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班上進入了緊張的期中備考氛圍中。不同于月考,這樣的氛圍下,最懶散的人也感染上了一絲緊張。

比如後排熱鍋上的蘭夢同學。

“這個篇文言文肯定要考的,你記筆記了嗎?”蘭夢問白南楠。

白南楠搖頭,随即安排,“你找人借一下筆記本,晚上再把你的借給我。”

“……楠子,我們什麽時候才能不是這樣的對話模式。”

“哪樣啊?”白南楠不明就裏。

“‘作業寫完了嗎給我看看’,‘沒有,你抄別人的吧,抄完了順便給我看’,你什麽時候能

直接說‘寫完了,你看我的吧’。”

“這你可冤枉人了,這幾天我不一直給你看我的數學作業嗎?你怎麽不能争氣點給我看看其他作業?”

“這不是覺得你數學作業整理的好嘛,”蘭夢笑道,“那我去找柳成州借,抄完了給你。”

白南楠沖她揚了揚下巴,一個人慢悠悠出了教室去了廁所。自從柳成州成為她們前桌後,幾人多了不少來往。

他作為班上的第一名,卻不像其他學霸一樣在學渣面前開啓自動制冷模式,一臉高姿态,反而頗有耐心,樂于助人。

從而深得白南楠的欣賞,被她每天帶的小零食硬生生喂胖了一圈。

蘭夢去找他的時候,還有幾個前排的學霸圍在他身邊進行學術讨論。

“柳成州,昨天王老師講得最後那道題你聽懂了嗎?”

“那道題有些複雜,她昨天講得方法好像有問題,我按她的做沒得到結果。你們可以再去問問她。”柳成州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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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昨天才講,她估計得罵我們沒聽講了。她最喜歡你,你去問問呗。”一男生拍了拍他的肩膀。

蘭夢瞥了那男生一眼,心中鄙視。“柳成州,借一下你的語文文言文筆記。”

接到了筆記,走前她低頭看了眼他們讨論的題目,告訴柳成州,“這題我看到楠子整理了,你可以問她。”

“問她?”剛說完,帶着眼鏡的男生哼笑出了聲,十分看不上,“昨天老師講題我們都沒聽懂,白南楠她能會做嗎?你沒聽剛才柳成州說啊,老師題目都講錯了。”

“我昨天不小心看到她的作業本,上面紅片片全是叉,”楊燦忍不住和旁邊的女生說道,語氣中充滿了不屑,“她不會把老師講錯的思路記到改錯本上了吧。”

“很有可能。”一堆人附和着笑出聲,口中充滿了輕視,“說不定聽見我們說做不出來,她覺得自己做出來還挺驕傲。”

“你過去告訴白南楠,她改的題是錯的,不用感謝我們。”眼睛男看向蘭夢。

蘭夢聽見他們說的話,臉都氣紅了。她說不過那一堆人,只好再次看向柳成州,“說真的,你等下可以問問白南楠,她錯題整理地很好的。”

恰好白南楠回到教室,剛坐回座位便聽見前面一群人刻意壓低的聲音。

“她看的出什麽啊,別聽她的耽誤時間。柳成州,你去問問老師呗,問完了給我們講講。”

上課鈴應聲響起,人群哄散。

吃過午飯,白南楠從課桌裏拿出了數學作業和改錯本,開始認真整理題目。

沒過一會兒,同學們稀稀拉拉進入教室。

“柳成州,你不用去問數學老師了,我聽曹老師說她下午沒課已經回去了。”楊燦給進門的柳成州說道。

柳成州點了點頭,他本來就沒打算去問那個數學老師。他見蘭夢吃飯還沒回教室,拿了作業坐在了奮筆疾書的白南楠身邊,“這個題你會做嗎?”

