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卑微的男人

中秋一過,京都開始冷了,一年一度的秋狩卻是快開始了,這場秋狩由明德王府牽頭,地點在皇家狩獵園林,雖然不過是一場狩獵會,然而卻是極受京都高官貴族重視,不少人為了能參加此次秋狩,從年初便開始準備了。

這場秋狩之所以如此重要,是因為狩獵取得第一名的人,能夠直接面見陛下,由陛下親自嘉獎,雖然每年的彩頭都不一樣,然而相同在于,拔得頭籌的人大多得到陛下賞識,直接能入京都為官,這對于不少人來說,都是一個極好的機會。

而對于京都貴族閨秀而言,這是一個相看夫君的好機會,所以除了少年郎争相而去,京都閨秀也是為了這次秋狩争奇鬥豔,借着秋狩喜結良緣的公子小姐不在少數,所以便惹得衆人欣然往之。

溫令兒懶懶趴在桌上,把玩着手中的玉如意,聽着白嬷嬷說着秋狩之事,百無聊賴地打了一個哈欠,這種陰雨綿綿的天氣,理應窩在暖和的屋裏看話本,何至于去那勞什子秋狩?

“嬷嬷,我們王府今年會參加秋狩麽?”溫令兒翻了個身,往嘴裏扔了一顆糖酥,懶懶問道。

“郡主,世子從一個月以前便開始準備了,聽聞今年的彩頭是只要取得榜首,便可得陛下賜予的一個願念。”白嬷嬷和藹笑道,給溫令兒添了一杯熱茶。

往年的明德王府皆是由旁支子弟參加,然而今年明德王府有了嫡出的孩子,溫瑾楓必然是要去參加的,這幾日明德王府一直在忙着秋狩之事,就是為了溫瑾楓參加秋狩做準備。

“怪不得哥哥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爹爹也是如此,我雖不去狩獵,可也要出些力氣的,對了,表哥和表姐可是也要一同去?”溫令兒看着窗外/陰沉沉的天,心裏總覺得悶得慌。

也許是前幾日發生的易容事件,原本同霍祁年說開以後應當松了一口氣,然而不知為何她一想起那件事,心裏總覺得膈應至極,憋着一口氣,找不到發洩口。

白嬷嬷看着自家姑娘眉眼蓄着憂愁之意,知道她是因為“賀淩”之事不開心,她點頭道:“往年表公子也去了的,不過容小姐并未參加過,今年郡主可同容小姐一同去散散心罷。”

雖然那日王爺親自去了将軍府,将霍祁年教訓了一頓,然而自家姑娘卻并未展露笑顏,夜間頻頻做噩夢,這幾日頂着兩個黑眼圈,小臉微微有些憔悴。

“那準備幾份幹糧和護膝罷,左右是用得到的。”溫令兒言罷,将煩心事甩在腦後,便起身取過繡筐,繼續縫制即将完成的兩幅護膝。

此時外頭傳來敲門聲,纖雲提着一個食盒走進來道:“郡主,守門的侍衛說有人送了一個食盒來,是給您的,奴婢問了來人,侍衛說那人只匆匆放下食盒便離開了。”

溫令兒聞言微頓,細細想了一番,問道:“可查看了裏頭是什麽東西?”

“奴婢方才看了,是幾碟子點心,再無其他。”纖雲說着,便将食盒放在桌上,取出裏頭的東西,皆是樣式精致的點心。

溫令兒随意掃了一眼,只當是普通點心,原不在意,然而誰知裏頭竟然是一碟奶酥,她小臉微變,記起來曾在将軍府看過這道點心,她不由一陣反感,冷聲道:“扔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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纖雲見狀,連忙将點心收在食盒中,一不小心,失手将食盒打翻在地,此時只聽得食盒發出“咔噠”一聲,溫令兒凝神看去,有個荷包從食盒中掉了出來。

纖雲将荷包拾起遞給溫令兒,她打開一看,裏頭是一張紙條,還有一個小小的木頭人偶,她展開紙條一看,猛然變了臉色,溫令兒緊緊握着手中,心底怒意翻湧。

“郡主,怎麽了?”白嬷嬷見狀,察覺不對,連忙出聲問道。

溫令兒想起紙條的內容,扯出幾分笑意,搖了搖頭道:“是長歌郡主遞來的消息,讓我去郡主府找她,嬷嬷,勞煩你替我尋一套男裝來,我出一趟門。”

白嬷嬷見狀,只好點了點頭,溫令兒不說,她自然不會多問,轉身離開準備衣衫去了。

溫令兒把玩着手中的木頭人偶,是以前雁城時霍祁年送給她的東西,她在将軍府便讓弄巧将所有東西都燒了,怎麽可能會出現在此處?

那張紙條提到了二房得霍易昱,她自從離開将軍府便再也不同二房的人聯系了,如今只有一種可能,霍祁年以他的性命威脅自己,雖然荷包中并未署名,但是木頭人偶便表示了是霍祁年的手段。

她嘆了一聲,換好男裝,帶着纖雲便往紙條上指明的地點而去,她剛出門不久,便有輛馬車跟在她身後。

馬車平穩行駛着,約摸過了兩刻鐘,停在一處安靜的宅子處,溫令兒掀開簾子一看,周圍靜寂無人,她心裏頓了頓,掀開簾子,扶着纖雲的手下了馬車。

她剛站穩,便有個暗衛打開門走了出來,看見溫令兒,并未說話,只微微側身,示意溫令兒跟着她一同進去,溫令兒眉眼微沉,朝着身後比了一個手勢,繼而便進了宅子。

進了宅子,一路走去,總覺得熟悉極了,直到擺在園子裏的秋千赫然在目,她才發現裏頭的景致竟然同溫府一模一樣,小到欄杆雕花,大到亭子園林,便是連風水石擺的位置都一致。

溫令兒呆呆愣在原地,緩了好一會兒,一時故地重游,心裏百般滋味,她正出神,便聽得身後傳來一個透着幾分稚嫩之意的聲音道:“令兒姐姐!”

