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章節
越老,老得就越快,明明感覺沒過多久,秦思遠看着他仿佛老了十幾歲,那頭紮眼的金色假發不見了,稀松的白頭發雜亂地堆在他頭頂。
活了這麽多年,他第一次體會到恍若隔世的感覺,不僅是對于恩師,也對他中途夭折的學業,平心而論,他依舊很熱愛醫學。
樊籠擦幹眼淚,轉回身像以前一樣訓斥他:“臭小子,不好好搞研究,跑這麽遠來幹什麽?”
“幹他。”秦思遠一邊下樓,一邊指向陳茗。
樊籠老臉一紅,心說現在的年輕人真開放。
之後秦父秦母也下來同樊籠打了個招呼,原來他們之前就有交情,這事兒連秦思遠都不知道。
當秦思遠淡淡的目光投過來時,秦母一點都不心虛地說:“我們之前是找過樊老,讓他有事沒事幫襯你一下。”
秦思遠沒作反應,卻也不生氣,有捷徑可走,他不會死腦筋地繞遠路,只要不傷害到他的利益和陳茗,他都可以視而不見這些小動作。
臨走前,樊籠還是忍不住問:“喂,臭小子,你還回來嗎?”
秦思遠默然,看了眼陳茗,才堅定地點頭:“嗯。”
樊籠難掩喜悅,激動地說:“那你可得趕快點,不然老頭子我的衣缽就得便宜別的小崽子繼承了。”
“知道了。”
他一走,秦母就收了笑,皺眉問道:“就這麽讓小妮子走了?”
陳茗苦笑一聲:“她瘋瘋癫癫的,什麽也問不出。”
“那就用刑啊。”
秦父捂臉,就說不讓她看恁多宮鬥劇了,越養越“刁”,也就他受得了了,哎。
陳茗果然答不上來,眉毛抖了抖表示害怕,他怎麽也想不明白,秦母根正苗紅的江南水鄉女子,性子卻比他這個半吊子北方人更豪爽。
兒孫自有兒孫福,做什麽都是他們自己的選擇,秦父不打算多管,除非他們開口求自己。
“我們先走了,有事打電話。”
陳茗連忙應聲:“好的。”
客廳裏霎時只剩下了兩個人,陳茗吐出一口濁氣,撲到秦思遠身上:“好累啊。”
“啊啊,我的包。”秦母的聲音随着開門聲一同到來,“你怎麽不提醒我?”
陳茗來不及起身,于是秦母一進來就看見了引人遐想的畫面,內心激動得無以複加,站在門口久久不能動作。
秦父感到奇怪,想探頭進去看,被秦母一把按了出去:“走了走了。”
陳茗的爾康手僵在半空:“不是你想的那樣,媽。”
“诶,乖兒子,你們繼續啊,媽媽不打擾了,嘿嘿嘿。”
說話聲漸漸遠去。
“你剛才看什麽呢?”
“動物世界。”
“啊?”
電視其實沒開,都是成年人了,他們只有泡腳的時候才會撐着腮幫子看點新聞。
早上的霜露有凍人,中午的太陽就有多暖人,光是透過玻璃窗看着,就覺得渾身暖洋洋的。
陳茗這幾天沒睡過幾個好覺,到了小院子裏,僅在躺椅上眯了會兒眼睛,就熟睡了過去,秦思遠端着牛奶出來,小心翼翼地沒吵醒他,把牛奶放在一邊,也學着他的樣子躺下。
不過他睡不着。
那個奇怪的筆記本一直在他腦子裏飄來飄去,挑釁他一樣,說着:“來抓我啊,抓我啊。”
被那股煩人勁兒鬧得心情不爽,他真想一把火把它給燒了,可惜現在還不到時候。
第一頁的地址他查過了,不在市中心,又是在市郊(怎麽哪裏都有市郊),還是個廢棄了十幾年的工廠,以前是裝冷凍豬肉的地方。
難道是賣豬肉的?
他寧願相信他是拐賣小孩兒的。
留個地址引他們去,肯定有陷阱,毫無準備地去了,還不知道會遭遇什麽,保險起見,報警算了?