白南楠見他過來也沒什麽意外的神情。

她偏科嚴重,但英語成績很好,柳成州沒少問她英語問題。

白南楠看了眼題目,“昨天禿驢輔助線都畫錯了,應該是這樣畫的。”

她拿了支鉛筆出來做了在他作業上做了條輔助線。還沒開口,柳成州反應過來立刻想明白了做法。

白南楠對于這人的理解能力沒有意外,毫不吝啬地補充道,“其實還有兩種方法……”

前排幾人早就注意到了柳成州的動靜,時不時伸脖子朝後看。

“柳成州真的去找白南楠講題了?”眼睛男皺着眉頭問道。

“啊。”

午飯後的教室很吵鬧。他們只能瞥見兩人坐在一塊,眼神盯着作業本,模樣十分認真。白南楠手裏的鉛筆不斷滑動着,橡皮擦擦了又畫,像是講了不止一道方法。

“那麽難的題,她怎麽會做?”眼睛男問道,語氣中帶了些不善。

“你們還記不記得白南楠說她哥哥剛從國外回來,之前是H大的,應該是她給給給她講的題。”

話一出,衆人瞬間沉默了,眼巴巴望着後面。

“沒事兒,等下柳成州回來讓他給我們講講就是了。”眼睛男無所謂說道,“他講得還簡潔一些。”

然而,等到柳成州回到座位,衆人過去問題時,他們卻被拒絕了。

柳成州面上沒什麽表情,将作業收到了課桌裏,“這是我剛才問白南楠的,你們想知道可以自己去問她。”

一男生手肘拐了拐身邊的人,“你去問問白南楠,等下回來給我講講,今天不弄懂這個題我渾身都不舒服。”

那人怒道,“你怎麽不去問,我剛才還罵她了。”

“我也是。”

眼睛男和楊燦坐在第一排不語,一個剛才沒說話的女生站起身朝白南楠走去。

蘭夢已經回了教室,見女生過來找白南楠問題,不屑地翻着白眼,“你剛才不是說不問的嗎?”

女生笑道,“我剛才可什麽都沒說,是他們說的,放心,我等下不會給他們講題的。”

白南楠倒是不太介意,認認真真帶着些小驕傲地分享了從陸憑那得到的思路。

那女生歡歡喜喜回去,別人拉下臉來問她,也十分守信沒給其他人講,只對自己的同桌眼睛男眨了眨眼睛。

她早就看不慣這個人了,仗着自己進了奧數全國賽,就不把其他同學放在眼裏。

她偏頭笑看他,“三種解法呢,我還是第一次知道還能這麽解,比你厲害多了。”

一晃又是一周,孫建國站在講臺上一臉深意。

“同學們!考慮到大家最近學習辛苦,我決定下周五下午把班會課空出來,帶大家去參觀一下咱們的鄰居Q大。”

他也是考慮到這段時間班裏學習氣氛比較厚重,決定再加一把火,這才向學校領導提出了這個想法。

教室裏發出一片附和歡呼的聲音。

對大部分學生來說,出去玩總是比在教室中學習來得讓人興奮。因為參觀的是Q大,那些恨不得睡在教室的書呆子也帶了幾分期待。

星期五那天,一堆穿着藍色校服的高中生仰着小腦袋眼神灼灼望着它的大門。Q大大門并不是特別氣派,但充滿了古典的味道,大氣又優雅。

不知是不是孫建國刻意挑選了日子,這天正是Q大運動會。

此時四點出頭,校園裏夾雜着音樂聲,人來人往很熱鬧。而他們穿着藍色校服,背着各色書包,特別紮眼,整齊地就像小學生出游一般,總引來路過人的目光。

孫建國對Q大很熟悉,沒用到地圖就能帶他們順順利利穿梭在校園裏,一邊逛一邊介紹着。

“春天的時候,學校開滿了花,風一晃就往下落,在全國最美校園排行榜上總是前三。”

白南楠長得高,站在最後排,紮了個馬尾。她從沒去過Q大,偶爾路過會看看白色高聳的校門,心裏還是有些好奇和探究。

來到了大操場入口處,怕打擾運動員比賽,孫建國沒帶他們進去。

隔着門能窺見裏面的風景,看臺處坐滿了學生,中間的綠地上有人正陪跑助威,還有志願者拿着礦泉水分發着。

“當當當當!看!”蘭夢從書包裏拿出了一個小小的單筒望遠鏡。

“……”白南楠看着她熟練地怼到眼前,對準跑道轉動調焦,驚嘆道,“蘭夢,你說實話,在家沒少偷窺吧?”

