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白南楠帶他去了那家她最近癡迷的法餐廳吃飯,她拍拍胸脯說今天請客,還開了瓶白葡萄酒,慶祝他終于回國。

不過她那杯卻被陸憑換成了果汁。

回到家後,白南楠忽然想起來之前生日舍友送她的禮物,剛換鞋就迅速上了樓。

程英正坐在沙發上看電影,甚至都沒來得及看清人,只撲捉到了一抹衣角。她起身剛準備上樓,看看自家女兒倒騰啥,恰好白南楠抱着兩個盒子下來。

通過盒外的裝飾彩印,不難看出是一對情侶馬克杯,程英眉毛梢微挑。

“媽,你在啊。我還以為你們兩都沒在家呢。”白南楠放慢了腳步,停在她面前。

“你是沒看到,跑得風風火火的,着什麽急呢?”程英瞅了一眼盒子,“給人送禮物去啊。”

白南楠毫不掩飾點了點頭。

“男朋友過來了?”

白南楠默了一瞬,片刻後又點了點頭。

“還不介紹一下?”

“他才剛回來,應該挺累的,”白南楠解釋道。注意到程英不善的眼神,又快速補充,“不過他以後都定居在這裏了,應該過一段時間就能見到了。”

“不走了”

“嗯。”

程英眼神有些奇怪,“他是這的人嗎?不會是因為你來這的吧?”

聽見她的問題,白南楠笑容中忽然充滿甜蜜,“有點複雜,不過确實是因為我啦。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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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英看着她傻笑一言難盡,“就那麽喜歡他,搞得媽媽都好奇了。有照片嗎?”

白南楠還真沒有。

不過這也提醒了她,以後還是要多拍點合照的,然後再買個相冊記錄下來。

“沒有照片。”白南楠說,“不過好看着呢。”

程英“哼”了聲,“你們這些談戀愛的小姑娘眼神都帶了層濾鏡,我以前還覺得你爸是東滿一枝花呢。”

“……”

“那媽,你覺得哥哥好看嗎?”

“勉勉強強還行吧。”

“楚遇哥呢?”

“不錯。”

“陸憑哥呢?”

程英給了她一個“那還用說”的表情。

白南楠滿意地點了點頭,“那看來我男朋友應該是符合我們的審美的。”

程英笑了聲,“行了,你要走趕快走。”

“對了,你陸伯伯剛出差回來給你帶了點東西,我給你放卧室裏了。他現在應該在家,有時間過去謝謝人家。”

“陸伯伯在家啊,”白南楠眼神一頓,而後又慢慢說道,“那我去打個招呼吧。”

目送着自家女兒走到門口,程英才注意到白南楠手裏還抱着杯子,心裏笑她傻看着傻乎乎的,不由有些期待之後見女婿的日子。

想當初白侑帶楚遇回家的時候,白從聞臉都黑了,她也沒好到哪去,驚得半天都沒說出話。

這次看白南楠的樣子,應該是找到了一個優秀的好孩子,都為她搬到這來了。

希望下次見面能緩解她老公因為白侑而造成的的陰影吧。

程英笑着又回到了沙發上,剛喝了口茶,又憶起了不久前,陸彭帶着他那秘書和他們一起吃飯的事兒。

看樣子應該是已經定下來了。

而另一邊陸憑剛進門,就和陸彭對上了眼。

陸彭有些錯愕,放下手中的文件問道,“回來了?”

“嗯。”

陷入沉默。

眼見着陸憑準備上樓,陸彭忽然叫住他,“等等,我和你說幾句話。”

泛着光澤的桌上擺了個瓷白茶盞,淡黃色的液體透亮清澈,随後液體晃了晃,桌上又添了個玻璃水杯。

沙發上的兩人隔着不遠不近的距離,陸憑眉眼冷淡。

陸彭握住杯子喝完水後,才緩緩問道,“以後就留在這邊了?”

