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不是病貓
“等等,誰說你贏了?”溫令兒看了一眼被打斷話語的滿臉無奈之意的老板,繼而又看向程珠玲,冷聲問道。
程珠玲旁邊的丫鬟剛要拿過面具,就被白嬷嬷的眼神吓得縮回了手,程珠玲見狀,不可置信笑道:“說好不許耍賴的,你這是什麽意思?郡主金口玉言,如今是輸不起麽?”
“我不是輸不起,我只是覺得要輸的明明白白,方才人家老板還還未說完,你便急急忙忙打斷,你又是什麽意思呢?”溫令兒靜靜看着程珠玲,給白狐順着柔軟的毛發,漫不經心說道。
不過一個面具和一個請求罷了,她若是輸了自然是心甘情願應下,不過既然輸贏未定,她憑什麽吃虧?
然而一旁圍觀的人都覺得是溫令兒輸不起,圍觀當衆的有些女子原就仰慕程修庭,如今見溫令兒如此作态,忍不住嘲諷道:“方才老板已經說了十答十勝,程公子就是勝了,你在這裏強詞奪理有什麽用呢?”
“還郡主呢,這是欺負人呢不是?方才對程姑娘咄咄逼人,如今又打算将程公子的勝利果實搶了去,還真是霸道至極。”
“別說了,還是看店老板怎麽說吧,小心一會人家打你們這幾個的臉。”
溫瑾楓站在一旁聽着,氣得怒發沖冠,打算上去同他們理論,溫令兒察覺到哥哥的怒意,連忙兩人一把拉住,朝着他搖了搖頭。
如今大部分人都認為程修庭是才子,而賀淩不過是一個侍衛罷了,已經先入為主地認為當然是程修庭獲勝,如今同他們理論沒有任何意義,反而容易惹得衆怒,還不如以事實打臉。
衆人議論紛紛,有人站程家兄妹,也有人占溫令兒,各執一詞。
一旁的店老板見狀,看向兩人針鋒相對的模樣,連忙開口道:“方才在下的話的确沒說完,程公子雖然十答十勝,不過其中有道題有問題,按理來說,若這道題沒問題,那便是程公子勝了,但是由于賀公子标注出了這個問題的錯處,而且寫上了正确答案,所以便是賀公子勝了。”
他話音一落,人群當中一片寂靜,衆人看着店老板露出的笑意,知道這是勝局已定,方才叫喊地最大聲的人見狀,連忙灰溜溜夾着尾巴消失在人群中。
程修庭臉色肉眼可見沉了下來,雖然面上依舊是一副玉樹臨風的儒雅模樣,可看向賀淩的目光裏,夾雜着不甘之意和殺意,他緊緊握着手中折扇,薄唇勾起一抹古怪的笑意,既然如此,那他沒必要手下留情了。
然而程珠玲卻不認,她一把将紙條奪了過來,掃了一眼,冷笑道:“你這人怎麽做生意的,說話不會一下子說完嗎?”
說吧,她又看着溫令兒冷笑道:“你不會因為他是郡主才這般說的吧?真是狗腿子。”
程珠玲一番話将店老板氣得臉都青了,一旁圍觀衆人見狀,也覺得不合适,畢竟人家老板大過節的圖個熱鬧喜慶,而且這面具壓根就沒賺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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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有人看不下去,便有人低聲勸着程珠玲道:“程小姐,您大人不記小人過,人家老板也是為了讨個彩頭,自然沒有那種意思……”
然而那人話還沒說完,就被程珠玲怒氣沖沖的話語打斷了:“管你什麽事啊,這裏還輪不到你在此處多嘴。”
她此次真被溫令兒氣得心氣不平,如今來了一個替罪羊,她滿腔怒火終于找到了發洩的地方,指着人便喋喋不休罵着,任由霍珍若在一旁勸着也無用,程修庭壓根不在意那些人的目光,不過是一群窮酸百姓罷了。
溫令兒看着程珠玲仗勢欺人的模樣,朝着白嬷嬷點了點頭,白嬷嬷走過去往她臉上甩了一巴掌,只聽得一聲清脆的聲響,程珠玲的頭微微偏向一旁,眼底滿是不可置疑之意。
此時周圍人也鴉雀無聲,雖然面上沒什麽表情,可衆人卻是暗暗幸災樂禍,畢竟程珠玲方才那番猶如潑婦罵街的模樣,真是讓人覺得膈應。
“郡主,您這是什麽意思?”此時一旁的陳修庭也按捺不住了,程珠玲畢竟是自己的妹妹,就算是存了,也應由程府管教,如何輪得到外人插手機,而且溫令兒當衆甩了自家妹妹一巴掌,這不是将整個尚書府的臉上按在地上摩擦麽?