她聞聲轉身,便看到霍易昱朝着她跑來,溫令兒看着眼前開朗健康的男孩,連忙迎上去,摸了摸他的腦袋道:“阿笙,你沒事吧!”

“我沒事,令兒姐姐,你怎麽這麽久都不來看我?可是将我忘了?”霍易昱看着少女美好的笑顏,耳尖微紅,雖然有幾分害羞,心裏卻是開心的。

溫令兒看着男孩精神奕奕的模樣,心裏安了幾分,她眼底露出幾分愧疚之意道:“阿笙,前段時間發生太多事情,讓我應接不暇,所以這才忘了你,并非故意如此,阿笙別我氣好不好?”

“自然不會!令兒姐姐,父親答應帶我去秋狩,到時候你一定要去看我好嗎?”霍易昱如今也顧不得害羞了,如今溫令兒身份早不是将軍府的表姑娘,他好不容易才能見她一面,自然不能将時間浪費在害羞上面。

溫令兒笑着點了點頭,看着以前骨瘦如柴的男孩如今茁壯成長,是打心底為他開心,然而一想到霍祁年,她又低聲道:“阿笙,你為何會出現在此處?是誰将你帶來的?那人可有欺負你?”

“是霍祁年帶我來的,他說你想見我,我原本不信,可他又将你的木頭人偶拿給我看,我心裏擔心你,所以便只好跟來了。”霍易昱并未注意到少女微變的臉色,他雖然不喜歡霍祁年,可如今将軍府內,的确只有霍祁年是好人。

溫令兒聞言愣了愣,看來那食盒的确是男人送給自己的,然而他為何在紙條上寫了一句“想要霍易昱活命就來找我”這種話?

不待她多想,不遠處便出現一個人,邁着大步朝自己走來,溫令兒定睛看去,來人正是霍祁年,她斂了笑意,将霍易昱擋在身後。

霍祁年其實自少女出現在宅子門口便一直暗中觀察她,好似藏在暗處的猛獸,伺機而動,他唯恐自己貿然出現,惹得少女冷漠相對,害怕連話都說不上一句。

他原本打算徐徐圖之,可昨日他收到消息,林紹學打算在秋狩上拔得頭籌,請陛下給他和溫令兒賜婚,他不允許這種事發生,然而他又進不去将軍府,只能出此下策。

霍祁年鳳目含着微不可察的溫柔,走到少女面前,嗓音低沉道:“微臣見過郡主,多日不見,郡主可還好?”

溫令兒冷眼看着霍祁年,男人唇邊染着笑意,同以前冷漠疏離的模樣不同,她只覺得一陣惡寒,壓根不想理會他。

少女櫻唇緊緊抿着,小臉不染一絲笑意,明明方才朝着霍易昱笑的那般開心,可見了自己,如同見了仇人一般,霍祁年內心一片苦澀,他不甘心,又道:“喃喃,你要如何才能原諒我?為何我們偏要走到這種程度?”

男人言語中沒了往日的野蠻霸道,如今如同變了一個人一般,她眸子微微一擡,面無表情道:“呵,你還有臉問出這種話?霍将軍是在戈壁灘中吹慣了風沙,連臉皮都厚如城牆了麽?”

“喃喃,我……”

“打住,別叫我喃喃,我聽了反胃,你有話直說,不必将孩子牽扯進來,這樣顯得你很沒人性。”溫令兒打斷男人話語,眼底皆是毫不遮掩的疏離厭惡,霍祁年的手段她領會太多了,今日若不把話說明白,他會一直糾纏下去。

少女如今避自己如蛇蠍,今日來這裏并非是為他,而是為別的男人,他薄唇染了一絲苦笑,沉默許久,方才道:“喃喃,能不能……能不能給我一次補救的機會?我錯了,我也悔了。”

若是以前,溫令兒定然被感動地稀裏嘩啦,然而如今,她只覺得是笑話,她冷嗤一聲,淡淡道:“好啊,既然你這般陰魂不散,那就做到我滿意為止吧,從今天開始,讓我看看你,到底有多不要臉?”

不待霍祁年開口,溫令兒又道:“不過醜話說在前頭,你做的一切都同我無關,你的母親和妹妹,哦,對了,還有你的未婚妻,她們若是不知好歹找上門,別怪我翻臉不認人,霍祁年,我欠你的那條命,已經還完了。”

霍祁年目光沉沉,将少女神态盡收眼底,他知道這一切都是報應,男人鳳目微斂,嘶啞聲音道:“微臣遵命。”

溫令兒沒想到男人如此爽快,她微微愣了神,要說霍祁年喜歡她,她是不信的,霍祁年當初差點殺了自己,可要說霍祁年讨厭自己,又為何做到這種地步?

她對上男人的目光,沉吟半晌,朱唇輕啓道:“霍祁年,你記住,我再也不會,喜歡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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