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把你變豬
回府時正巧周從凜也一腳踏進了門。
大黃搖着尾巴端端坐在府門口,瞧見他回來,歡歡喜喜跟在了他後頭。大黑睜開眼,不緊不慢也跟了上去。
周夫人正巧逮住人,由着晚霁将她扶着,皮笑肉不笑道:“今日玩得好?”
周從凜懶懶一笑,說:“還行吧。”
真是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怎的人家兒子就生得樣樣都好,自個兒子就不行呢。
周夫人往前走着,周從凜跟在她身旁,她瞥他一眼:“不知道晚霁怎麽受得了你那性子。”
周從凜看了一眼默不作聲的晚霁,挑眉道:“兒子也受不了。”他悠悠開口:“但兒子改不了。”
周夫人忽然想起來什麽,頓住腳吩咐晚霁:“你去我那院子取點九櫻香,送到老爺院子裏去。”
晚霁躬身領命,轉而往那邊內院而去。
“你跟我過來。”周夫人率先往前去,看也不看周從凜一眼。
兩人自前院穿過,過了垂花門,經過游廊。周夫人站在池塘前,凝視着那處假山道:“可認識沈懷白?”
周從凜一時之間沒想起來懷白指的是誰,頓了會才問:“是吏部那個沈懷白?”
周夫人點點頭:“他人如何?”
“聽說是個清正廉潔的。”周從凜漫不經心道。
周夫人偏頭瞧他一眼:“我是問品性如何,沒問你做官。”
周從凜樂了樂:“兒子見都沒見過這人,您上來就問。我便是想同您說道說道,也得先去打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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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塘裏水流得嘩啦啦地,周夫人聲音放得有些低:“那你就去打聽。”
周從凜不甚在意,他問:“您打聽他做什麽?”
說起來周夫人自個也矛盾得很,雖說她同沈夫人關系委實不錯,但沈懷白她确實不了解。
周夫人嗤了他一句:“關你什麽事,你仔細給我辦好就成了。”
“是,兒子知道了。”
周從凜不知道自個母親今日怎麽回事,火氣這麽大。他斂了心思,提步回去找晚霁。
這頭晚霁将東西送了過去,正要回院子裏,周從凜忽的叫住人,問道:“今日寺廟裏有什麽好玩的?”
晚霁想了想,确實也沒什麽玩的,她如實道:“夫人遇見了沈夫人同沈公子。”
周從凜摸了摸下巴:“沒了?”
她搖搖頭。
天色暗了下來,周從凜忽然問:“你見着那沈懷白不曾?”
不知是不是錯覺,晚霁在他眼裏看到點不一樣的東西,她道:“見着了。”
“生得如何?”他追問。
若是他不說,晚霁是決計不可能将沈懷白同他對比的。沈懷白是青衿溫潤的長相,周從凜則是淩厲恣意的,兩人根本沒有可比性。
她垂眸淡然應道:“尚可。”
周從凜自動轉換了一下:“那就是非常可以了。”
“他跟你說話了不曾?”他湊近問。
說沒說話有什麽幹系,況且她一個奴才,憑什麽跟那位少爺搭話。
晚霁摸不清他心思,面無表情答:“不曾。”
周從凜心下那個念頭隐了下去,他又站直身子,晲她一眼:“你怎麽不問問我?”
主子陰晴不定的性子實在難以琢磨。
“那您今個玩得如何?”晚霁順勢問。
周主子滿意了,勾了勾唇道:“今日你沒去實在是可惜了,那小南燕的嗓子當真是生得好。”
原來是在這等着她呢。
晚霁微微笑着答:“委實是奴婢沒福分。”
這京城是天子腳下,繁華自不必說。尤其這唱戲唱曲兒的,原來聖祖皇帝十分愛好,故而這行當成長得十分迅速。
當下最有名的要數樂樓的那位小南燕,他的唱功是一等一的好,不僅如此,身段樣貌皆是上乘。
唯獨有一樣,坊間傳聞他是斷袖。
晚霁倒是沒見過這位風靡京城的小南燕,也不知他那斷袖傳言是真是假。
似乎知道晚霁心中所想,周從凜靠到她身邊,兩個人挨得極緊,他道:“是不是在想他那斷袖之癖?”
周從凜一靠近,他身上那股子味道便傳了過來,這是晚霁熟悉的熏香,他不喜歡味濃的,清清淡淡的最好。
“您知道?”晚霁這會子卻也沒顧上,她有些詫異。
周從凜比她高大,他低着頭,她仰着頭。餘安本來是來尋狗的,誰想到剛到院口就看到這樣一幕,他心頭一顫,聲響都不敢發出,鬼鬼祟祟地地躲到那拱門後頭,伸出個耳朵仔細聽着。
他瞥她,“明兒去不去?帶你親自去瞧瞧。”
晚霁搖搖頭。
“你是那些個尼姑庵的姑子麽,這也不好奇那也不上心。”
餘安趕快扒着牆,屏氣凝神地聽。
周從凜嗤笑一聲:“你趕明兒就抄抄佛經,順道給我祈祈福。”
餘安眼珠子轉了轉,這位主兒又玩什麽新樂趣呢。
晚霁凝眉:“您這又是發什麽氣?”