“程公子,方才你妹妹以下犯上,原應掌嘴二十,方才我想賞她巴掌,怎麽,你有意見?”溫令兒其實就是看程珠玲不順眼,就算是她當衆罰程珠玲跪在此處,尚書府也不敢說什麽。
程修庭看着少女眼底露出的冷意,同方才柔婉乖巧的模樣不同,如今看着,好似兩副面孔一般,他心裏微微一緊,繼而道:“在下……在下沒有意見,不過教導珠玲是尚書府的事,就不勞郡主操心了。”
“程公子誤會了,我可沒那心思教導她,我這是罰她,方才的以下犯上要罰的,哦,對了,還有一個賭注,我也沒忘記呢。”溫令兒言罷,笑意更盛,她如今也算是能報一報之前在将軍府時被欺負之仇了。
不待程修庭開口,程珠玲指着溫令兒罵道:“你……你欺人太甚!你就是不滿以前在将軍府時的處境,所以這般欺辱我。”
“随你怎麽說,如今你要麽跪着向我磕頭道歉,要麽就受着剩下的十九個巴掌。”溫令兒冷冷看着程珠玲,不退讓一絲一毫,若是沒有方才程珠玲的咄咄逼人,她還能容她幾分,如今這純粹是給臉不要臉。
“郡主,珠玲年紀還小,在下身為兄長,理應教導,是在下的錯,您要罰就罰在下吧,這以後若是傳出去,也不利于您的名聲。”程修庭自然不會同意,畢竟若是跪下去,明日整個京都的人都會知道,之後若嫁了人,少不得要由人編排。
程修庭這番話,雖然是替自家妹妹承認錯誤,然而實則也是威脅溫令兒,莫要兩敗俱傷,溫令兒聞言冷笑一聲,然而并未開口。
溫瑾楓見程修庭開了口,他看了一眼自家妹妹,見她并未阻止自己,便冷聲道:“我妹妹的名聲還輪不到你指手畫腳,你若有異議,不如也跟着一同受罰,我說難聽一點,若非是你妹妹不長眼,何至于有現在之事?”
“嬷嬷,動手吧。”溫令兒懶得費勁心思同程家兄妹周旋,既然程珠玲不要臉,自己為何又要替她兜着?真當她是聖母?程家兄妹吃準她不敢鬧,她偏偏不如他們願。
程修庭哪裏找到溫令兒的态度如此堅決,之前在将軍府時,溫令兒看着順從乖巧,如今不僅不給他臉面,還诋毀尚書府,可他就算想離開也走不了,畢竟的确是自己妹妹先惹事的。
白嬷嬷走到程珠玲跟前,程珠玲被吓得臉色發白,她滿眼皆是不可置信,連忙躲在自家哥哥身後,程修庭有些為難地看着溫令兒,溫柔道:“郡主,懇請您高擡貴手,我妹妹已經知道錯了,這……”
不待他說完,白嬷嬷伸手一把将程珠玲拽了出來,往她臉上就甩了一巴掌,看着溫令兒眼底的殺意,她捂着臉,心裏大駭,然而不待她躲,白嬷嬷又甩了一巴掌,這下左右開弓,倒是對稱了,原本白膩的小臉,頓時就布了兩個顯眼的紅印子。
程珠玲又驚又痛,就算是心裏有氣,如今也不敢發出來,溫令兒敢罰她巴掌,就說明壓根沒将自己放在眼底,她捂着兩邊臉,忍着淚水,哽咽道:“我認錯,我認錯!”
白嬷嬷聞聲便止了手,看向溫令兒,溫令兒點了點頭,繼而朝着程珠玲道:“以前給你臉,是因為不想同你計較,今日不給你臉,是因為你給臉不要臉,我希望你誠心誠意道歉,若是耍心眼,我一定讓你生不如死。”
少女聲音冷冽無比,像看着死人一般緊緊盯着程珠玲,将程珠玲盯得背後發毛,她緊握着手,指甲刺破掌心,她鼻子酸澀,看着一旁沉默寡言的哥哥,心中一陣發涼,到底是跪了下來。
周圍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其中有個別人不明所以,看着程珠玲楚楚可憐的模樣,心裏不忍,開口勸道:“都是孩子間的小事,我瞧着程家小姐已經有悔過之意,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啊姑娘。”
“日後的事日後再說,你幫着說話,那她就得就磕一個頭,你要不問問她,樂不樂意讓你開口?”溫令兒聞言冷笑,程珠玲做過什麽她心裏清楚,哪裏輪得到旁人教她做事?
程珠玲聞言,連忙收起心裏僥幸,哽咽道:“對……對不起,是我……錯了,請你原諒我。”
少女聲細如蚊,溫令兒微微側目,笑着看向一旁的圍觀者道:“不知,你們可聽到了?”
