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容與最接近愛情的時候
兩年後
最近滔婆鎮非常熱鬧, 不但是傳來容家成為荥南市首富的消息,還有容家給鎮一中成立助學基金。
助學基金這個詞在這個年代非常新奇,基本沒什麽人聽過, 而傳來傳去後,最終快傳成容家給鎮一中所有學生學費去上學了,不過幸好除自家孩子外, 知道內情的人也會幫忙解釋,這才沒讓鎮上、鎮周邊的家長都跑鎮一中去了, 但即使如此, 容家的大手也讓人驚訝。
要說容家發家不過兩年多,可是發家後給村鎮修路, 給學校捐教學樓、圖書館等等善事在整個荥南市都是有名的。除此之外,容家建立工廠, 解決工作崗位也給各家各戶帶來不少好處, 單是這點,容家就足以讓人敬佩。
不過容家解決工作崗位給鎮上帶來經濟僅僅是之一,把曾經貧窮的蠶農帶成富戶才是最讓人津津樂道,與此同時,連鎮財政都富裕了。
大家都說容家靠賣蠶絲成了富豪,實際卻并非如此, 容家財富開始猛增其實不過一年。
一年前,容家在荥南市正式成立了集家紡、服裝、設計一體的容氏集團,正式打開國際市場, 成為九十年代的國際化的集團之一。
剛開始不少業內人士都不看好容家進入這個行業,畢竟只是一個半路出來的泥腿子, 可誰也沒想到, 容家出品的設計除受到國內上層人士追捧外, 連國外的人都喜歡,不過一年時間,容家服裝、家紡已經成為高奢,業內有一句話——容家出手,必定精品。
可誰也沒想到,大部設計是出自一位十八歲的少年。
“容與,容與,你還在畫呢,老師看你了。”
同桌看老師的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連忙小心戳戳他。
他們已經高三,到最後一個學期了,雖說才開學沒幾天,可由于新年來得晚,他們開學後離高考只剩下不到四個月。
容家人在荥南市都出了名,為滔婆鎮更是做了不少好事,無論是同學還是老師對他都帶着濾鏡,平時在學校只要行事不太過份,老師、校長都是不怎麽管他的,哪怕是希望他跟他姐容遙一樣,能上個本科,再為學校争一次光,也只會隐晦提醒。
說起容遙,不得不說起去年高考,作為學校裏最受期待的一位學生,她從考試開始,老師、校長就全程跟着,等到分數出來确認上了一本,還是考上北京有名的大學,老師跟校長都哭了。
這是建校以來,他們鎮一中的第一位本科生啊!
去年除了容遙取得好成績,考上大專的學生也不少,這時代的大專含金量可不低,要知道二十一世紀的國內大學就有将近三千所,而現在的大學不到一百所,真真正正的千軍萬馬過獨木。
容與了解到這個信息的時候,第一件事就回家跟爸媽說,他要藝考,這樣一來,至少分數上能有所助益,而容與也成為了鎮中學第一位要藝考的學生。
遠在北京的謝安知道後,當即給他送來兩位頗有名氣的畫師和服裝設計師,專門輔助容與藝考。
也是從那時開始,容與給容家設計公司供起服裝圖紙,他跟随着應荀經歷過二十一世紀的發達,國內外都去過,因為應荀喜歡給他買衣服,各種名牌款式皆見過,要想設計出時尚的衣服,并不難,甚至效果出人意料。
而容與也不負自己所望,在他考上大學前,成為了容家公司裏一名出名的服裝設計師。
“容與,你還在發呆?”
同桌的聲音把容與驚得回神,擡頭就看到老師正看着他,連忙把課本把圖紙一蓋,而後對老師歉意一笑。
他平時上課其實不會畫圖的,可是今天有點心神不寧,聽不進課,不知不覺就拿起了畫筆。
現在是1993年1月尾,還容與過完十八歲生日沒幾天,而昨天容爸去北京出差,沒拿回應荀給他的生日禮物和新年禮物。
自兩年前應荀離開滔婆鎮後,每年的節日他都能收到禮物,有時寄的,有時爸媽出差剛好帶回來的,可今年沒有了。
容與昨天看着爸回來空落落的手,氣得晚飯都沒吃好。
難道時間真的是磨滅感情的劊子手?
