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白南楠心底留下了一滴悔恨的淚水。

她忍着痛顫顫巍巍收了收腿,端坐在臺階上,斜仰着頭看他,“陸憑哥。”

空氣中還飄散着絲絲縷縷的煙草味,陸憑站在二樓樓梯口,背後是下午濃墨重彩的陽光.

帶着朦朦胧胧的光暈,他黝黑的頭發顏色變淺了許多,唇色依舊明豔,眉眼清淡卻絲毫不減。

“怎麽在這兒?”陸憑問道。

白南楠舔了舔唇角,确定他沒有看見自己摔跤後松了口氣,仍坐在樓梯上沒動,将掩飾進行到底,吞吞吐吐說,“班主任帶我們過來參觀。”

見他還盯着自己,像是在示意她繼續說下去,白南楠心虛地嗫嚅道,“我走太累了,就趁大家不注意上來坐一會兒。”

她方才腿磕到了骨頭,疼得厲害,白南楠知道一站起來保準露餡,就坐着沒挪地。上面的男人也站着沒動,氣氛莫名凝固而僵持。

白南楠內心有些焦急,過來起碼花了十五分鐘,那麽長時間都沒回去,估計得讓人擔心。

她瞥向男人,然而對方似乎沒有要走的跡象。

“陸憑哥,你是要走嗎?”白南楠話語中夾雜暗示。

她朝右邊的角落挪了挪,讓出了中間的地方,故作鎮定催促道,“你先走吧不用等我,我坐坐再走,拜拜!”

話音一落,陸憑真的下了幾步臺階。

白南楠喜上心頭,心道有戲,暗搓搓祈禱他趕快走,這樣自己就能扶着牆慢悠悠毫無負擔下去。

兩人越來越近,下一秒,他停在她上一級臺階,指着她旁邊的地面,垂眼低聲提醒道,“南楠,你旁邊有一只蟲。”

什麽鬼?

Advertisement

白南楠蹙着眉,第一反應是陸憑在故意套她。這招她從小用了無數次,可謂是下套鼻祖,自然不會輕易上當。

她雲淡風輕且不甚在意朝身邊一瞅。

那處,一直黑色的黑蟲正托着肥胖的身軀吃力地爬過來,形狀不是很大,而兩個觸角又長又粗,随着它爬行晃動着。

“……”

瓦特真有蟲!!!

白南楠淚目,她是真的怕極了蟲子飛蛾這種生物。

她吓得睜圓了眼,喉嚨間溢出短促的尖叫,随着心裏一陣惡寒,瞬間忘記自己方才傷了腿,猛地站起身。

疼痛感襲來時,嘴裏又一聲痛呼。

感覺到脆弱的膝蓋對她的身軀無能為力,白南楠覺得自己下一秒就能跪下去,給陸憑拜個早年。

就在她內心絕望之際,陸憑眉間微皺,眼疾手快抓住了她的手臂将她扶住。

他一腳把蟲踩死,把她扶着坐到了上面幹淨點的臺階。

等她背對着他坐好,才出聲問道,“剛才摔跤了?”

白南楠只留給他一個黑黑的後腦勺,極不情願地點了點頭。

陸憑蹲下身,輕柔地卷起她的褲腳,一層疊一層。光滑白嫩的小腿上,膝蓋上一塊紅紫,下面也有幾道青色的於記。

兩邊都有,左邊更嚴重些,“怎麽不說?”

在小黑蟲和腿間的痛兩方刺激之下,白南楠淚水汪汪,在眼眶裏打着轉也不敢眨眼,怕淚珠子滾落下來在陸憑面前丢臉。

本來還能稍微忍住,他溫和的語調一出。白南楠鼻尖一酸,委屈立馬傾瀉而出,吸了吸鼻子,聲音哽咽,“……太丢人了。”

眼淚掉落,一滴一滴砸在了校服褲上。

陸憑一愣,放下了褲腳。

他沒有過安慰人的經驗,面對着眼前這個淌着珠子的嬌滴滴的小姑娘,久違地産生了一些局促感。

他喉嚨滑動,許久才說話,“別哭了。”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摔跤了,”白南楠帶着哭腔眨巴着眼睛,聲音帶着質問。

陸憑沉默。

剛剛的确聽見了一聲不大不小的悶響,有想過有人絆倒了。過去一看,小姑娘好好地端坐着和他打招呼,便沒多想。

白南楠把沉默當成了默認,又一串淚珠子掉了下來,嘴裏嗚咽道,“你人怎麽這樣嗚嗚,我真是看錯人了。”

“……”

陸憑不知道怎麽解釋,輕嘆,“帶你去醫務室看看。”

白南楠擺頭,十分抗拒,“這就是小傷,過幾天就好了。”

“破皮了先消毒,我背你過去。”

“嗚嗚我不要背,我都高中生了也太丢臉了,”她抹了把臉擡頭,“你是不是在心裏面笑話我。”

白南楠在他面前哭得稀裏嘩啦,她的自尊心受到了打擊,整個人非常敏感。

“沒什麽丢臉的,”陸憑揉了揉她的頭,緩慢又平靜地說道,“你把頭埋在我背上,別人就認不出來是你了。”

白南楠最後還是乖乖趴在了陸憑背上。

她臉貼着他的衣服,能聞見熟悉又清新氣息,恰似那日雨中,給人一種非常安心的感覺。

心跳聲聲慢慢變大,其中夾雜着莫名悸動。

感覺到眼淚被他的衣服吸幹,白南楠甕聲甕氣地說道,“你衣服髒了,成年人要自己洗衣服的。”

“嗯。”

記起了什麽,白南楠忽地說,“你得先帶我去班主任那裏給他說一聲。”

“班主任在哪?”

