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教導

溫令兒聞言微頓,看着白嬷嬷略帶嚴肅之意的眉眼,她心裏微沉,有些不自在地起身道:“嬷嬷請說。”

她話音剛落,白嬷嬷還未開口,纖雲便端着一碗冰鎮綠豆湯走了進來,笑眯眯道:“姑娘,奴婢給您備了綠豆湯,您喝幾口開開胃如何?”

此時白嬷嬷看了一眼纖雲,繼而接過她手中綠豆湯,從懷裏取出一個荷包,溫令兒正疑惑,便看到白嬷嬷舀起一閃甜湯,從荷包中取出銀針探之,見銀針無異,便将綠豆湯遞給溫令兒。

溫令兒看着白嬷嬷一本正經的模樣,連忙伸手接過,笑道:“謝謝嬷嬷,不過這院裏皆是我信任之人,嬷嬷不必擔憂。”

白嬷嬷看着少女天真模樣,無奈地笑着搖了搖頭,溫和道:“姑娘太客氣了,老奴雖是奉命前來,但心裏卻是真正願意伺候您,您不必如此緊張,也不必太過防範老奴。”

她前幾日拜會霍老太太時方才知溫令兒舉步維艱,她原以為溫令兒在将軍府內處境算是過得去,然而那日她親眼所見,霍老太太和大夫人壓根沒将她放在眼裏,要不是怎會縱得霍珍若當着長輩之面打自家姐妹?

加上溫令兒同三姑娘極為相似的眉眼,她不能眼睜睜看着溫令兒身處險境之中。

溫令兒聞言愣了愣,喝了一口綠豆湯,唇齒治療皆是綠豆的清香,甜味适中,冰鎮恰到好處,繼而長舒一口氣道:“嬷嬷,既然如此,那我也不藏着掖着了。”

她原本的打算就是靠着宰相府這棵大樹,加上有二夫人從中幫忙,一旦時機成熟,找到兄姐,她就立刻離開将軍府,只是如今自己好像把一切都想的太簡單了。

“自然,姑娘直說便是,老奴知道您有許多想問的,希望能解開您的疑惑,但請您一定要相信宰相夫人是為了您好,而且老奴一定是站在您身後。”白嬷嬷看着少女認真的眉眼,同三姑娘的眉眼重合在一起,真是一模一樣,她幾乎産生錯覺,好似又回到了二十年前。

“嬷嬷,我想說的是将軍府并非我長留之地,一旦時機成熟我就離開,然而我不敢保證到時候處境如何,您本應享天倫之樂,其實不必跟着我受苦的。”溫令兒習慣了吃苦,然而若因自己便讓白嬷嬷跟着受苦,并非她本意。

白嬷嬷聞言一愣,她壓根沒想到溫令兒會說出這番話,同三姑娘離開前說的那番話八九不離十,幾乎是一瞬間,白嬷嬷不由紅了眼眶。

她飛快斂下情緒,慈愛道:“姑娘多慮了,老奴之所以前來,便做好了打算,您不必擔心,老奴會拼盡一切助您達成目的。”

“嬷嬷為何會答應宰相夫人,來此處照顧我一個黃毛丫頭呢,畢竟您可是宮中女官,而我不過是一個妾室之女罷了。”溫令兒看着白嬷嬷滿眼慈愛之意,不似作僞,她心裏定了幾分。

她定然是不信宰相夫人的說辭,就算宰相夫人是為了林容着想,派了人指導自己制作香露,然而只要按時去宰相府便可,更何況,将曾在皇後娘娘身側的女官找來,實在是大材小用了些。

溫令兒如此直接,白嬷嬷雖然驚訝,更多卻是欣賞,将軍府如此小看溫令兒,還真是沒把她當回事,若好好教養,以後怕是比嫡女還強上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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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尋老奴前來,也有另一層緣由,然而如今不便提及,老奴想過不了多久,您便會知道,不過其中一個緣由,便是讓老奴教您制作香露,不止是為了容兒姑娘,您也可借着神藥賺些傍身的銀子。”白嬷嬷從來就不覺得深閨少女此生只有“三從四德”這等觀念,女子要想在婆家有話語權,嫁妝少不了。

如今溫令兒身邊無人教導,更別指望将軍府,到時候說不定随意将溫令兒的打發出去,那她的一生就毀了,宰相夫人自然是動了恻隐之心,希望這個眉眼同三姑娘極為相似的孩子,後半生能夠安然度過。

“既然如此,那令兒便多謝嬷嬷的教導之恩了,以後的日子,也請嬷嬷多多指教,令兒将宰相夫人和您的恩德謹記于心。”溫令兒聞言,笑眯眯地開口應道,她自己一人在将軍府确實困難,如今有個如此厲害的嬷嬷幫着自己,她定會受益良多的。

白嬷嬷笑着颔首,看着端坐于藤椅上的溫令兒,繼而道:“姑娘,老奴這幾日觀察了您的行為舉止,雖并無太大問題,不過以後若要經常參加宴會,您還需練習。除此之外,琴棋書畫自然也要提上日程,還有香露制作,也要花費不少時間學習。”

溫令兒看着白嬷嬷,想起了以前溫府的教習嬷嬷,吃了不少苦頭,在雁城自己算是才女了,然而如今來了京都,才發覺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她心裏一陣苦笑,強打精神道:一切聽嬷嬷的安排。”

