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認親
這一天,裏正也沒有出門,就一直在家裏陪着陳進,陳進趁機跟老實人套話,逐漸明白了現在的處境。
陳進覺得自己被陷害得不輕,還真是穿越了,而且還是架空穿,這就更郁悶了,如果是自己比較知道的歷史,至少還能趨吉避兇什麽的,現在全是空,更更郁悶的是,歷史雖然不同,文化發展卻類似,于是金手指也沒有了,神啊,你要我怎麽活,陳進仰天長嘆,背個詩就成大文豪的事也不要想了,改個革啊發明個東西啊,這直接不予考慮,文科生,陳進心裏大喊:王侯将相,有種,咱就不是那種。
現在的主要問題還是要活下去,雖然裏正收留了自己,但也不是長久之計,在人家家裏白吃白喝,這樣的事陳進做不出來,還是想一想以後該做什麽吧。劉裏正早年喪妻沒有再娶,現在是一人度日,平地上有幾畝麥地,山腳有些薄田,種的都是玉米蜀黍還有地瓜之類,耐旱嘛。
陳進覺得自己可以跟他共同生活,自己身強力壯可以幹活,但是沒有地,話說陳進還是想有自己的家業的,可是這裏開荒地都要經過縣衙批準,自己還是黑戶。
裏正對自己有恩,知恩圖報也應該照顧他,而且陳進的心裏總是對這個目光柔和的中年男人有種莫名的親近感。
不過這件事可不是自己想想就可以,還要經過裏正的同意。陳進跟劉裏正這麽一說,馬上就同意了,不是太輕信,實在是裏正已經到了年紀,他這個年紀的人大多兒女成群,更有抱孫子的,老了的人總希望能夠跟兒女一起共同生活。
早些年也有兄弟說可以過繼一個孩子,但是被他拒絕了,誰家的兒女也是心頭肉。現在天上掉下個後生,說要跟自己一起生活,心裏正高興呢。
兩個人繼續聊天,愈發覺得投緣,覺得好像本來就是一家人一樣——時尚衣點的年輕人插花:你們本來命裏就該是一家人,陳進你的靈魂如果沒有跑錯時空,這就是你的老爹啊。
劉裏正越說越高興,越說越覺得眼前的年輕人又厚道又懂禮,越看越愛,于是試探問道:“後生,此處雖然山地貧瘠,倒也算得山清水秀,不知你要在此地停留多久。”
陳進一愣,不是都說了要一起生活兩個人好有個照應嘛,怎麽還這麽問,轉念一想就明白過來,這是沒有安全感呢,幹脆一不做二不休,說道:“我如今流落異鄉,只求有安身之地,如果您不嫌棄,請收我做義子,願給您養老送終。”
按理說陳進不應該這麽提,但是經過這麽半天的功夫,陳進已經摸清楚了這人的性格,善良不必說,老好人,敦厚,溫和,不願意提可能讓人為難的要求,所以直接自己提出來,反正就他們兩個,也不怕丢人。聽了陳進的話,裏正高興得手一直哆嗦,眼眶微紅,嘴裏喃喃:“好,好,好孩子。不知孩子你有多大了。”
“二十九。”
“明明未及弱冠,怎麽可胡亂更改歲數。”陳進大驚,不到二十歲,這是怎麽算的,後來一想心裏咯噔一下,不會是相貌什麽的都變了吧。勉強笑一笑,對裏長說:“我是睡糊塗了,麻煩您給我端盆水來洗洗臉醒醒神兒。”
劉裏長出去給陳進端了一盆水進來,陳進趁洗臉的功夫從水面端詳自己,果然是一張少年的臉,不過還是自己的長相,一頭亂糟糟的長發,具體膚色如何倒是看不出來,洗完臉,對劉裏長笑了笑,說:“果然清醒了,一天到晚盼着自己能長大些,倒把自己給弄魔障了。”裏長笑了,說道:“正是,當年我年少時也是盼着快快長大,卻沒有你這麽急迫。”果然很好騙啊,陳進覺得自己沒有遇上那麽周大夫簡直就是燒了高香了。
認幹爹就得按規矩來,陳進盡管身體虛弱,還是硬撐起來,他現在身上穿的是一身白色的衣服,大概是古人穿的裏衣,劉裏正找了自己一身衣服,好在裏正的身材不算高大,穿上沒有太搞笑。
在陳進的感覺裏,農村認幹爹幹媽,就是兩家一起吃頓飯,找個見證人就可以了,沒想到這裏還這麽麻煩,劉裏正請來了村子裏德高望重的老人,看起來都是人瑞,“可能此地流行長壽”,陳進暗暗想。擺上香案,在大家的證明下寫下文書,按手印,陳進趁機看了看文書上的字,果然是繁體字,看來還是在中國啊,然後一看,自己的幹爹原來名叫劉梁榮,還不到三十七,自己的年紀是十六歲,苦笑一下,這算是偷來了十幾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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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進給劉爹磕了個頭敬過茶就算是禮成了,也沒有改姓,只是族譜後補充義子,之後的事情就是兩父子自己家裏的事了,一幫老兄弟吆喝着身為裏正的爹欠下了一頓酒後也都散了。
晚上陳進覺得自己簡直要散架子了,所有的事情都一天做完,明明萬惡的周大夫還說明天才能好,結果剛才他看見混在人群裏的周大夫笑得露出來八顆牙,身為大夫看見病人被這麽折騰就如此高興,簡直就是沒有醫德。
劉爹(升級了)推門進來,看見陳進趴在床上一臉疲憊,愧疚地說:“阿進,今日的事是我考慮不周太過倉促,辛苦你。”
陳進笑道:“爹,怎能這麽說,我也希望早點盡孝。”這個溫柔的好人大概是怕事情有反複才這麽着急吧,這麽看來兩個人真的很投緣,頭一天還是救人與被救的關系,第二天就成了父子,高效率。
劉爹看着陳進喝下粥又囑咐早點休息,才收拾碗筷輕手輕腳離開,黑暗中陳進微笑,還從沒有人這麽貼近過他的心,自己的父母不必說,撫養他長大的叔叔嬸嬸,即使很親密,但是也沒有這種讓他完全放松的感覺,更多的時候,是兩方人都小心翼翼。
陳進覺得自己似乎有點過于冷血,所以晚上夢見叔叔嬸嬸的時候還很內疚,他看見嬸嬸拿着自己的照片在哭,叔叔悶頭抽煙,堂弟和弟妹也是相對無言,陳進走近房門,大家好像都沒有看見。陳進對于這個家,覺得最對不起的就是嬸嬸,這個農村的婦人,沒有大見識卻有大智慧,包容自己喪母之後的任性,包容自己的性取向,只能走上前抱住她,一直重複着“我很好,我很好,我沒有事,你也要好好的,你們都要好好的”這樣的話,直到自己的淚沾濕了她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