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賀淩
天朗氣清,秋意正濃,窗外傳來宮女低低的交談聲,溫令兒醒來時,日光正好落在殿內,空氣中彌漫着一股濃郁的桂花香,她起身下地,走到窗子前,看着殿外開的正好的桂花,伸了一個懶腰。
白狐聽得動靜,懶懶睜開眼,看了一眼少女,然而禁不住困意,小耳朵軟趴趴的,一雙亮晶晶的眼睛也眯成一條縫,然而還是緊緊盯着溫令兒。
溫令兒看着乳酪憨态可掬的模樣,忍不住伸出手抓了抓它的下巴,輕笑道:“睡吧睡吧,等會叫你起來。”
白狐親昵地蹭了蹭少女的柔軟的掌心,翻了一個身,蹬着小短腿,閉上了眼睛,小鼻子微微動着,可愛極了。
溫令兒一邊撓着白狐的小肚子,一邊想着前幾日進宮之事,她自從宮裏回來便一直待在王府內,原本着人找了那夜服侍她沐浴的宮女阿白,可不止為何了無音訊,明明是個大活人,怎麽一點消息都沒呢?
正當溫令兒沉浸在思緒中時,外頭響起敲門聲,便聽得白嬷嬷在門外道:“郡主,您可醒了?”
溫令兒應了一聲,斂下心神,白嬷嬷進了屋內,身後跟着幾個婢女,手中皆捧着洗漱用品,白嬷嬷笑道:“今日世子爺說要帶您出去逛一逛,方才讓人遞了話來,說在福滿樓等您呢。”
“哥哥怎地一人出門了,他可是有什麽事?”溫令兒坐在妝鏡旁,由婢女替她梳洗之後,便取了些許香露擦手,疑惑問道。
“老奴不知,世子爺只說您去了就知道了。”白嬷嬷笑着搖了搖頭,今日世子爺特地吩咐了,那是驚喜,不能洩露半句。
溫令兒無奈搖了搖頭,兄長最近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她倒要看看,他準備了什麽驚喜,思于此,溫令兒支着下巴,懶懶把玩着桌上的木偶道:“嬷嬷,将前些日子我給父親還有兄長準備的護膝取出來,如今天氣漸漸涼了,他們約摸能用得到了。”
白嬷嬷笑着點了點頭,便進了內室,此時纖雲捧着早膳走進來,笑眯眯道:“郡主,門衛傳了話來,說門外有人求見。”
“是誰?是見我還是見父親和兄長?”溫令兒疑惑問道,畢竟如今在京都中,除了宰相府會來人尋自己,再也沒有其他人了。
“奴婢問了,門衛說那人只給了一封信,您看了便知。”纖雲将早膳放在桌上,從袖中掏出一封信遞給溫令兒。
溫令兒聞言微頓,接過信件,打開一看,映入眼簾的只便是“阿白”二字,上頭寫了她的苦衷,以及那日溫令兒承諾說要給她兄長安排差事的事。
她略略看了一遍,繼而将信件塞入抽屜中,吩咐道:“雲兒,你讓門衛将那人帶去花廳等着,我用了早膳便過去。”
纖雲聞言點了點頭,轉身離開,溫令兒總覺得心裏毛毛的,可說不出來到底何處出了問題,她嘆了口氣,此時一旁的白嬷嬷疑惑道:“郡主,來者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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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前幾日在宮裏遇見的一個宮女的兄長,她不願出宮,讓我幫他兄長安排一份差事,左右我如今得空,便想着替她安排一番。”溫令兒也算是感同身受,畢竟她以前在将軍府處境極為艱難,然而那時沒有人能幫她,兄長為了護自己周全更是吃盡苦頭。
所以,她能幫則幫吧,左右不過是一句話的事,若是以後阿白的兄長有所成就,說不定能給阿白撐腰。
白嬷嬷了然點了點頭,一邊布置膳食,一邊道:“原是如此,按照宮裏的規矩,二十歲便可出宮,一般只要家中有人,謝謝宮女出了宮,仗着伺候過貴人的身份,大多能嫁的一個好人家,像您認識的那個宮女,有兄長不願出宮的,還真不多見。”
“那若是我将她要到身邊伺候,宮裏那處會放人麽?”溫令兒一邊喝粥,一邊看向白嬷嬷。
“自然可以,只需走個過場便是,一般王府裏頭的婢女大多都是從宮裏分配下來的,您若是喜歡,老奴幫您打聽打聽。”白嬷嬷替溫令兒夾了一個奶黃包,看着少女腮幫子鼓鼓囊囊的,像小倉鼠一般,慈愛笑道。
溫令兒笑着點了點頭,約摸過了半刻,她用完早膳,又換了一身輕便的男裝,此時躺在榻上的白狐聽得動靜,連忙抖了抖耳朵,蹬着小短腿下了床,熟門熟路地走向溫令兒,蹭蹭少女的裙擺。
她彎腰摸了摸白狐的腦袋,繼而朝着一旁的婢女道:“等會将乳酪帶去花廳。”
婢女心領神會,抱着白狐進了偏房,溫令兒整了整衣衫,帶着白嬷嬷便朝着花廳而去。
纖雲守在門口,約摸一刻鐘,便見了溫令兒來,連忙迎了上去,低聲道:“郡主,來人是個男子,臉上帶着面具,看着極兇,您要不等王爺回來再見他吧。”
“沒事,左右此處有府兵守着,不會出事的,你替我守着門口便是。”溫令兒看着纖雲緊張的神情,哭笑不得,她拍了拍纖雲的手安慰道。
纖雲看着自家姑娘眼底露出的笑意,她總覺得那個男子極為奇怪,總有一股莫名的熟悉感,她開口勸道:“郡主,要不先讓将他安排在偏房,奴婢不放心,總覺得他……”
“不必擔心,那個人我認識,我不會有事的。”溫令兒打斷了纖雲的話,笑着解釋道。
不待纖雲說話,她便擡步進了花廳,只見得一個身形高大的男人背對着自己,身着玄色長袍,風姿特秀,腰間別着一把大刀,瞧着威風凜凜,讓人不敢小瞧了去。
男人聽得溫令兒的腳步聲,微微側身,便看到少女打探的目光,小腦袋毛茸茸的像是一只可愛的小狐貍一般,眸子亮的驚人,眉梢眼角皆帶着勝若春光的美好。
少女一身煙藍男裝,稠密的青絲以玉冠高高束起,眉眼純真,唇紅齒白,瞧着活脫脫的一個貴公子。
他薄唇微勾,走到少女跟前,單膝下跪,沉聲道:“草民見過郡主殿下。”
溫令兒聞言,這裏微微一驚,為何這男子聲音如此熟悉,欲深究時,只見得男人臉上帶着面具,她坐在上首,定定看着男人道:“起來吧,你就是阿白的兄長?不知喚作何名?”