也不行,那人手裏還有個小孩,說不定急眼了就“撕票”。
118、相信我吧
如果幕後指使就是這個筆記本的主人,事情可能會好辦一點,但如果不是,那它的利用價值就大大降低了。
第一頁留的字是印刷體,暫時看不出什麽端倪,現在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們以前跟這人結下過梁子,國內應該可以查到這個筆記本的主人。
可是那樣太麻煩了,光快遞回國都要好幾天,鑒別這麽模糊的字跡又需要很多時間,這期間他們完全處于被動,這不是陳茗的風格。
而且如果鑒定結果不是那個人,那他們這将近一個月的等待就是無用功,白白給那個人留了足夠的時間想別的招式“暗算”他們。
所以秦思遠肯定,陳茗會找過去。
不就合了那人的意了嗎?不行,他不能讓陳茗去自投羅網。
打定了主意,他安心了點,漸漸真的睡了過去,再醒來時,陳茗已經不再躺椅上了,自己身上還蓋着他的毛大衣。
他忽然心慌,掀了毛大衣站起來:“陳茗、陳茗。”
“什麽事,小遠?”陳茗聞聲從屋裏走出來。
秦思遠抿着唇,大步走向他,把他擁進懷裏,力道大得好像要勒斷他的腰。
雖然他很喜歡秦思遠的主動,但再這樣下去,他的下半生幸福就要和他告辭了。
他安撫性地拍了拍秦思遠的後背,哄道:“別怕別怕,我在,你轉過來看看我。”
秦思遠松開手臂,陳茗松了口氣,問他:“是不是做噩夢了?”
他搖搖頭,捏着他的手說:“你別去那個工廠。”
“為什麽?”
秦思遠沒答,他想得到的,陳茗也一定能想到。
果然,陳茗又問他:“是不是怕我掉進他們的陷阱?”
“嗯。”
陳茗溫柔一笑,能有一個人連睡覺都擔心着自己,他這輩子算是值了。
不過也正是因為有這樣一個人,他才要好好留着自己這條命。
“小遠,”他牽起他的手,擡頭看着他認真地說,“我會保護好自己的,相信我。”
秦思遠搖頭:“不行。”
陳茗試圖和他講道理:“可是我不去的話,我們只會更加被動,你也不想隔三差五接到奇怪的電話對吧?”
“那我和你一起去。”
“不行。”陳茗想也不想地反駁,未知大多是充滿危險的,他不願意秦思遠冒險。
秦思遠只是淡淡地看着他,說:“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直到陳茗剛拿出來的咖啡都要冷透了,兩人還互相較着勁,誰也不肯退步。
這麽辯論下去也不是個事兒,這頭“倔驢”是真不肯“掉頭”,陳茗只好妥協:“輸給你了,我不去就是了,我已經把那個本子寄回國了,等一段時間吧。”
說完,他轉身進了屋,竈上的粥別糊了。
秦思遠還以為他生氣了,追了幾步拉住他,等陳茗疑惑地回頭,他問:“你是不是生氣了?”
陳茗一笑:“當然沒有,我怎麽可能生你氣呢?”
瞎說,明明不久前還發了那麽大一通火,害得他以為自己要被燒死了。
看他依舊憂心忡忡的樣子,陳茗指了指廚房,說:“我是要去做飯,放心吧,我絕對不會和你生氣的!”
然後他用力地拍了拍秦思遠的肩膀,露出八顆大白牙,秦思遠默默松手,心道這是沒生氣?不過這個動作确實讓他安心了許多,雖然肩膀隐隐作痛。
陳茗沒生氣是真的,口是心非也是真的,他嘴上答應了秦思遠不會“單刀赴會”,心裏卻早已計劃好了去的路線。
過了幾天,那人應該已經等得不耐煩了,陳茗覺得時機成熟了,給陳茗留了張條,夜裏輕手輕腳地出門了,為了防止秦思遠醒得太早,睡前他特意灌了好幾杯牛奶給他。
去的時候他穩穩當當地開着“嬰兒車”,再遇到秦思遠之後,他就沒怎麽自己開過車了,來到這裏後更是連車都沒怎麽坐過。
那個曾經在飙車俱樂部獨占鳌頭的他已經一去不複回了,可惜啊可惜,怎麽不早點遇見小遠,那樣他也不用深夜“賭命”了。
這一年多的場景如走馬觀花一般在他腦海中呈現,他忽然有種錯覺,似乎現在自己走的,真的是條不歸路。
胡思亂想着,目的地近在眼前,他下了車,借着昏暗的燈光摸索進工廠裏。
在他踏進去的一瞬間,整個工廠突然亮如白晝,他下意識用手臂擋住眼睛。
有人說話的聲音回蕩在空曠的工廠中:“你終于來了、終于來了、于來了、來了、了。”
他忍不住吐槽一句:“你拍戲的?”
“呵呵,呵呵,呵呵。。。。。。”
“哇,頭疼,”适應了強光,他又捂住耳朵,受不了這魔音灌耳,“把音響關了吧,不行我走了。”
那人沒說話,估計真是去關音響了,趁着這個時間,他趕忙觀察了一下這地方的內部構造,走了兩步就被警告道:“別動。