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去他身邊

彼時周從凜的信還沒到齊國盛家,可有一位晚霁想都不敢想的人站到了她面前。

“衍岐大師?”晚霁愕然。

衍岐微微一笑:“施主,許久不見。”

晚霁整個人都愣住了,她吃驚道:“大師怎會來這裏?”随即不禁又追問:“可是大燕那邊——”

她話還沒說完,衍岐就搖搖頭,笑說:“貧僧此番是專程來見施主的。”

今日一早他就到了齊國,在王府門口時正巧遇見了要出門的盛霖。盛霖還奇怪着呢,你說往日裏公子哥兒些送東西上門也就罷了,怎麽還來了一個和尚。

他叉着腰就問,你誰啊?

衍岐同他說,來見見郡主。

盛霖當時就被吓住了,這不至于吧,自家小妹都這麽受歡迎了,連和尚都被吸引來了。

他瞪大了眼,結結巴巴說不出話來。

“杵門口做什麽?”永雎王下朝回來,見着了衍岐倒是微微一愣,他又皺眉問:“可是這位老師父有什麽事?”

盛霖那嘴剛張開,一個音節還沒發出來,衍岐已經先他一步開口:“王爺,貧僧是來見郡主的。”

永雎王可不像盛霖那種腦回路,他疑惑着看向他:“見小女?”

衍岐眉目寬和,他颔首,雙手合十道:“正是。”

許是心下謹慎又或是別的什麽,永雎王有些猶豫。畢竟來路不明,上門就點名要見。

“王爺放心,貧僧同郡主,乃是舊識。”衍岐又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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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都到這個份兒上了,永雎王也不好再攔人。于是讓盛霖去帶晚霁過來,他則領着衍岐就到了正院廳堂裏。

這會子永雎王坐在上頭,他略掃了一眼衍岐,心下盤算了起來。

晚霁直覺沒有這麽簡單,“大師自大燕遠道而來,只是來見見我?”

“自寺中一別,同施主已是許久未見。”衍岐撥轉着佛珠,嘆了口氣道:“只是那時貧僧造詣實在淺薄,無法替施主算出身世。”

他笑了笑,看向永雎王說:“如今王爺将施主接回,倒也全了貧僧的一個心願。”

永雎王沒料到還有這一出,因為他并不信神佛。他問:“這麽說來,窈窈找老師父算過?”

衍岐搖搖頭:“是周公子的母親。”

怎麽又是周從凜。

永雎王覺得忒是心煩了,怎麽就繞不開他?

“那之後呢?”

衍岐動作一頓,又道:“周公子與施主,因果糾纏。”

這一份因果糾纏,到底是從誰開始的,是從哪裏開始的,誰也說不清。

說罷衍岐目光深邃地看着晚霁道:“貧僧此番前來,也是為周公子而來。”

這話永雎王就聽不明白了,是真的聽不明白,周從凜怎麽樣,幹他的閨女屁事。所謂因果糾纏?不好意思,永雎王壓根兒不信。

他慢悠悠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又慢悠悠将眼神挪到了晚霁身上。

“大師請說。”晚霁肅然。

“天命一事,人終究無法掌控。”衍岐道:“只是貧僧仍舊想試一試,替周公子破了那一局。”

晚霁猛地起身,臉色發白道:“大師的意思是,他有危險?”

衍岐垂下眼皮,只是這樣一句:“施主,天命不可測。”

“既是天命,窈窈她去又有什麽用?”永雎王是不樂意的,在他看來,路途遙遠不說,還是要去那個現在正內亂的地頭,就為了一個莫須有的天命?

笑話。

他不會同意的。

晚霁自然也是知道的,她垂在袖中的手緩緩握拳,轉身喚道:“爹。”

漆玉站在角落處,大氣都不敢出。她現在才知道,也許當日給郡主寫信的那個人,就是這位周公子。

這不是問題大了麽?

永雎王沉着一張臉,單憑一個和尚幾句話,就又想要将他閨女帶走?

“這事沒得商量。”他沉聲道。

晚霁性子其實是倔的,平日裏旁人只覺得笑意三分,溫和好說話。但她一向有主意,決定了的事,誰說都不好使。

這一次也不例外。

她是知道衍岐的本事的,她不可能不擔憂。只是身為子女,她明白,永雎王怎麽可能放心她這般就回大燕。

“施主,貧僧還是那句話。”衍岐起身準備告辭:“萬事,唯有從心而已。”

***

夜裏四下寂靜,漆玉整理好床鋪,正打着簾子,不經意間瞧見晚霁仍坐在桌前,久久未動。

“小姐?”她輕聲試探着喚道。

燭光搖曳,些許剪影落在她眉眼處。晚霁看着手中的簪子怔怔出神,一時之間也是沒聽到漆玉的聲音。

漆玉默了一瞬,放輕了腳步走過去,她掃過那紫玉梅花簪,料那應該也是所謂的周公子相贈。于是笑了笑說:“小姐是在想那位周公子的事?”

晚霁回神,手指撫上花瓣,微微點了點頭。

其實她心裏也沒底。

她會什麽呢?什麽也不會。去了那邊,又能如何相助周從凜?

漆玉頓了頓道:“小姐是怕王爺他們會傷心?”