說來諷刺,這個消息還是陸彭從外人口中得知的,陸彭感到了深深的無力。

生病後,似乎人精神上脆弱了許多,那時坐在病床上,他一直在回想以前的日子。

父子走到現在這種地步,他一直知道自己有錯。但思考之後他突然發現,所有的一切好像是他一手造成的。

聽聞陸憑不鹹不淡“嗯”了聲,陸彭回過神,心底嘆了口氣,“既然回來了,這套房子就留給你了,這樣也方便些。”

“不用,”陸憑低頭給白南楠發了信息,讓她在家等他後不鹹不淡開口,“我已經找好地方了,這個地方你們住吧。”

“……”

“你們”兩個字讓陸彭眼中有些尴尬,随即便收起了情緒。

和王露在一起,陸彭最初是因為病後的寂寞。一個人在病房的時候,她總是過來陪他。這個人雖然是她的秘書,那份無微不至的溫暖卻是真切的。

所以,陸彭自己都沒有預料到,離他上次生病住院已經過了那麽久,他還是想和她走下去。

思忖片刻,陸彭說,“她很想見見你,最近有時間嗎?一起吃頓飯吧。”

陸憑沒有吭聲。

不知什麽時候茶已經涼了,陸彭拿起茶盞呡了口茶,涼意直直入胃。這是陸彭回國後,第一次如此仔細地觀察他,看着看着,只覺那張清隽的臉帶了些陌生。

就像那茶水一樣,眼角眉梢盡是冷漠和疏淡。

陸彭忽然心顫了一下。時間一下子回到了那年出國前。他回到家,正好瞅見舒羽正在院子裏教小陸憑茶道。

院子裏都是新婚時和舒羽一起種的花圃,陽光燦爛鋪滿整片區域,所有鮮花都豔了一個度。

舒羽和陸憑就坐在院子中間,發間臉上全是溫雅。

那時他剛結束了一天的忙碌,十分疲憊。不過那一幕,卻讓他一身疲憊驟然散去。

他走過去笑着問陸憑,“要去新地方了,小憑緊張嗎?”

陸憑把剛磨好的透黃色茶遞給陸彭,陽光落在稚嫩的臉頰上,一片柔和。

“和爸爸媽媽在一起,我一點都不緊張。”

……

陸彭回過神,乖巧的小憑在陸憑身上消失殆盡,他幹澀說道,“…陸憑,現在你回來了,總還是要一起吃個飯的。她手藝不錯,你應該會喜歡的。以後在這,也好有個照應……”

“不了。”陸憑利落拒絕。

他摩挲着玻璃杯的杯身,随即将杯子放在桌上,起身從電視櫃抽屜裏的角落拿出一張卡扣在桌上。

“出國後打給我的所有錢都在這兒,沒動一分。”

這次陸憑專門回這來,就是為了把卡交給陸彭,除了他給他打的錢,陸憑還另存了不少錢在裏面。

氣氛徒然安靜。

“……下個星期六有空嗎?”陸彭眉間出現了深深的痕跡,直接當做沒聽見他劃清界限的話,“我,”

還沒說完,沒關上的門被敲了幾聲後,忽然被打開。白南楠發型還是陸憑給她紮的馬尾,她手裏抱着兩個小盒子,微微瞪大了眼睛朝裏望了望。

而後乖巧喊道,“陸伯伯。”

陸彭點了點頭,本來下意識想問她怎麽有時間過來,見她直直進來沒和陸憑打招呼,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

“怎麽過來了?”陸憑扯過一個靠枕墊在旁邊,等她坐過來。

白南楠沒來得及看他的信息,她把盒子放在桌上坐過去輕聲道,“我過來把東西給你。”

陸彭轉向陸憑,卻見他眼神的淡漠似乎化開漾着暖意,嘴角也下意識勾起,恍然間明白了什麽。

沉默了片刻,到底還是沒有問出口。

“對了,還有,謝謝陸伯伯給我帶的禮物。”

白南楠說着,眼神瞟過桌上的卡,不知道之前兩人說了什麽,只是此刻他們之間的氣氛凝固到她都能察覺出。

“沒事,聽你爸說你喜歡吃甜食。”

“對的,我超喜歡。”

