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容與的平安玉
應荀的回來非常讓人意外, 不但容與不知道,就連容家其他人都不知道,甚至是想都沒想過的, 畢竟還有幾個月就高考了,大家都默認他們會在北京再遇,誰也沒想到他會在這時回來。
容遙已經去北京讀書, 容媽在市裏的集團盯着設計師們出下一季服裝圖紙,容家現在只有容與與容爸, 而此時, 容爸還在工廠,聽到應荀回來丢下手裏的工作跑回來了。
容爸剛到家門口就看到兩個兒子并肩走過來, 接過應荀的行李,念唠道:“回來怎麽不說一聲, 我去接你啊!這是住一陣子, 還是……”
容爸有點緊張,也有點忐忑。
應荀離開容家兩年,雖說他偶爾去北京出差能見到人,可見面時間并不長,平日也是想着兒子的,畢竟養了十四年。可回應家是應荀自己做下的決定, 容爸雖難過也沒有阻止。
應荀看出容爸的忐忑,回道:“爸,我已經辦好轉學手續, 這次回來會跟小與一起高考。”
容爸一聽,眼都亮了, 這是回來長住, 好啊好啊!
容與跟在一旁, 聽到應荀的話除了高興,心髒不知為何跳動速度快了幾分,漲漲的,似乎是難受,又似乎是歡喜。
家還是以前的家,應荀的房間雖隔一段時候會收拾一次,但被子什麽的都沒曬過于是還是決定讓睡容與的屋。
“小荀,你去洗個澡,暖暖身子,我給你弄個宵夜。”容爸見到應荀後笑容沒斷過,對應荀說完踱着步往廚房走,他的手藝一向好,小荀已經兩年沒吃過他做的飯,今晚一定要把他喜歡吃的都弄出來。
應荀站在客廳中,哭笑不得,揚聲道:“爸,不用做太複雜的,做個面就成。”
容爸在廚房裏面頭也不回應一聲,至于會不會聽應荀的話,就不知道了。
一時間,客廳裏只剩下兩人。
應荀目光落到容與身上,剛才在外面燈光昏暗,看容與的面容不太清楚,最顯眼則是身高。現在細看之下,才發現人已經長開了。
應荀伸手按按容與的腦袋,目光晦暗,把一路來洶湧的情緒壓在漆黑的眸子之下,啞聲道:“長高了。”
上輩子的直到死亡前,容與也差不多是這麽高。
容與沒看出應荀情緒的波動,擡手想用手比一下與應荀的高度,卻沒想碰到他手,正要縮回來被應荀一把抓住,一時間,臉有點微熱。
容與掙紮兩下,沒掙開,惱怒道:“你故意的吧!”
應荀輕笑出聲,眼睛眨也不眨看着他,問道:“什麽故意?”
容與不樂意,“明明你比我還高,你吃激素吧!”
應荀認真想一下,搖頭:“沒有,我吃的飯。”
容與無奈,把手掙脫出來,推推他:“快去洗澡。”
應荀沒動,反而上前一步,在容與錯愕的目光中伸出手:“好久不見,抱抱!”
容與沒抱,伸出腦袋在他胸前砸一下:“你去洗澡,洗完好到我。”
天氣冷,越晚洗,越冷。
“我不介意一起的。”
“我介意。”
應荀輕笑,沒再逗他,拉着行李進房間。
容與站在客廳裏,看着他離開的背影有點郁悶,又有點好笑、還有開心,情緒非常複雜。只是,應荀以前是這樣的性格嗎?
而且,他似乎很開心,今晚已經不僅一次看到他笑出聲了。
容爸果然沒聽應荀的話,一頓夜宵做出了五菜一湯。
太晚了,吃多會積食,最後三人連三分之一都沒吃到,剩下的都放冰箱了。
吃完宵夜後,容爸又回工廠了。春季已經到來,容氏集團的服裝已經開始銷售,北京市場還不急,南方卻開始售賣。服裝廠的訂單如雪花般飛過來,作為綢緞、布匹供給的工廠不得不進行三班倒,容媽盯市裏的集團,容爸看着工廠,都忙得腳不沾地。
應荀突然回來,容爸是非常高興,畢竟因為大家忙,家裏只剩下小與一個人,他有時晚上回來,悄悄打開房門,看着孤零零躺在床上的兒子,心底都發酸。
容與這個房間在應荀離開前都住在這裏,跟兩年前變化不大,并沒陌生感。
天氣冷,兩人很快鑽進被窩,被子冷得厲害,容與打了個寒戰。
荥南市處于南北交界,算不得南方也算不得北方,于是供暖也沒份,只有自個買暖氣機。這時的暖氣機還是非常稀有的,工藝也不算很精,工作也不算給力,等它把被子烤暖少說要一個小時。
“冷嗎?”應荀低聲問一聲,沒等容與應,伸手想把人拉到身邊,卻被制止,只聽到把頭都埋到被子裏的人悶聲道:“再等等就熱了。”
應荀看他離自己遠遠的樣子,心底有點難受,輕嘆一聲:“小與跟我生分了。”
容與聞言,嘟囔道:“沒有啊!”
應荀透過昏暗,望着供起的被子,說道:“以前你冷都直接鑽我懷裏的。”
容與想否認,可是細細一想好像是這樣。
其實他也不知道為什麽,相隔兩年,感情上并不覺得陌生,可是看這張與上輩子時間線上一模一樣的應荀,他感覺到有點不自在。
應荀看容與沒開聲,也不細問,山不來就我我便去就山,動作放輕挪動幾下,挨近容與,把人半抱進懷裏,又把蓋着容與腦袋的被微微拉開,露出一條縫。手從被子下穿下,虛放在他腰上,手掌撫上他的後背,低聲哄道:“睡吧,明天還要上學。”
現在已經快淩晨了,應荀再想跟容與聊聊這兩年,也得等明天了。
容與卻睡不着,眨巴下眼,小聲問道:“你,怎麽會突然回來?”