有人搖了搖頭,他們自然是看到程珠玲的方才的做派,原本做錯就該改正,沒想到變本加厲,不就是看不上眼前這個剛上位的郡主麽?狗眼看人低罷了。
程珠玲擡頭恨恨看着溫令兒,心裏幾乎要嘔出血了,她知道自己若是開口求饒,溫令兒更不會輕易放過自己,她一口血堵在喉間,長吐一口氣,高聲道:“對不起,我錯了,請你原諒我。”
說罷,朝着坐在上首的溫令兒磕了一個頭,她緊閉着眼,不讓周圍人看到她眼底駭人的恨意,且等着吧,她會親手毀了溫令兒,親手将她送進地獄。
溫令兒并不理會,只看着程修庭淡淡道:“你還記得方才那個賭注麽?且記着,我會親自取貴府找你兌現的。”
程修庭看着眼前矜貴高傲的少女,心裏被刺得不舒坦,畢竟以前的溫令兒,身份卑微如塵,如今這樣大的轉變,将他們打的措手不及。
不過那又如何,只要他費些心思,他不信溫令兒不會動心,來日方長,不急于一時,程修庭思于此,将方才不滿壓下,風度翩翩道:“在下記得,郡主且放心,在下一定信守承諾。”
溫令兒得了準話,便不打算在他們身上耗費時間了,她看向店老板道:“原本今日中秋佳節,大家圖個開心,因我私事耽誤您了,這裏的面具和花燈我全都買下送給在場的各位,大家看了熱鬧,高高興興過節去吧。”
她言罷,不待老板說話,伸手拉了拉一旁的溫瑾楓,示意他付錢,此時溫瑾楓看着自家妹妹不費一刀一槍就罰了人,他心裏大為驚嘆,連忙笑着付了錢。
圍觀衆人驚詫地看着溫令兒,他們哪裏想到,在這裏看熱鬧還有禮物拿,方才心裏還有些不滿的人,如今見狀,哪管其他,紛紛出聲,笑着恭喜溫令兒贏了燈謎。
衆人此時壓根沒心思理會程家兄妹了,皆朝着攤子擠去,将程珠玲推到在地,霍珍若見狀,連忙示意程修庭一同扶起程珠玲,朝着一旁的角落而去。
溫令兒靜靜看着眼前衆人,長舒一口濁氣,如今怒意被她抛在一旁,腹中空空,饑腸辘辘了,她看向自家哥哥道:“哥哥,我肚子餓了。”
溫瑾楓笑着捏了捏自家妹妹的臉,心裏替她驕傲,他如今才發現,自己這段時間的擔心是多餘的,他溫和道:“走,哥哥帶喃喃去吃好吃的。”
溫令兒笑着點了點頭,繼而看向一旁的賀淩笑道:“今日多謝你了,你之後有什麽心願都可告訴我,我一定幫你。”
賀淩看着少女軟軟的笑臉,像個小包子一般白嫩軟糯,兩個小梨渦蓄着甜倒人的蜜糖,一雙濕漉漉的猶如鹿兒般清澈的瞳孔映着燈火通明,宛若藏着整個星河,爛漫嬌軟,讓他忍不住心尖微癢,他許久都未曾見她這般笑過了。
“郡主無須客氣,屬下只求能守在您身邊。”賀淩嗓音低沉,只落在溫令兒耳邊,男人勾唇,伸出骨節分明的手将面具遞給溫令兒。
溫令兒對上男人溫柔專注的目光,有片刻的恍惚,她呆呆看着男人眼底的笑意,直到溫瑾楓在一旁咳嗽了幾聲,她方才回神,正要接過面具,便聽得賀淩沉聲道:“郡主,屬下替您戴上如何?”
她斂了思緒,笑着點了點頭,“好,那就勞煩你了。”
賀淩将少女的嬌憨靈動的模樣盡收眼底,原本冷硬的心突然塌下去一塊,他專注地替溫令兒戴上兔兒面具,溫和笑道:“郡主這般像是天仙下凡。”
男人突如其來的誇贊讓溫令兒不由愣了愣,不過一瞬就紅了耳尖,她連忙轉過身,急急到了一聲謝就往前走去,少女宛若一陣春日的風,悄悄淡淡吹過他心底,毫無痕跡,卻令死水微瀾。
溫瑾楓在一旁将兩人的來往看的一清二楚,他冷冷瞪了一眼賀淩,便快步跟了上去,賀淩待他們走遠之後,方才朝着身後的暗衛道:“今日人多眼雜,務必護好郡主,特別是程修庭,若有異樣,及時來報。”
他言罷,此時原本正在同溫瑾楓說笑的溫令兒突然止了腳步,回頭張望,少女朝着周圍看了一圈,并未發現他的痕跡,眉頭微皺,正要轉頭,不經意便看到他,原本眉間的失望頓時被明亮的笑意取代。
她朝着自己招了招手,笑意盈盈,如花似玉,賀淩透過來來往往的人群看着少女,朝着身後比了一個手勢,便邁着大步跟了上去。
這一次,他不會放開她了,就算是死,也不能讓她再次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