先是離開,然後一個電話也沒有,接着連禮物也沒了。
容與抓着筆的手不由收緊,垂眸看着課本上模糊的字眼,胸口悶痛悶痛的。
這可是他的十八歲生日啊!
他原以為,那人會回來的,畢竟已經滿兩年了,可那人沒回來。
高考進入倒計時,四個班自修上到快晚上十點才讓校外的學生下課,而住校的學生大部分都會上到十點半或者十一點才離開。剩下的這一個小時并非強制性的,所以課內氣氛也非常輕松。
最近因為荥南市首富和助學基金的事,容與在學校再次成為焦點,自修下課後老師離開後,同學們就忍不住把容與圍住了,他們雖快高考了,可是助學獎金裏面也有他們的一份。
這年代的大學一年費用大約在二千左右,先不說村裏的學生,就說鎮上的人,更或者能進容家工廠做工的人,一年的工資也不過二千左右,這在鎮上已經算很好的待遇了,要知道其他小作坊工作的人,一年的工資也不過一千多塊。
“容與,前兩天校長貼出的公告我不太明白,是考上大專的都能補貼嗎?有規定什麽學校嗎?”
“容與,這裏面是不是只包括學雜費?”
“容與,助學獎金不包括考上的獎金吧!”
“容與,如果我複讀,能申請助學資金嗎?”
七嘴八舌的話湧過來,容與頭都大了,他雖知道助學資金的事,也提了建議,可是後繼跟進是媽媽的秘書和學校商量的,具體他并不清楚。
“你們在幹什麽?”去而複返的老師看到熱熱鬧鬧的教室高聲喊道,總算讓衆人停下來,“關于助學資金的事,不明白的找老師,這都晚上十點多了,快回宿舍。”
“要知道明天五點就要起來了,不抓緊時間休息,這麽重的課業,還不把你們壓垮了?”老師說着話,往容與走過來,同學們連忙退開,這才發現容與的課桌都被推歪了,反應快的同學連忙把容與的課桌擺正,連聲道歉。
容與也沒生氣,他就是知道這時代的大學代表着什麽,所以才提出助學資金的事,除了資助考上大學的學生,正在上高中的學生也能申請,這樣一來,明年上學率一定會上升的。
“沒事,沒事,”容與揮揮手,對衆人一笑,“具體的我也不清楚,我到時問問,再回複你們。”
少年漂亮的臉龐比起以前少了一絲嬰兒肥,人更顯俊美了。
衆人被他笑得一愣,一時沒反應過來。
老師無奈看眼周圍,幸好學校管早戀管得嚴,容與也不是會早戀的人,這才讓學校風平浪靜,否則以她知道的信息,容與真想談戀愛,學校得頭痛死了。
老師開始趕人,“好了,好了,別圍着了,助學資金的事明天會找時間跟大學說的,早點回去休息。”
學生們對老師還是有點發怵的,聽到老師的話連忙散開。
“嘻嘻,你可真受歡迎。”同桌黃河有點羨慕,卻也知道自己羨慕不來,正準備收拾課本離開,眼角掃到容與課桌下掉落的寒梅信封,拍拍容與,“你又來筆友了。”
這年代沒有手機,大哥大只有有錢人能用,哪怕電話都少有的情況下,寫信是非常流傳的交友方式。不過容與的此筆友非彼筆友,這些信封大多是學校裏的同學偷偷塞的。
含蓄一點的說交筆友,一起讨論學習,大膽的一點就問要不要一起去圖書館學習,這信封容與幾乎天天收,高峰時期一般是早操過回來後,書桌上總有幾封,甚至平日課間容與不在時,也會收到一兩封信。
容與聽到同桌的話,恩一聲,彎腰把信封撿起,并沒打開,而是整齊碼好夾在練習本上,收拾上兩本書,問道:“黃河,要走嗎?”
