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姜曉雅對身後幾個人的議論并不知情,她拖着自己的行李箱一路小跑到那輛邁凱輪旁,在清晰地看到別人豔羨的目光時,她微不可查地勾了勾唇。
放好行李,她打開車門,脆生生地叫人:“哥哥。”接着她坐上車,阖上車門隔絕了外人的目光。
從很早開始姜曉雅就不叫徐遲川表哥了,而是跟着徐枝悄一起叫哥哥。
聽到聲音,徐遲川随手把手機丢開,轉頭看到她額頭上細密的薄汗時蹙了眉,有些無奈地摸摸她的腦袋:“跑這麽快幹嘛。”
姜曉雅喘了口氣,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耳朵,面上滿是嬌俏:“我怕你久等,哥哥你是從公司過來接我的嗎?”
她急着證明自己的重要性,可惜徐遲川是個直男,他把車緩緩地駛出停車位:“沒有,我從醫院過來的。”
“醫院?”姜曉雅面色一頓,她顧不上失落,有些着急地往徐遲川身上看,擔憂寫在臉上:“你怎麽了?還是舅舅舅媽……”
在徐家人面前,姜曉雅從來不掩飾自己對他們的關心,甚至于前些日子徐遲川被車子蹭點皮她都要流幾滴眼淚。
“不是。”見她眼眶一下子紅了,徐遲川趕緊打斷她的胡思亂想,解釋道:“是徐枝悄,她今天走紅毯的時候摔倒,輕微腦震蕩。”他嘴上嫌棄,但神情中帶着點微不可見的心疼。
切,是徐枝悄啊。姜曉雅眸光一黯。
她在幸災樂禍,臉上卻帶上了愁容,像個大人聽到自家小孩摔跤一般無奈:“表姐怎麽這麽不小心,哥哥你帶我去醫院吧,我去看看她。”她親切地叫徐遲川哥哥,疏離地叫徐枝悄表姐,這親疏分明,不知道的還以為徐遲川是她親哥。
徐遲川的車子開出了機場,他一時沒說話,等姜曉雅疑惑地又問了一遍後他才拒絕:“我先帶你去吃飯,你剛回國下午就好好休息,徐枝悄那邊有你舅舅舅媽在,不用擔心。”
“那表姐沒什麽事吧?”姜曉雅還在擔心。
“嗯。”徐遲川随口應了聲,“就是忘了點事。”對徐家人來說,徐枝悄失憶這件事可能沒那麽壞。
“哦。”姜曉雅沒在多問,她乖巧地點頭,安靜了兩秒又突然高興起來,轉過身目光灼灼地盯着徐遲川,“對了哥哥,這次鋼琴比賽我得了第五名。”
姜曉雅是學藝術的,可以說是老天賞飯,她有一副好嗓子,在鋼琴上也有天賦。這回她參加的是法國巴黎舉辦的藝術家大獎賽,能拿到第五名已經是超常發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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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遲川勾了勾唇,毫不吝啬地伸手給她豎大拇指,誇她:“很棒,想要什麽獎勵?”
姜曉雅驚喜地捂住臉:“想要什麽都可以嗎?”