“就在操場哪塊。”

想到那不遠不近的路程,她心裏有些愧疚,“陸憑哥,要不你放我下來吧,我還能走。”

剛想自己跳下去,眼睛突然注意到了前方越走越近的人影,慌忙把臉埋進他的背上,“快走快走!”

陸憑,“……”

然而那人還是拐到了陸憑面前。

付禹城其實早就注意到他背上的白南楠,覺得好玩,刻意走過來笑嘻嘻問道,“妹妹怎麽了?”

想到小姑娘對摔跤的抗拒,陸憑收回了要脫口的話,淡淡回答道,“她走累了。”

付禹城心裏一聲握草:“……”這皇帝級的待遇……

他身邊還站着幾個男生。他們剛參加完男子全能比賽,來超市買點喝的,見陸憑背着個女生,八卦之心頓起。

然而聽到付禹城的話,走進了又看她身上穿的還是高中生校服,也反應過來應該是妹妹。

“小妹妹怎麽不擡頭啊?”一男生好奇問道。

“有些害羞,”陸憑說。

白南楠:“……”

誰害羞?!

說地她好像很慫一樣。

從出生以來,這兩個詞就和她沒沾過邊。白南楠不滿,這樣一說以後她還怎麽在他的朋友圈立足。

感覺到衣角被人抓緊,陸憑剛想道別離開。

下一刻,背上的熱度忽地消失,白南楠露了臉,烏溜溜的眼睛帶着些微濕意,她的語調不由自主變高,“我才不害羞。”

“是我哥覺得我長得黑不讓我見人。”

“……”

幾個人突然沉默,沒見過白南楠的幾個男生辨不清真僞,一時間竟然有種撞破秘密的尴尬,扯着嘴尬笑了幾聲,“小妹妹挺幽默啊。”

“人各有基因,沒什麽見不得人的。”另一個黑臉男生說也安慰道,“我長這麽黑還有很多女生追我呢。”

“哥哥那時因為你五官長得好看啊。”白南楠說。

男生被誇地那麽直接有些不好意思,“你也好看。”

付禹城:“……”還聊上了?!

陸憑眼角一抽。沒理會白南楠和他們說笑,淡然和幾人道了別。

陸憑一轉身,白南楠瞬間閉了嘴,趴在他背上裝死,安靜地過分。

“挺會說話,”陸憑說。

白南楠一僵,繼續裝死。

“這個借口用過幾次了?”陸憑溫和的聲音在白南楠耳中像是為她而鳴的喪鐘,“之前是不是還和我說你爸覺得長得黑不配看電視?”

這還記得起來?

“對不起,我再也找這個借口了,”白南楠按時犯錯準時道歉。

她有點後怕,總覺的陸憑柔和的語氣裏藏着刀子。慫到臨頭,竟然莫名生出了幾分get到他新情緒的小興奮。

“你的意思是還找其他的?”

白南楠嚴肅狀思考,沒什麽其他的了吧。

除了皮膚黑了點,她長地可愛,腿長腰細,這還有什麽借口?

“想不出來了,”她誠實回答。

“……”陸憑垂着眼,有些語塞。溝通不下去,索性不再說話。

操場旁,孫建國等白南楠許久都沒見她回來的确有些擔心,怕她迷路,正想叫人去找找,她自己回來了,還是被人背回來的。

他連忙迎過去,皺着眉問她,“這是怎麽了?”

“老師我不小心摔了一跤,碰到我哥哥了,他要帶我去醫務室上藥,”白南楠感覺腿比剛才好了許多,而且當着那麽多同學的面,就沒再讓他背着。

在孫建國找陸憑問情況的時候,同學們已經讨論開了。

“白南楠家的基因也太好了吧。”

“是Q大的也就算了,長得那麽好看。”

按照原先的計劃,孫建國是決定逛完了校園就帶同學們回到校門口各自回家。現在已經到了尾聲,而且白南楠哥哥都來接她了,沒多猶豫就答應讓她先離開。

兩人走前,孫建國非常負責任地告訴了陸憑白南楠最近的情況。

“白南楠這學期真的讓我和各科老師很驚喜,她上課比以前認真,還說要考——”

“老師!”白南楠心裏湧上了一陣羞恥感,就像見不得人的東西被發現,臉上蔓延上一片熱度。

她幾乎能猜到接下來孫建國會說什麽。

大概就是她一改往日懶散作風,突然立下鴻鹄之志要考Q大之類的話。

但白南楠無比清楚,她不想讓陸憑知道她說過要考Q大的事。

白南楠突然打斷了他的話,兩人視線都帶着疑惑朝她看了過來。

“怎麽了?”孫建國問道。

她把孫建國拉到一邊,小聲說道,“我哥不管我學習的,你說了他肯定不愛聽,你看他在Q大讀書,心裏賊驕傲,我從小都是活在他的陰影下。”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