他道:“誰說我發氣了,你少血口噴人。”
大黃繞着他倆轉了一圈,歪着腦袋汪汪兩聲。它伸着舌頭,哼哧哼哧地蹦來蹦去。
但,沒有一個人理它。
大黃委委屈屈地耷拉着腦袋,又蹭到了大黑身邊。
大黑瞥它一眼,昂着頭走了。
餘安也是收回了耳朵離開,他搖頭嘆息,怎麽公子一遇見晚霁姑娘,就這麽無賴呢。
哎。
***
兩人說着往屋子裏去,周從凜往榻上一靠,歪斜着說:“腿疼。”
她一怔,皺着眉詢問:“您怎麽了?”
他擡了擡腿,理直氣壯道:“今兒走累了,你給我捶捶。”
晚霁無言,碎步到他跟前,緩緩蹲了下來,輕輕給他捶打着。
“你這花樣倒是好看。”他像是發現了什麽好玩東西,伸手要去摸她頭上的簪子。其實那簪不過是普通的木簪,算不得多稀罕玩意。
晚霁抿着唇:“公子。”
這話便是有些制止的意味了。
周從凜一頓,堪堪止住手,他撚了撚指尖,面色有些奇怪。
“你從前都讓我瞧的。”他嘟囔了一句。
那能一樣嗎,現下兩人年紀已大,哪能像小時候一樣沒有避諱。只是晚霁忽的想起來什麽,她抿唇道:“您瞧吧。”
周從凜高興了,取下了木簪看,他舉到半空,笑了笑說:“你往常沒戴過這樣的。”
晚霁解釋給他聽:“是夫人賞的。”
他這便不看了,替她簪了回去,似乎不滿意,端着她的發,重新又簪了一次。
手指尖不小心劃過她側臉,一股子柔軟滑膩的感覺湧上心頭。
他迅速收回手,指尖微微蜷縮:“你若是喜歡,給你買一套。這些個木頭有什麽可戴的,你戴玉的好看。”
晚霁覺得方才臉上有些異樣,她搖搖頭,手下動作不停:“奴婢用不着。”
周從凜靠着軟墊,從天上收回視線,目光落到她耳垂處,上頭幹幹淨淨的,潔白如玉。
他突然覺得有點手癢。
“用得着。”他說。
晚霁不知道這個主子怎麽又心血來潮了,她垂着頭仔細捶打,一聲不吭。
“你同我說說話。”他又道。
晚霁心頭嘆了口氣,收了手仰頭問:“您想說些什麽?”
周從凜指了指旁邊的小杌子,說:“你坐。”似乎覺得不夠體現他倆的情分,他又把手指的方向移到了榻前,不容置疑道:“搬過來,坐這。”
晚霁照着他吩咐坐了下來,雙手交疊放在膝蓋上,等着他開口。
“得了空去打聽打聽沈懷白。”他伸長了腿,姿态閑适安逸。
晚霁一怔,今兒周夫人才碰到他倆,轉眼周從凜就要去打聽沈懷白,她不免猜測是周夫人同他說了什麽。
她問:“為何?”
周從凜雙手枕在腦後,吊兒郎當道:“我估摸着我娘要替人相看他。”
晚霁心想:那這事您還是別同我說了。
周從凜自顧自道:“你說我娘到底替誰相看,近來也沒瞧見她和哪家夫人走得近。”
晚霁嗯了一聲。
他皺着眉:“你怎麽不說?”
晚霁實在是覺得開口無言,她不免想起來幼時的周從凜,不守規矩的纨绔少爺,每日同她說得最多的是哪家公子哥長得俊,哪家小姐看起來像是一只鵝。
她其實更能看透那個周從凜,現在的周從凜不打架,端着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樣,卻指不定要戲弄誰。
“奴婢是覺得這事委實沒什麽可說的。”她擡眼瞧他,眉眼透着無奈。
周從凜睨她一眼,冷笑道:“周晚霁,你少給我扯皮。”
瞧瞧,周晚霁都給叫上了,心裏不知道怎麽罵她呢。
周主子不高興了,一個勁地盯着她瞧,好似要把她瞧出個洞來。
昏黃的燈光照在她身上,青綠的衣衫顯得人更加纖細溫婉。她蹙眉看他,往常淡然平靜的面容現下愈加靈動。
他忽然勾唇一笑:“過來,爺告訴你個秘密。”
晚霁本也就坐着,離他不太遠,她也沒多想,微微彎腰靠近。
周從凜緩緩貼近她耳朵,呼出的熱氣直撲了她頸項間,她動了動,想離得遠一些,卻見周從凜猛地拉過她手臂,翻身把她半截身子拉過來到榻上。
“老實點,不然有你好看的。”他用手肘擎住她,将她壓到了身下。
晚霁腦子裏轟地一聲炸開了,她雙耳通紅,低喝道:“您做什麽!”
周從凜眼裏閃着得意的光,另一只手伸過去掐她的臉,又揉又搓。他心裏舒暢極了,嘴裏哼唧:“把你變豬。”
身上的人的氣息将她包裹住,肢體緊緊貼合着。
晚霁心跳得越來越快。
她慌張地扭動着身子想要脫離他束縛,可男兒家力氣本來就比姑娘家大,她根本無法掙脫。
周從凜終于如願以償地在她眼裏看到不一樣的情緒,她眼眸漆黑,很少有什麽鮮明感情出現,現在不知是羞的還是怒的,裏頭盛滿了水光。
他心頭卻一股奇異感覺升了上來,下意識驀然松開她,翻身從榻上起來。
他想:這下一點也不像豬,倒是像只小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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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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