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我很想她

這邊已經出發了的周從凜是不知道京城的事的,邵铎作為将領行在最前方,而他則是普通将士,跟在屁股後頭。

他們從京城出發,一路走官道趕過去。按着承安帝的意思,反賊應當是從三陽州出來朝北進發,現下代王本就被定了罪,他們應該會直沖代王府而去。

周從凜其實不大想的明白承安帝這番作為,這時候有一個王爺坐鎮總比沒有好,就算真有罪,又何必急在這一時?

只是轉念一想,也有可能是摸不着反賊下一個進攻的地方,索性直接将他們引去代王府。

大軍行進,幾近入夜。

安營紮寨的功夫自有其他輔兵去做,周從凜這會被邵铎叫去了小草坡上商讨。

兩人将戰事理了一番,周從凜眼睛一晃,忽然遠遠看見兩個身影走來。

徐茂揮舞着手臂,大聲喊:“周家哥哥!”

他一說完,常晖就勾住他,将人給摁下來。接着兩人快步走近,常晖勾唇一笑:“瞧我們周大公子穿這一身,倒還是像模像樣的。”

周從凜此前未曾聽說二人也來,他不禁問道:“你們都瞞着我?”

邵铎坐在草坪上,雙手耷拉在膝蓋上頭,說:“什麽叫瞞着你,人光明正大報名進來的。”

這一下碰了頭,徐茂睜着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歡快道:“對啊。”

常晖也一屁股坐下來,得意地挑了挑眉:“而且容我提醒一句,周公子,你現在品級比我們仨都低。”

周從凜凝眉:“?”

有些微涼風拂過,邵铎微微閉上眼,躺了下去說:“常四公子是副将,徐小公子麽,勉強算個副将吧。”

“合着你這職位都是随便安排的?”周從凜冷笑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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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晖坐在他身邊,碰了碰他肩膀道:“怎麽,你也想要一個?”

他頓了頓,湊近了說:“你若是能完完整整将你同晚霁姑娘的事說道一番,也讓邵将軍給你弄一個。”

怎麽這事所有人都知道了?

周從凜不出聲。

“是我同他們講的。”邵铎插了一句嘴:“那日從周府回去,正好碰上了他倆,他們說是要尋你一同去找樂子,我便說給他們聽了。”

邵铎嘿嘿一笑:“又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難不成你還害羞?”

徐茂瞪大了眼,小聲嘀咕:“不會吧。”

周從凜自然不會害羞,他神色淡然,甚至帶着點嘲諷:“你倆沒必要知道,反正說出來你們也不懂。”

“喲呵。”常晖好哥倆似地将徐茂摟過來,兩人對視一眼,煞有介事道:“我們倆不懂?我看是你自己沒什麽說的吧,畢竟也不是誰都待見你。”

遠處将士們來來去去準備着帳篷和吃食,一簇簇煙火已經燃起。空氣中似乎彌漫着飯菜的香氣,還有這大地山川獨有的味道。

周從凜眺望而去,遠處天空晦暗,遙遠得仿佛天地一線。齊國在南方往下,他眯起了眼,卻也什麽都看不到。

天地之間太過空曠,連跟着心也空蕩蕩地。

他頓了頓,單腳踏地支起,另一只腿随意放着。

很想她。

他在心裏輕聲說。

帶着點點少年郎的歡喜和柔軟,卻又藏了認真與期盼。

周從凜垂下眼皮遮住翻滾的情緒,嘴巴上還是不饒人,嗤笑一句:“你們就盡情地偷偷羨慕吧,休想從我這裏聽去一個字兒。”

瘋了。

這人瘋了。

其餘三人只有這個想法。

夜風襲來,盔甲暗淡得沒有光亮,周從凜抿了抿唇,沒再繼續說下去。

“晚霁姑娘不會像你這般招人恨的。”常晖嘆了口氣,随即打趣道:“幸好你從前沒有虧待過人家,不然到時候人爹娘找上門,你還不知道怎麽交代。”

“說起來。”徐茂望了望天,很真誠地發問:“晚霁姑娘既然是永雎王府的小郡主,那齊國的陛下會不會給她指婚啊?”

他小心翼翼瞧了眼周從凜,聲音越說越小:“畢竟皇恩在上,周家哥哥又隔得這麽遠,遠水救不了近火嘛。”

邵铎也是騰地坐起來,似笑非笑道:“說得也是啊。”

周從凜懶得搭理他們,他起身下了坡,往營帳那邊去了。

***

大軍分撥了兩部分,一部分由邵铎帶兵前往代王府主攻大部隊。另一部則由常晖帶兵,有一千兵馬,同周從凜和徐茂二人向上虞而去。

上虞大都是平原,但也有部分丘陵山林地區。這裏臨近萬泰江,土壤肥沃,氣候也适宜,所以每年産糧很高,所交賦稅也是大燕最前朝的。

唯一不足的是,這裏容易産生水澇之災。

早些朝代修築過堤壩,效果一直不錯,去年實在泛濫成災,沖毀了堤壩。承安帝派了工部的人任欽差大臣前來辦事,又重新修築。

修築這事兒是在朝前推進,可老百姓那點存糧和家底都給沖沒了。這事兒鬧到了官府上頭,官府忙得焦頭爛額,又禀上了朝廷,本來是撥了銀子下來救助,可也不知道怎麽的,下頭就是一直鬧。