應荀頭微側下來,虛貼着蓋在容與腦袋上的被子,沉聲回道:“答應過你兩年的,其實還是遲了些時間,本來可以再早一些的。”
再回臨水村前,他去了一趟上海,把屬于他與容與的不少股票都抛了,至于應家的,那就不關他的事了。
兩年過去,容氏集團成為了荥南市的首富,不但在省內,就是在國內也叫得上名號。這些年常跳北京,加上容家給謝安的股份,進而得謝家青眼,搭着謝家的橋梁,也與京中不少人相識,應家再想動容家,不是那麽容易。
而且這兩年,應荀也不僅是為應家打工,有了上輩子的行商經驗,哪怕他現在僅是一位高中生,手上的東西也不少,足以讓小與豐衣足食了。
容與沒問應荀遲回的原因,縮在厚厚被子裏的臉微熱,身前的人放在後背的手傳來暖暖的溫度,很舒服,感覺被子都暖起來了。原是想拉開距離的,可舍不得這點溫暖,便低低應一聲,不再說話。
房間靜下來,暖氣機傳來細小的聲音,慢慢地,房間溫度終于上升,特別暖氣機對着被子的地方,已經發熱。睡着的人在被子裏蜷成一團的身子也舒展開來,頭從裏面伸出來,露出殷紅的臉蛋,呼呼吐着熱氣小嘴有些幹。
應荀還沒睡着,借着外面淡淡的光看着眼前的人,心微微收緊,不由伸出手,輕輕碰了碰他臉龐。
嬰兒胖已經長開,顯露出少年的俊秀,漂亮的眼睛藏在眼簾下面,挺直的秀氣的鼻子,形狀姣好的唇瓣透出淡淡的紅,讓人想咬一口。
容容與上輩子,越來越像了。
高考過後,失蹤,死亡……
應荀不知道最後一項的具體時間,所以,他怎麽能不回來呢?
手臂扣在睡着的少年身上,微微收緊,臉頰貼在容與的額頭上,輕輕蹭了蹭。漆黑的房間內,響起低低的聲音:“容容,要聽話,要平安!”
低喃的聲音落下後,被子裏響起一陣沙沙聲,一條冰冷的繩子系到容與脖子上,帶着重量的小東西恰好落在容與手側。
繩子系好後,帶着溫熱的身體把容與擁住,房間很快恢複了平靜。
房間靜默許久,被抱着的人在應荀懷中睜開眼,小心翼翼把手邊的小東捏進掌心,這是一塊玉,平安玉。
——
鎮一中今天非常熱鬧,這次并非事關容家了,而是新轉學過來的帥氣高三生。
一米八二的身高,樣貌俊朗,氣質沉穩,哪怕穿着鎮一中沙袋大的校服,也沒掩蓋住他身條的修長。
班極下面不少女孩看着突然冒出來的轉學生,臉頰微微發紅,不少則是轉頭看向容與,想把兩人作比較,卻發現氣質完全不相同。容與長相、氣質偏向幹淨、透澈,笑起來有着少年人的蓬勃朝氣,而轉學生氣質則凜然、冷冽,臉上也沒什麽表情,更有攻擊性。
只不過……
“這人有點眼熟!”
“咦,你這樣一說,好像真的有點眼熟,好像在哪見過。”
“對,我也這麽覺得。”
學生們竊竊私語,老師站在講臺上也聽到了,笑道:“看來大家還是有點印象的,這是應荀,高一的時候在我們這裏讀了半年,現在轉回來。”
老師臉上帶着微笑,目光灼灼,這又是一個本科苗子啊,哪怕半中間轉來的,“應同學,跟大家介紹一下自己。”
“應荀,哇,我記起來了,以前跟你認識的。”黃河看着臺上的老師跟新同學,猛然想起,湊到容與身邊,沒發現自己快貼上去了,興高采烈說道:“我記得你一年級的時候是從北京轉來的,應荀是本地生吧,這怎麽高三換他成北京轉來了?”
容與聽着黃河這麽長一段話,無奈推推,熱氣都打他脖子上了,說道:“家在這裏吧!”
“不是啊,他是北京轉來的,然而,家在這裏?高考要怎麽考?啊,好亂啊!”黃河腦袋徹底混沌了,貼着容與繼續道:“你跟他不是認識嗎?什麽情況啊,他……”
應荀自進教室後,目光一直放在容與身邊,原是心情不錯,可是看到他同桌快貼到容與身上的樣子,眉頭不禁擰起。看到他嘴都快碰到容與脖子時,垂放在身側的手緊緊攥起,恨不得大步跨過去,把這人扔出教室,于是對于老師的話,也沒心情回答了,簡短道:“我叫應荀,高考加油。”
老師/衆人:“……”
老師本想讓應荀說多幾句,特別是北京學習方面的,不過看到應荀面無表情、不想再說的樣子,幹笑兩聲,說道:“行,那應荀你就坐……”
“我能坐容與旁邊嗎?”應荀打斷老師的話,他原來雖想跟容與坐在一起,不過想着不給容與添麻煩,在一個班也可。卻沒想看到容與與他同桌快貼到一起的樣子,忍不住了,不過他面上卻不顯,對老師說道:“我已經兩年沒回來,對鎮高中的學習進度不太清楚,容與與我認識,有他的幫助我能更快适應學校的學習進度。”
老師:“……”
北京來的學生,不應該比我們的教學質量更好嗎?趕我們的進度?确定不是在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