白嬷嬷等着便是溫令兒這句話,她從懷裏掏出一張紙,展開遞給溫令兒,笑道:“從明日開始,辰時下榻洗漱,至于安排,老奴已列成文字,您可張貼于室內,每日督促自己,如今吃得苦中苦,以後方為人上人。”

溫令兒幹笑了幾聲,點頭應是,一看手中寫的密密麻麻的紙,不由一陣頭大,上頭寫着辰時起身,去給府裏長輩請安以後學習五禽戲,強身健體,辰中至巳時将近兩個時辰學習琴、棋,陶冶情操。

用了午膳之後,趁着消食可學習制作香露以及藥膳知識,午睡半個時辰後,開始學習書畫,直到酉初,用了藥膳以後,學習女紅,亥時入定。

不愧是宮裏教出來的女官,不僅行事利落,而且做事有條理,也知分寸,她知道白嬷嬷是為了自己好,自己若真要在京都立足,定然是要有過人之處。

“那一切便有勞嬷嬷了。”溫令兒心裏嘆了一聲,面上卻揚了笑意,自己的舒坦日子,就止步于今日了。

“姑娘無須客氣,老奴還有一事,關于您兩個丫鬟。”白嬷嬷言罷,看了一眼一旁的纖雲,臉色凝了幾分。

溫令兒看着白嬷嬷略微嚴肅的模樣,連忙示意纖雲将弄巧喚來,兩個丫鬟進了屋內,站在一旁低着頭,心裏惴惴不安。

“嬷嬷可是有話對他們說?”溫令兒平日同兩個丫鬟關系好,并未拘着她們,如今白嬷嬷一來,她們兩人估計好日子也到頭了。

“您院裏貼心的丫鬟只有兩人,老奴便直說了,她們兩人若是放在高宅大院裏是不夠看的,無論是禮儀舉止,需要改變,特別是弄巧,前幾日在老夫人院中,你竟同自家姑娘說小話,你可知這若被有心人聽了去,後果如何?”白嬷嬷冷着一張臉,将兩人數落了一頓,她對溫令兒心軟,并不代表對兩個丫鬟就寬松。

纖雲和弄巧被訓得小臉通紅,唯唯諾諾站在一旁,心裏覺得委屈極了,畢竟自家主子從未對她們說過這般重話。

不待她們多想,白嬷嬷又語重心長道:“你們別怪我說話過分,姑娘如今也到了說親的年紀,若到時候嫁到婆家,處境艱難,你們如何應對?做奴才的首先想的是主子,其次才是自己,你們也別覺得心裏委屈,只要姑娘過得好,你們後半輩子才有指望,可明白了?”

白嬷嬷這番話不僅說給兩個丫鬟聽,也說給溫令兒聽,京都不同于雁城,若真要出人頭地,便要學會入鄉随俗。

“奴婢明白了,多謝嬷嬷教導。”兩個丫鬟眼眶通紅,兩人朝着白嬷嬷行了一禮,異口同聲應道。

“方才纖雲端了綠豆湯,并未行禮,也并未試毒,這乃大忌,姑娘念着情分,可你們不可逾越,将軍府原就不少人對姑娘虎視眈眈,如今你們若是走錯一步,那就滿盤皆輸,你們可知?”白嬷嬷冷着臉色,将兩個丫鬟唬得一愣一愣的,她們原并未将白嬷嬷的話真正放在心上,然而如今白嬷嬷的樣子,倒是讓她們不得不在意了。

坐在一旁的溫令兒心裏也不是滋味,畢竟除了母親,從未有人這般耳提面命,如今她才知,要想在這京都活下去,光憑一腔熱血是不行的,所走的每一步都應細細思量,而非随意妄為。

她在将軍府內所面對的不過是小水花罷了,畢竟這裏頭的人都不看好自己,自然也懶得花費心思理會自己。

溫令兒想到此處,長舒一口氣,笑道:“嬷嬷,我會好好督促她們的,多謝嬷嬷指點。”

她話音剛落,便聽得院外傳來敲門聲,繼而有人道:“表姑娘可在,奴婢是大夫人遠離的雪桃。”

纖雲聞言,看了自家姑娘和白嬷嬷一眼,得了示意方才前去開門,将雪桃領了進來,雪桃朝着溫令兒行了一禮,笑道:“奴婢見過表姑娘,明日宰相府有貴客來,大夫人讓您明日早些到花廳等着,還說讓您務必要好好收拾一番。”

溫令兒聞言一頓,繼而笑着點頭,示意纖雲給小丫鬟抓了一把糖酥,待小丫鬟歡天喜地離開,她方才看向白嬷嬷道:“嬷嬷,您可知是誰前來?”

“老奴不知,不過老奴猜想,應當是夫人派了人來,估計是聽聞您被禁足之事了。”白嬷嬷搖了搖頭,她既是溫令兒院內的嬷嬷,便再沒有向宰相府遞消息的理由,除非重大之事,不然不會輕易聯系宰相府。

溫令兒斂下疑惑,宰相府如今和自己同一戰線,她倒不擔心宰相府會臨時倒戈,她朱唇輕啓道:“既然如此,那我們明日且去瞧一瞧,順便将這幾日制成的美顏香露給林容姑娘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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