豪強地主趁亂聚集人士,招兵買馬,襲擊了知州府衙,而後事情便一發不可收拾,變成了一大股反賊。

按理說這些反賊,這邊的官差也不至于幹不過,可他娘的還真幹不過。

事情一直鬧着,但反賊人并不太多,他們占領了上虞這邊,開始也沒有擴張。承安帝想着說派個人來談談,恩威并施嘛,可也不知道觸動了他們哪根弦,跟瘋狗一樣,一直出兵。

因為沒有受過系統的訓練,他們剛開始倒也算不上出兵,就是在上虞附近的地方小打小鬧。後來慢慢地,反賊散漫的隊伍開始成形,一路從上虞打出來,占領了三陽州。

承安帝這才開始放棄交談了。

而此次周從凜他們前來,本來打算是圍住了一鍋端的。但想着他們并沒有一起聚集在上虞州內,四處分布得有。又想着那些人大多沒有接受過訓練,不懂布陣與兵法,更擅長打游擊伏擊,于是他們帶走了一部分騎兵,準備找小個逐個擊破,一次性掃蕩完畢。

“我說周公子。”常晖坐到他身邊,突然笑說:“從這兒往南去,應該能到齊國吧。”

周從凜咬着幹餅,猛灌了一口水,斜睨他一眼道:“你要去?”

他們這是剛剛才解決了守衛在上虞外圍的一個營地,就着那塊兒地方稍作歇息。

常晖靠着樹幹,叼了一根草在嘴裏,含糊不清開口:“你就裝吧。”

周從凜身上盔甲還帶着血跡,他就算聞到了樹木的味道,那股血腥氣仍舊萦繞在周身。這是他第一次殺人,手起劍落,每一個動作都能聽見刺啦聲。

他心跳得很快。

那是和他在京城裏揮着拳頭打人不一樣的感受。

有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在渾身上下的血管裏游蕩,熾熱又莽撞。

他終于吃完了餅,也同常晖一樣靠着一根樹幹。縱使污泥和血跡在他臉上,他那眉眼依舊桀骜恣意,甚至還帶着從前沒有過的一點少年血性。

仿佛不再是那個嚣張的少年郎,而是能夠将敵人斬落于馬下的浴血将士。

周從凜有些出神,冷不丁聽到常晖輕飄飄問了一句:“什麽時候能去接晚霁姑娘回來?”

什麽時候?

周從凜笑了笑,等他能夠封将,有足夠的底氣與資本,也有足夠的沉穩與擔當,等那時候,他就可以堂堂正正将晚霁接回來。

“再等等。”他說。

常晖嘆了口氣,望着不遠處朝他們走來的徐茂,輕聲一笑說:“別看你是周家公子,估計要想從齊國永雎王府裏接走她,也是不容易。”

寶貝當然很不容易得到。

周從凜也跟着笑,正要開口說話,忽然聽見有人大喊:“有埋伏!”

二人瞬間神色一凜,抓起了身旁的武器起身而去。

從他們所在的地方,包抄過來了一隊人馬,他們似是有備而來,弓箭一發接一發。

因為大部分是騎兵,于是将士們幾乎是頃刻間上馬。

常晖提着長.槍大喝道:“騎兵一隊突圍,後面步兵跟上,以小範圍打出關口,而後反包抄擊破!”

衆人得令,飛快地在林中穿梭,極力在箭雨中撕開一道口子。徐茂跟在了常晖身後,從側翼攻其不備,而周從凜則是打前鋒,沖在了前線。

他神色肅然,雙目像是野狼般兇狠淩厲,那長劍握在他手中,泛着清寒凜冽的光,微微折反到他臉龐上,恍若是修羅臨世。

“殺!”他怒吼。

其餘騎兵舉劍砍箭,有些輕易奪過,有些則不幸中箭。

戰事像是野火般燎原,一只箭矢猛地朝周從凜而來,他眸光一凝,登時将那長劍高舉,手肘微屈,側身躲過。

周從凜不管不顧地殺過去,帶着那些人馬沖出了箭雨。

他們這邊得勝,一下情況就反轉了,常晖他們也是剛剛攻破一隊反賊。

沒了箭的保護,進站與騎兵,他們根本沒有勝算。

不過一會的時間,所有反賊悉數被捉拿。

“說,哪來的消息?”常晖劍指一個頭領,冷冷問道。

那頭領譏諷一笑,惹得常晖還想再說什麽,卻見他嘴邊霍然流下一道血跡,他雙目圓睜,身子一軟往後倒了下去。

周從凜淡淡開口:“咬舌自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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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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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從凜:不是我針對誰,恕我直言,在座的各位,都是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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