“嗯。”
姜曉雅撐着腦袋開始想,好一會才神秘又俏皮地笑道:“我還沒想好,等我想到了再告訴你。”
徐遲川又嗯了聲,無所謂地聳了聳肩。
他目不斜視,完全沒注意到旁邊的姜曉雅悄悄打開了微博。
姜曉雅算個小網紅,有将近一百萬的粉絲量,因為和徐氏官博互關的原因,很多大網紅都關注了她,比起她的蒸蒸日上,徐枝悄的微博就可憐多了,出道一年多她的粉絲不過一百萬出頭,最離譜的是這一百萬裏還有很多黑粉。
姜曉雅翻了翻微博,果然翻到了徐枝悄被衆人嘲諷的蛛絲馬跡,越看她心中越爽快,那是把一直高高在上的人踩在腳底的痛快感。
徐枝悄會投胎又怎麽樣,她不會做人就照樣被她一個外人氣地離開徐家一個人生活,在她看來,徐枝悄這個蠢東西根本不配和她争。
這麽想着,她一雙算得上好看的眼中閃過惡意的暗光。
——
徐枝悄這一夜是在醫院過的,沈知慧想陪她,但她堅稱自己除了失憶什麽傷都沒有不需要陪護,最後沈知慧還是說不過她,三步兩回頭地走了,走之前還好幾次叮囑護士照看着點徐枝悄。
這是徐枝悄穿書後的第一夜,可能因為疲憊,向來有些認床的她睡得出奇的香。
翌日,初晨的陽光照進病房,徐枝悄懶懶地睜開了眼。
住院部後面是醫院自帶的一個公園,徐枝悄起身慢悠悠地走到窗邊,透過窗口看到樓下早起鍛煉的老人和穿着病號服卻依然笑容滿面的孩童。
身後的門被輕輕打開,徐枝悄回頭時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半人高的推車,門口的護士愣了一下,随即帶上笑容:“徐小姐起的真早。”她推着推車進來,把藥一瓶一瓶地放到桌上,提議道:“我們醫院的環境很好,下去走走也許可以緩解你的病情。”
徐枝悄點頭說了聲謝,于是護士又走過來往她手裏放了兩顆糖,“這是徐夫人給我的,她說你有低血糖,如果你要出門的話就帶上幾顆糖以防萬一。”
手心裏的糖有些帶了點體溫,暖暖的,徐枝悄有些詫異地低頭,心中微動。
她沒想到沈知慧居然周到到了這個地步。
見她發怔,護士像是想到了什麽,又趕緊道:“我知道你不想讓別人知道你的身份,徐先生叮囑過我,你放心我不會往外說你是徐家小姐的。”
不僅是沈知慧,連徐懷振都是體貼的,他不贊同卻又尊重女兒的選擇。
徐枝悄把糖握在手裏,又禮貌地說了聲謝。
護士看起來心情好極了,走出病房的時候還友好地揮了揮手。
這個徐小姐和微博上寫的完全不一樣,她并不刁蠻也不耍大牌,她分明就是溫柔禮貌的仙女,護士這樣想。
徐枝悄吃了早餐和藥以後很快換了套衣服下樓,口袋裏揣了兩顆糖。
六月的天已經很熱了,空氣中帶着的悶意躁得人心煩,但六月的清晨是和煦的,太陽剛升起,透過樹葉撒下幾粒陽光。
走在一條石頭鋪成的小路上,徐枝悄心情很好仰頭看天,深吸了口氣。
“嘻嘻,媽媽你來追我呀,追不到我吧。”
“慢點跑,看着點路!”
“來追我呀哈哈哈。”
“石頭!前面有人!”随着女人緊張的聲音傳進耳朵,徐枝悄的腿被一股力猛地一撞,她往後退了大半步,那股力,也就是那個跑過來的孩子則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結結實實地一聲悶響。
“哇——”四五歲大的孩子覺得自己的屁股火辣辣地疼,忍不住號啕大哭,一邊哭一邊看向自己的媽媽:“媽媽——哇——”
誰知道他媽媽根本不理他:“你沒事吧?”年輕女人掠過小孩,一臉愧色地走向徐枝悄,微微鞠躬:“實在不好意思,孩子太頑皮。”
膝蓋處像被隕石擊中似的又痛又麻,徐枝悄忍着痛,面不改色地說了聲沒關系:“不全是他的錯,我剛走神沒有讓開。”見小孩不起來她又往旁邊讓了讓:“你先看看孩子有沒有受傷。”
年輕女人感激地對她點頭,嘴上卻是故意犀利道:“別理他讓他在地上坐着,誰讓他亂跑還不看路。”
偷看情況的小孩:“……”
叫石頭的小孩子哭得更大聲了,活像個被抛棄的可憐蛋,鼻涕眼淚糊了一臉。
徐枝悄沒應付過這種情況,她雖然并不是特別喜歡孩子,但也見不得小孩因為自己哭得這麽慘。她走過去,摸出了口袋裏的一顆糖:“給你一顆糖,不哭了好不好?”
