢。”溫令兒趴在車窗上,看着眼前盛景,忍不住開口感嘆道。

“你還有兄長?為何會只身一人來這京都?”陳氏聞言,不由疑惑道。

溫令兒嘆了口氣,将自己同兄姐走失,又被霍祁年所救之事娓娓道來,若非嫡母趕盡殺絕,她也不會和兄姐分離。

陳氏聽得溫令兒一番話,不由長嘆一聲,對溫令兒也多了幾分恻隐之心,若是父母尚在,兄姐庇護,也不至于淪落如此處境。

“你倒是堅強,可這京都如此之大,你要如何找到他們?”陳氏看着溫令兒瘦削的背影,不忍心開口說道。

溫令兒微微一頓,放下簾子,笑眯眯道:“總會找到的,只要我站的夠高,他們一定會看見我的。”

馬車靜靜行駛着,少女的聲音在寂靜的車廂內擲地有聲,陳氏聞言笑了笑,正要說話,便聽得外頭車夫道:“夫人,到了。”

陳氏應了一聲,便帶着溫令兒下了馬車,此時有個管家侯在門口,見了陳氏,面上帶笑道:“夫人,人已經到了,如今在花廳等着您呢。”

“好,辛苦陳叔了。”陳氏言罷,示意溫令兒跟上,低聲道:“今日來的人是宰相府的後宅的管家嬷嬷,在宰相夫人面前說得上話,不過為人甚是挑剔,你可要小心應對。”

“好,我知曉了。”溫令兒心裏有些忐忑,畢竟她從未同将軍府以外的人打交道,不過想到此處,她又心安了幾分,畢竟宰相府連她的話都信,說明真的是火燒眉毛了。

陳氏和溫令兒一同進了花廳,此時便有個嬷嬷正坐着喝茶,見了陳氏來,笑着起身行了一禮道:“夫人可算來了。”

“鄧嬷嬷久等了,不知府裏剛進的茶葉喝着如何?這是今年第一采的廬山雲霧,等會我讓人給你捎一份回去。”陳氏自然聽出鄧嬷嬷言外之意,是在說她遲到了,若是他人,她壓根不放在心上。

可眼前這位鄧嬷嬷可是宰相夫人的娘家嬷嬷,如今也是宰相夫人得力的管家助手,陳氏之所以同她打交道,也是為了能打入京都這個貴婦圈子罷了。

鄧嬷嬷看着陳氏的笑顏,心底的不滿消了幾分,眼底複又染了笑意,而且她今日來有要事,鬧得太過難看也不行。

“那老奴就多謝陳夫人的款待了。今日前來,夫人說有要事商讨,不是是何等要事?”

“那我們就直接開門見山說吧,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從雁城來的溫姑娘,你有什麽要問的話,皆可以同她說。”

陳氏往旁邊退了一步,鄧嬷嬷便看到一個身形瘦削的少年立于眼前,微低着臉,面頰白淨,睫毛稠密,微微閃動,若非陳氏提前同她知會過,她還真看不出來是女孩。

溫令兒微微擡臉,朝着鄧嬷嬷笑了笑,繼而行了一禮道:“今日出府多有不便,所以便作男裝打扮,望嬷嬷莫見怪。”

“你……你是哪家姑娘?”鄧嬷嬷一看到溫令兒的眉眼,當下就愣了愣,極力壓抑着顫抖的聲音。

眼前少女一雙眸子清亮亮的像是含着星子,讓人移不開眼,特別是笑起來。同那位主子簡直一模一樣。

溫令兒聞言微頓,看向二夫人,得到她的同意後,便笑着道:“我是鎮國将軍府的表親,從雁城而來,如今正住在将軍府。”

陳氏在一旁看着鄧嬷嬷的神情,也只是微微嘆了一口氣,她便知道宰相夫人如今都記着那位,聽聞這已經成了她的心病了。

“嬷嬷,您先問要緊事罷。”

鄧嬷嬷由陳氏出聲提醒,當下就斂了心事,點了點頭,對待溫令兒的态度緩了幾分:“我聽陳夫人說你手中有一種神奇的藥膏,不知對外傷可有助益?”

“自然,能夠藥到病除,嬷嬷若是不信,可先将一瓶藥露拿去用一用,一日三次,不過三日左右,便開始有成效。”溫令兒并未注意到鄧嬷嬷眼底的深意,她如今只顧着賺錢,若能夠借着鄧嬷嬷打入宰相府,那就意味着她能夠多一份助力。

鄧嬷嬷為人自然精明,若不是藥石無用,夫人也不至于急病亂投醫,如今便是死馬當作活馬醫了,她點了點頭,“好,那就有勞溫姑娘了。”

左右這位姑娘已經自保家門,就算出了差錯,也會連累一衆人,她沒有那膽子,而且陳氏親用了藥露,有了成效,也算是有個說法。

“嬷嬷客氣,不過醜話說在前頭,我這藥露可不是絕世神藥,要看外傷程度如何,才能決定療程,今日這瓶也只能解一解近渴,若要真正根治,還需要我親自查看,不過……”

溫令兒說到一半,咳了一聲,鄧嬷嬷一頓,急急道:“可是有何後遺症狀?會不會危及生命?”

“不不不,您誤會了,這種藥露的效用極為溫和,不會傷及性命,我的意思是藥露用的越多,這錢也會越貴,我的師父說此等藥露極為耗費名貴藥材,所以我在這裏和您知會一聲。”溫令兒如今窮得叮當響,自然是要一手交錢,一手交貨,不然以後若是被坑,她一人到哪裏找說法?

“這個自然沒有問題,你大可放心,這次老奴帶了銀子來,且算作定金,你看如何?”鄧嬷嬷言罷,從懷裏掏出一個沉甸甸的荷包,遞給少女,眼底帶了幾分笑意,這位溫姑娘不過十三四歲,做事卻像個小大人一般,還真是讓人吃驚。

溫令兒笑着颔首,然而并未接過荷包,她此次前來,可不是只為了賺錢,她看着鄧嬷嬷道:“嬷嬷,此次這瓶藥露,權當是我贈與貴府,只是我有個不情之請,不知道嬷嬷可能助我?”

鄧嬷嬷看着溫令兒為難的臉色,心裏提了提,然而面前上卻不顯,“不知姑娘所為何事?”

作者有話要說:留言掉落小紅包,謝謝大家支持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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