白南楠知道怎麽緩解氣氛,不過她畢竟是個外人,有些話只能在當事人面前說。

應該是來的不是時候。

白南楠想着,沒坐多久便打了招呼離開。

走前她悄無聲息将手移到陸憑旁邊,伸出食指勾了勾他的掌心,等他看過來時,笑着朝他眨巴了下眼。

她眼中沒帶安撫,而是一種很單純的愛意。像是在依依不舍地告訴他,“我先走啦”。

不過陸憑卻覺得,白南楠很像一個正在安撫小孩子的大人。

就像小朋友第一次去幼兒園時,家長鼓勵地沖他們眨眼,好像那樣就能讓他們多一點勇氣。

陸憑心中劃過一絲奇異的感覺,竟然神奇地體會到了小孩子想直接跟家夥離開的沖動。

而陸彭也心情複雜無比。

原本還擔心着陸憑回國一個人孤單,從剛才看來,陸彭甚至十分确定他是為了白南楠回國的。

陸彭好久都沒看到陸憑露出這樣的笑容了。

似乎只屬于白南楠。

這天白南楠剛從家裏給大伯慶生回來,去到陸憑那。

這段時間陸憑注冊了公司,白南楠能感覺到他很忙。不過他還是會抽出時間和她一起吃飯。

白南楠偶爾也會帶着書去他家學習。

考慮到最近他最近可能睡眠不好,白南楠給他帶了爺爺不久前送給她線香,有安神助睡的功效。

進門後白南楠看了眼鞋架,便知道陸憑沒在家。

她自顧自換了陸憑給她買的粉色拖鞋,把木盒放在了醒目的位置,而後拿着包熟門熟路走到書房。

不知什麽時候,書房的桌子上擺放了一個相框,相框有些舊看着并不像剛買的。

照片裏的她頭發還沒燙,穿着白色的長裙,側着臉站在沙灘邊。

白南楠一下子就想起來,這張照片還是她大一的時候,和家裏人去s市的海邊旅游拍的,當時她還誇獎了她媽的拍照技術。

白南楠驚奇了一瞬,沒想到他有自己這張照片。

随即便開心地哼唧一聲,想來他是沒少在朋友圈窺屏了。

白南楠剛放下相框就接到了趙溫香的電話。

“你們什麽時候放暑假啊?”趙溫香問道。

“七月一號吧。”

“放假來這邊玩啊。”

“你放假又不會來了?”白南楠問道。

“不回來了,所以你過來陪我呗,吃住報銷。”

“這時間還遠着呢,計劃那麽早,”白南楠轉了轉手中的筆,“而且我都打算和陸憑哥出去旅游了。”

趙溫香語塞,“你們旅游旅兩個月啊。”

白南楠想了想,也覺得說出來的話有些荒謬,沒幾秒就說道,“……我看看時間吧。”

兩人在電話裏又聊了會兒,白南楠收了書。

雖然陸憑剛回來那天白南楠請他吃了一頓飯,不過她總覺得太不隆重了,簡直辜負了她一身的浪漫細胞。

白南楠想了想,換了鞋出門在樓下的花店裏買了太陽花和滿天星,等布置好了房子,她轉着在房裏看了一圈。

很浪漫。

簡直像個求婚現場。

白南楠在原地站了會兒,為了避免不必要的誤會,又去花店買了幾只康乃馨回來,這才滿意地坐下。

陸憑沒想到白南楠給自己準備了個驚喜。

此時他正坐在咖啡館中,和他的父親一起。

陸彭點了單,等服務員走後,猶豫着問道, “你真的和南楠在一起了?她父母知道嗎?”

“你想說什麽?”陸憑注意到他的表情,連尊稱都沒用,眼底有些冷。

對面的這個男人,他自然是最了解的。

陸憑甚至能想到,陸彭有多擔心自己朋友家的女兒和他在一起。

畢竟在他的眼裏,他的兒子從小在畸形的環境裏長大,還有個精神病母親,想來他以後也一定不會有多正常。

桌邊忽地走過去兩小聲說笑的人,讓氣氛變得更加僵沉。

陸彭被他的眼神刺痛了下,似是也意識到了自己對待陸憑的不公,沒再過問兩人的事,只艱難開口,“其實,我和南楠說過你之前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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