溫柔和煦的聲音從頭頂響起,石頭哭着擡頭,先是看到一只白皙纖細的手,掌心安靜地躺着一顆奶糖,再擡頭便是一張漂亮得不行的臉,她好像電視裏放的仙女。
石頭哭愣了,打了個哭嗝,鼻涕吹出了一個泡泡。
“是仙,仙女姐姐嗎?”小孩奶裏奶氣的嗓音裏滿是驚喜,眼睛亮亮的:“姐姐你好漂亮。”
這都是跟誰學的一套又一套的。
“石頭!”年輕女人低斥了一聲,無語凝噎。
石頭沒搭理他媽媽,他伸出肉乎乎的手接過糖,去了糖衣塞進嘴裏,也顧不上哭了:“謝謝仙女姐姐。”
徐枝悄莞爾:“不客氣。”
最後石頭是被他媽媽拖走的,走的時候還一本正經地和徐枝悄說明天見。
徐枝悄側頭看了眼漸行漸遠的母子倆,心情更好了,腳步都輕快不少。
走過小徑後是一個花壇,花壇前有一片圓形空地,旁邊是一條長椅,緊挨着花塔。
看到長椅上懶坐着的人時,徐枝悄有些詫異地眯了眯眼。
沒想到這麽快,她又見到了她的攻略對象。
傅時晟今天穿的是休閑服,一件純白的只印着奢侈品牌logo的t恤,明明最簡單的衣服愣是被他穿出了t臺走秀的氣質,他懶懶地靠在椅背上,一只手随意地往後搭着,微挑的桃花眼半眯,漫不經心的模樣。
徐枝悄多看了一眼才注意到,他手上拿着一袋開了口的中藥,深褐色的液體緩緩地流進花壇的土裏,僅幾秒,一袋藥失了蹤影。
“……?”一直聽說傅時晟喝藥比喝水還頻繁,沒想到他喝藥竟是這樣喝的。
想到昨天晚上百度來的攻略手冊,徐枝悄沒多猶豫便擡腿走了過去。
“傅先生,”她叫了聲,語氣滿是誠懇:“生病了應該要喝藥的,把藥倒了病怎麽會好?”如果是別人徐枝悄必然不可能管這種閑事,但傅時晟不一樣,他是她的任務。攻略裏說了,要時刻關心。
女人的聲音很陌生又有些熟悉,傅時晟擡了擡眼皮,在看到徐枝悄那張臉時,眸中幾不可見地劃過幾抹暗流。
他沒說話,但從他懶怏怏地往旁邊靠的動作來看,他是懶得和徐枝悄說話,連眼神都懶得多給一個。
徐枝悄也沒在意,她看了眼長椅上剩下的一袋中藥,從口袋裏摸出了僅剩的一顆糖遞過去,“糖可以壓住藥的苦味。”
她的聲音是有些清冷的,沒有刻意放柔,但聽着很溫和好聽。
一只白淨的手放在眼前,傅時晟卻始終沒擡頭。
他淡着臉色,慢條斯理地拿起另一袋藥撕了個口子,修長的手指撚着藥袋,頃刻間苦藥再次與泥土混為一體。
徐枝悄:“……”
這無視人的打臉行為,不愧是傅小公子做的出來的。
很顯然,主動關心的計劃失敗了。
徐枝悄悄然在心中嘆了口氣。她沒再多糾纏,但送出去的東西也沒有收回來的道理,于是她把奶糖放在了長椅上,低聲說了句“我先走了”後轉身離開。
幾乎是背對傅時晟的那一瞬間,她臉上溫柔飽含關心的淺笑被淡定與漠然取代,不見絲毫被拒絕的失落。
▍作者有話說:
現在
傅時晟:命不值錢,糖?小孩才吃
後來,傅狗為了長命乖乖喝藥
傅狗:悄悄,這藥好苦[瘋狂暗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