黃河也住校外,家就在鎮上,與容與家順路。有時會跟容與一起走,有時會再呆一小時。
“走吧走吧!”黃河應道。
兩人帶着東西轉身,門口一道身影消失,兩人面面相觑。
黃河一笑:“肯定是給你塞信的人,想堵你呢,要不,我先走?”
容與哭笑不得,搖頭,“一起走吧!”
他實在害怕面對這種場面,爽朗點的女孩還好,拒絕後對方哪怕是強裝的,也會笑笑就走了。有些女孩心思細膩,被喜歡的人拒絕,有時會紅眼,或者掉眼淚,往往這時,容與就特別無措,不知道怎麽辦。
黃河看出他的意思,攬着他的肩膀往外走,邊說道:“其實我們學校漂亮的女孩子也不少,我記得有一位女孩她家跟你家還有生意合作是不是?”
容與笑道:“快高考了,學習重要。”
黃河樂了:“噗,我知道,你喜歡愛學習的女孩子,聽說跟你告過白的女孩子都跑回去學習了,有一個成績還從全級一百名上升到五十名。”
容與:“……”
黃河看容與一臉難忍的樣子,忍不住哈哈大笑,“你知道嗎?在男同學間流傳一句話。”
容與無謂問道:“什麽?”
黃河轉頭,一臉正式道:“學習催促機。”
容與:“……”
“說真的,你喜歡什麽樣的女孩子?”
“不知道。”
這個問題容與從沒想過,上輩子他還沒開竅就死了,唯一一次讓他接近愛情的時候是高考畢業後的那一個吻。
昏黃的路燈下,一人在叽叽喳喳說着話,而另一人則是臉頰微熱,心跳得有點快。
上輩子那個吻發生的時候他只有震驚,然而還沒等他回神,應家夫婦就要求他離開應家,再後面就是他回到臨水村,又到了上海,最後死亡。
那時候他仿佛被一雙無情的手捏着脖子往前走,從沒細細想過那個吻,哪怕在死後,被親吻的畫面冒出來時也被他快速甩開,不敢深想。
重生後,他更敢去觸碰,只因從那個吻開始,他、家人、應荀,仿佛開啓了悲劇的人生。
“我堂哥跟我同歲,孩子都一歲了,”黃河還在喋喋不休說着,“我媽也跟我說了,如果考不上大學,就回家結婚了。”
“你真的沒有喜歡的類型?”黃河話峰一轉,又回容與身上了。
容與腦海再次浮現應荀的臉,卻又如同以往般,用力甩甩頭,把畫面甩開,回道:“不知道。”
黃河:“怎麽會不知道呢,你……”
兩人邊走邊聊,途經菜市場沒多久,終于到黃河家,容與的耳朵也解放了。
從菜市場到容與這段路并不黑暗,早在兩年前容家就為他裝上了路燈,方便他晚上下學,暖暖的光灑下來,讓一月仍舊寒冷的容與感到一絲暖意,偶爾碰上在容家工廠下班回家的工人,也讓他不至于一個人走得太寂寞。
“小與,你家有客人呢,你爸爸媽媽好像都不在,他跟着個箱子,都站好一會兒了。”
迎面來的大嬸看到下課的容與,遠遠就叫一聲。
容與腦子還在想事,聞言有點反應不過來:“客人,什麽客人?”
大媽形容詞有限,想了想,說道:“不知道,年紀跟你差不多,穿得真好,跟你一樣好。長得也好,比你壯,比你高。”
容與心頭一跳,胸口的心髒不受控制蹦跶起來,速度之快,竟然讓胸口處泛起絲絲痛意。
容與嘴張了又張,他想問:是,是應——
話卡在喉嚨裏,卻吐不出來,腦子被期待震得微微發蒙,心底又在提醒自己,大嬸不認識他的,他,他——
“小與!”
低低的聲音帶着無限的眷戀,如上輩子他看到應荀思念自己時,抱着他相片低語地叫喚。
猛然轉身,熟悉的臉龐出現在眼前。
他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