“別污蔑我的清白,”她握着轉了一圈,“我早就知道今天Q大運動會了,建國肯定不會讓我們近距離觀看,就自己帶了。別說,那些跑步的還挺帥的,我還以為Q大都是禿頭大叔呢。”

背負着沉重的基因,白南楠現在對“禿頭”兩個字非常敏感,從她手裏拿過望遠鏡,眯着左眼探索着調節了焦距,很快就看清了操場上的場景。

的确非常明晰,運動員憋紅的臉色都能看得一清二楚。不過到沒蘭夢說的那麽誇張,長相一般,就跑步時帶了股男生的沖勁兒和潇灑勁兒。

看完了操場,白南楠無聊地拿着望遠鏡身體轉了個圈,晃過一排排建築随意眺望着。

“你這才叫偷窺吧,”蘭夢語塞。

見白南楠突然頓住,全部注意力都被吸引過去。蘭夢眯着眼喃喃了聲“怎麽了”,而後順着望遠鏡的角度朝遠處看。

那塊是她們剛才經過的活動中心,直走過來就能到操場。

蘭夢本來就假近視,加上距離遠,除了建築本身和下面的超市,什麽都看不到。

但白南楠看得清楚。

活動中心二樓欄杆處,有一個男人正在抽煙。

白南楠不太懂想念一個人的感覺。

她父母親戚都在身邊,白侑雖然去了國外,但每周都會給家裏打好幾個電話。

然而此時,宣洩而出的某種情感和奇異的激動,好像在不斷提醒她。

很久沒見,她是想他的。

白南楠把望遠鏡還給了蘭夢,在她迷惑的眼神下小碎步走向孫建國,小聲說道,“孫老師,我肚子不舒服,想去上廁所。”

孫建國點頭,“知道廁所在哪嗎?”

“知道的。”

他不放心,指了指操場裏面,“進操場,邊緣處拐個彎就到了。”

“……”路過活動中心時,白南楠瞥見那有廁所,沒想到還有更近的。

在班主任狐疑的眼光下憋了半響,白南楠頓了頓又說道,聲音比剛才更小了,“老師我生理期好像到了,得去超市那邊買那個。”

孫建國當班主任多年,也遇到過不少這樣的情況,沒多尴尬地甩了甩手背,“去吧去吧。”

快步跑去了活動中心,因為是運動會,不少人都在一樓的超市裏買零食消遣。

怕去的遲人離開了,白南楠走得急。但離得越近,那股子沖動散去,腦子清晰起來,一堆問題浮現。

見到了要說什麽?

這樣會不會很刻意?

白南楠兩步臺階作一步跨過,但想着想着,忽覺唐突腳步猛地剎了車,關鍵是還沒剎好,步伐卡在了臺階中央,身子不受控制地向前傾去。

白南楠下意識向前支撐,手掌壓到了樓梯的尖銳處。人是倒是撐住了,臉也沒傷着,不過膝蓋和大腿被磕地發出了悶響,在狹窄的樓道蕩出了一陣空曠的回聲。

她不受控制“嘶”了聲,劇烈的疼讓她腦袋一麻,有些發懵。

白南楠開始後悔自己莽莽撞撞過來。

見了面不知道說什麽也就算了,現在反而蝕把米,整個人疼痛又狼狽。

幸好這裏沒人,不然她一個高中生在人家學校摔了,得多無地自容啊。

白南楠手背抹了抹眼角生理性的的淚水。

要不她還是神不知鬼不覺地回去吧,當做什麽事情都沒發生,下次見面又是一條好漢。

正拍了拍手上的灰塵,熟悉的聲音在樓道中響起,語氣中帶着些微疑惑, “南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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