男人起身,伸手摘下自己的面具,沉聲笑道:“郡主殿下,別來無恙。”
溫令兒聞聲看去,便看到男人鳳目含着笑意,她驚訝道:“是你?”
來人正是同她有過兩面之緣的賀淩,她有些驚詫地看着男人,一時竟不知說些什麽,賀淩看着少女驚訝的模樣,溫和道:“還以為您忘了草民,那日阿白遞了信來,說明德王府的郡主缺一個貼身侍衛,不曾想原來是您。”
“你就不怕我記仇,畢竟當初你戲弄過我。”溫令兒端着一旁的茶水飲了一口,慢條斯理說道,她以為不會再和他見面,不曾想如今又再次相逢,上兩次的仇她可還記在心裏呢。
賀淩看着少女眼底露出的戲谑之意,并不緊張,反而緊緊盯着少女,嗓音低沉道:“殿下就算要了草民這條賤命,草民也絕無怨言,以前是草民不知禮數,如今任由您打罵。”
男人言罷,複又跪了下去,姿态謙卑,好似蟄伏于少女的石榴裙之下,甘願以命奉上,男人便是跪着,身子也挺如青松,反而多了幾分君子臨風之意。
溫令兒聽着男人的話語,有些不自在,畢竟從未有男子在她面前這般卑微,如此一來,倒顯得她不講理了。
她連忙道:“你且起來說話,我不過同你說着玩的罷了。”
“多謝郡主體恤。”賀淩笑着起身,一雙鳳目卻沉沉盯着溫令兒,好似要将少女身上灼出洞一般,男人目光溫柔專注,薄唇微勾,同以往大相徑庭。
溫令兒硬着頭皮對上男人的目光,幹笑道:“不必多禮,既然你來了王府,那就先待在客房吧,等爹爹和兄長回來商量一番再做定奪,在此期間,你出入自由,不過……”
“不過?”男人見溫令兒止了聲音,以為她又改了主意,繼而沉聲道。
“不過您若是成了我的貼身侍衛,就要聽從我的安排,我讓你往東你不能往西,我讓你坐着你就不能站着,總之,你一切都要聽我的,如何?”溫令兒喜歡将人或者是事物把控在手裏,只有這樣,她才有十足的安全感。
賀淩看着少女認真的眉眼,知道她并非是在同自己說笑,他微微颔首,嘶啞着嗓音道:“草民遵命。”
溫令兒滿意地點了點頭,壓根沒注意到男人言語中的激動之意,她想了想又道:“既然你決定當我的貼身侍衛,那今日就同我一起出去吧。”
她話音剛落,眼前便出現一道白影,直直往她身上撲來,她還未反應過來,一旁的賀淩手疾眼快,伸出大掌一把将白影抓在手中,只聽得白影憤怒的叫聲。
溫令兒定睛看去,便看到男人猶如拎小雞崽一般,揪着乳酪的後頸處,乳酪伸出四只小短腿費力地蹬着,兇狠地朝着男人張牙舞爪,龇牙咧嘴。
“小心一些,它會咬人。”溫令兒朝着男人說道,繼而小心翼翼伸手去觸碰乳酪,然而乳酪如今被人拎着脖子,極為不耐,朝着男人揮舞爪子,一不小心便往溫令兒手背處劃了一道小口子,滲出了血珠。
男人見狀,眉眼陰冷,周身散發出一股無形的怒意,他朝着白狐看去,白狐像是感應到男人噬人的冷意,以及少女眼底露出的痛意,不由趴了耳朵,垂着腦袋,可憐巴巴地盯着溫令兒。
溫令兒見狀,笑着搖頭道:“沒事,上過藥就好了。”說罷,她便打算伸手去抱白狐。
然而下一秒,白狐便被男人直接扔到纖雲懷裏,繼而便一把握住少女的手,冷着眉眼,沉聲道:“別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