她明面上是個丫鬟,頂破天也不過就是個護衛,主子的事她是萬萬不能議論的,可瞧着晚霁這般,她也覺得若不說些什麽,心裏總覺得別扭。

晚霁将之前周從凜寄來的信從盒子裏取出來,她小心展開,臉上不自覺就帶上了溫軟笑意。

“漆玉。”她擡起頭來,直視着她:“如果是你,你會怎麽做?”

漆玉抿嘴,她沒有過心上人,也沒有親人,大約這一輩子都體會不到這種苦惱。

“小姐,奴婢大多數時候做決定,都是想做了這件事會有什麽後果。”她複又垂下頭,真心誠意道:“或者說,不做會有什麽後果。”

晚霁眸光一凝。

“奴婢見識淺薄,也說不出什麽好聽話來。”漆玉嘆了口氣:“但奴婢覺得,若有些事不去做,這一輩子會後悔,那奴婢寧願拼了命也要試一試。”

說到底,她也是支持晚霁去的。

可能大約都是姑娘家,她更能将心比心地替她想一想。

晚霁攥緊了手中信紙,她低啞着聲音說:“是啊。”

那時候已是逼近十月,院裏的桂花香透過門窗幽幽飄了進來,些許花瓣從窗扇處落下,輕輕柔柔落到了她的手邊。

她想,去歲冬朝節她也應該給他買些糕點的,他分明和她一樣,愛吃這些甜食的。

晚霁拿起那花瓣,心下酸澀地想,給他做桂花糕他定能喜歡極了。

漆玉見她又安靜了下來,忍不住分散了心思。她是盛炳手下的一隊人馬,或許也可以稱為暗衛,最初盛炳調動她時,她還不知道自己要伺候的是誰。

大家都聽傳言說是盛家那位郡主回來了,要叫她去伺候。漆玉覺得有些奇怪,即便是郡主是真的回來了,她在這永雎王府裏,難道還有誰敢傷害她嗎,竟然需要從他們之中抽調人前去保護。

漆玉懷着疑惑的心情來到了王府,她初見晚霁時,只覺得她生得同其他世家小姐都不一樣。

她就靜靜站着,嘴角攜着三分笑意看過來,眉梢處帶着不顯山露水的淩厲,雙眼仿若是那古井深潭,漆黑得化不開一灘水彩。

那一瞬間她心中震驚,心想:這位郡主一定不是個簡單角色。

但其實伺候了這麽久,晚霁待她,一直是很好的。她不會出去同其他小姐交友游玩,也不會吵着鬧着叫人頭疼,她甚至很少使喚自己。

這也是漆玉對她上心的原因。

晚霁仿佛真的将她看成了一個同等的人,而不是低她一等的奴婢。

燭火橘紅,将人的周身照得有些模糊,像是隔了層細紗,瞧不大真切。

“漆玉。”晚霁看過來,眼裏閃着稀碎的光芒,那光芒穿過了根本就不存在的迷蒙細紗,筆直落到了漆玉眼中。

她說:“你幫幫我。”

漆玉愣了那麽一剎那,旋即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小姐是想……”她張了張唇,喉間有些幹澀。

從齊國到大燕,漫漫長路。

晚霁将信紙放好,又走到妝臺前坐下,她看着鏡中的自己,微微一笑道:“我要去找他。”

她伸手将簪子穩穩簪好,眸中堅定:“去他身邊。”

世間少有兩全的法子,于是才會有選擇。而因為有了心之所向,才會得到選擇。

那一晚月亮仍舊高懸,就像每一個清風徐來的夜,星星鋪滿了天。

晚霁提起筆,端正坐在了桌前,一筆一劃地寫着信。

這信,是給她心中懷了愧疚之情的親人的。

永雎王覺得虧欠她,她不是不知道,可她又何曾沒有虧欠?父母子女間,這些賬如何算得清呢。

她眼眶發紅,最後一個字落下,連筆尖都微微顫抖。

她想,女兒不孝,終究還是要遠赴這一場不知将來的天命。

***

永雎王府裏,守衛很是森嚴,她是斷然不可能大搖大擺走正門的。

從牆上翻過,她被漆玉帶着安穩落地。

漆玉會功夫,她其實早就知曉了。畢竟她待在周從凜身邊那麽久,練家子的人,一眼就能看出不同。

“我若不在這守着,怕今晚真要叫你偷跑了去。”一道聲音猛然傳來。

晚霁一怔,猛地回頭。

卻見盛炳從夜色中現身,他掃了一眼低垂着頭的漆玉,負着雙手道:“她倒還衷心你。”

晚霁下意識将漆玉攬在了身後,低聲說:“大哥。”

盛炳笑了笑,“不是來攔你的。”

她不解。

“将漆玉帶着吧。”盛炳遞給她一疊信紙,随後道:“裏頭是他最近的消息,應該會有些用處。”

從他回府聽永雎王說了這事他就知道,晚霁是非走不可的。

說着他微微偏頭看向後方:“還請大師多多照看。”

晚霁心頭一震,她順着他目光看去,不是衍岐又是誰?

“大師沒走?”她驚呼出聲。

衍岐亦是一笑:“在等施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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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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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于糕點,在 那一次,晚霁給周老将軍他們都買了,唯獨沒有周從凜的。

ps:.為什麽越寫越覺得,在寫玄幻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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